恨明月(78)
陈识律口气淡淡:“知道了。”
余经纪却有些激动:“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这次真是多亏你帮我们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公司这边准备了一点谢礼,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提供一下收款账号,或者我让人送来?”
“谢礼就不必了,别这么客气。”
余经纪坚持:“我知道要说服白总那类人,陈先生一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谢礼是公司出的,的确是感谢你保住了池晃,要不然还不知道要承受多大的损失。”
“我的确和白盛光达成了某种协议,但并非全是为了池晃。谢礼真的不用,我还有事,回头再聊吧。”
见他坚持拒绝,也只好尊重他的决定。
陈识律就要挂断电话,余经纪赶紧说:“陈先生,你下午有空吗?是这样,听朱律的意思,池晃好像特别希望你能来接他。我们晚上还准备了一个接风宴,帮他去去晦气,也希望你能来。”
“不好意思,我这边还有工作,你们自己庆祝吧。”
余经纪好像还有什么话说,但他没有心思分享他们那种绝地逢生的欣喜,也的确是忙,就赶紧挂了线。
彻底失去了启盛这个大客户,本来应该可以放松一些的新年,也重新变得紧张起来。陈识律安排下属们加紧寻找新的合作,而他自己又把之前一些已经停止合作的客户企业翻出来,亲自打去电话,做新年慰问的同时,再寻求是否有合作的机会。
可能是在其他方面放弃太多,也从不执着,他的全部执念都放在了工作上,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无能和失败。
又是忙到夜里的一天。等他从车库出去,才发现外边下雪了。一整天忙得没空抬眼,今冬的第一场雪竟都没有发现,难怪感觉格外寒冷。
陈识律把暖气开热了些,驾着车,慢速行驶在有些打滑的路上。
花了比平日更多的时间,等他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他疲惫地推开房门,适应了外面的光线,屋子里尤其黑暗。一脚踏入这黑暗中,叫人有种失重的错觉,好在暖气烧得够暖。
他摁开客厅大灯,被突然出现在沙发上的人影吓了一跳。
池晃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也没有开灯。
他也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惊醒,转过头看陈识律时眼睛有一瞬间的空洞,随即就在脸上展开笑容,连神态都活泼了起来:“你回来了啊。”他起身,朝陈识律走过来,试图接过他手上的包和身上的外套,“今天回得好晚,工作很忙吗?”
陈识律越过他的手,直接把包和外套挂在架子上,淡淡“嗯”了一声。
池晃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如同他落空的示好,脸上有点失落,但只一息。他如平常一般和陈识律闲聊:“那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想吃什么,我来点?”
“你不是今晚有个接风宴,没吃饱?”他往水吧台那边走。
池晃跟上他:“我听余姐说你不参加,我就直接回来了。”
“专门为你办的宴会,你不参加……”说到这儿陈识律突然打住,这不关他的事,他本不该再插嘴。这个多管闲事的坏习惯,是该改一改了。
他打开柜门,池晃先一步拿走他的水杯,而后又多此一举地从陈识律手里接过水壶,倒了半杯水,再递给他:“我和他们说好把宴会推到周六,周末你也能参加。我知道让大家替我担心了,之后我会一一去道歉和道谢。我还准备送他们每个人一份礼物表达心意,你说我送点什么好呢?”
陈识律看了半晌他手里的杯子,还是接了过来:“不知道。”
他仰头喝水时,池晃突然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然后埋在他颈间,低声道歉:“陈识律,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只要你肯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陈识律抓着水杯,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知道我很生气,还不放开?”
池晃放开了他。
他完全迷茫了。他知道自己一错再错,陈识律肯定气得要死,都已经做好回来挨一顿耳光的准备了。但现在陈识律说归说,却完全没有愤怒宣泄的意思,非常稳定平静。
他不生气吗?
还是气过了?
或许他的讨好和道歉,已经叫陈识律原谅了他?又或许陈识律知道他在看守所的几天日子过得糟糕,心疼大于责备,此时见他顾不上了?
池晃心里放松了一点,他就知道陈识律舍不得太过苛责他,总会容忍和原谅。
这一点放松又让那个叫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问题冒了头,并如雨后春笋般节节攀升,叫他迫不及待问出了口。
“余姐说我能这么快出来,全是你去和白盛光谈的。你和他都怎么谈的?你没有跟他做什么交易吧?那个老王八有没有欺负你?
“你不该去找他的,朱畅意说我这点事顶多一年半载就出来了。我在哪里呆着都是呆着,我无所谓的……”
那晚他天亮才回到床上。他翻完了陈识律和白盛光的聊天记录,越往前看他越是愤恨和嫉妒,回过神来,牙齿已经咬破了嘴唇。
他还从那些言语间看出白盛光对陈识律的喜欢和觊觎,貌似轻薄傲慢的言语下,流露出来的情绪却是一种池晃熟悉的迫切和占有。
池晃好像一匹饿狼,发现正有其他同类对它含在口中却舍不得下咽的鲜肉产生兴趣,这可把它急得团团转。
更池晃着急的是,他监控陈识律聊天的事情也败露了。除了外部威胁,这嘴里的肉也有了要长腿逃走的趋势。他无计可施又忍无可忍,最后想到的就是连以身饲鹰的昏招儿。
可惜他是刚长成的狼崽,不是白盛光这条老狐狸的对手,连这最后都玩砸了。
陈识律为了救他,是否付出了他没能付出的代价?
“陈识律,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求你了”
陈识律越不回答,池晃越是着急,最后忍不住上了手。他拉开陈识律的领带,解开他的扣子,他要看看属于他的东西,到底有没有被别人染指。
“住手……滚开!”陈识律终于是忍无可忍,动了手。
一记响亮的耳光,叫池晃从这种狂热又崩溃的情绪里有所清醒。他停了手,神色讷讷地,眼睛充血,面色格外憔悴。
陈识律把他捏紧的领带从他手里抽了回来,重新系好。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要庄重体面。
他说:“池晃,我们到此为止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晚上还有一章。下周我没申榜,最近家里有点事,没有断更一直发的存稿,存稿发完了,所以下周会更新得少一些,等我攒攒再日更,要等我哦!!(尔康手
第79章
陈识律说了什么,池晃有些迷怔,好像听见,又好像没听见。
半晌,他才愣愣问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们到此为止。”陈识律直视他的眼睛,“是结束的时候了,在一切变得更糟糕之前。我去酒店住两天,给你时间搬家收拾东西。”
听闻此言,池晃看他眼神从茫然变得疯狂,继而眉头紧锁,欺身上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一路将他推抵至墙上。
池晃喉头不断吞咽,以至于嗓音喑哑撕扯:“陈识律,把你刚才说的话收回去!”
他握住胸前那双攥紧他衣服的拳头,用平静吸食着池晃眼里的风暴:“你知道,说出来的话是不可能收得回去的。”
“只要你说收回,就能收回,”池晃变得急切,连呼吸都开始急喘,“你什么都没说过,我什么都没听见,我知道你只是还在生我的气而已,我错了,我会改……”
陈识律这几天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做出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也无比艰难,但他知道就此打住是正确的。人生中,正确的抉择往往都很困难。
他和池晃之间这无法定义的关系和感情,的确到了下决断的时刻。
陈识律用力闭了闭眼:“我不会收回,我想和你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