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103)
梁袈言怔了怔,表情一片空白:“……你可能不知道,迟天漠曾经把学校周边的电话卡全部扫光。他没有必要怕被人找到关机,换个手机用别人的身份证办张卡就行了。”
张警官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挺懂。”
“不,”梁袈言摇头,“我本来也没想到,是你猜的这个原因我刚才就已经和荆河聊过了,他告诉我的。”
张警官没奈何地只好笑笑:“那没想到他反应很快。”
梁袈言理直气壮地一梗脖:“当然啊。脑袋瓜不灵的人我不喜欢的。”
张警官猝不及防地被秀了一脸,也失笑起来:“行行,其实我的意思是,既然现在你没法用电话联络上迟天漠,不如也直接在那下面发言?”
梁袈言蹙起眉,为这个提议惊讶:“你是说让我也到直播上去留言?在那种公开的地方?”
“对。”
“那说什么?”
“你没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吗?劝告之类的。没想过?”
梁袈言眉头皱得更紧了:“那网站能发私信吗?不然我--”
“他现在未必有时间和兴趣去看私信啊。”
梁袈言哑口无言。过了半晌,他才迟疑地点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行吧。现在就去?”
“对,现在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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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第107章
“下一题!”迟天漠生气地用娃娃在桌面上捶了一下,“许教授,你傻了吗?还想不想答?!”
他的嗓子嘶哑,纵然硬扯起来厉声呵问,也只像把沉闷的烟嗓。但那语气是有威慑力的,至少对许立群,有。
许立群浑身震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没精打采地挑眼睨向迟天漠。
他没法不沮丧。70万……四舍五入就是一百万啊!好端端的五百万一下损失了一百万,他能不心疼吗?
迪拜和阿布扎比恐怕是不能去了,去看了埃及的金字塔那秘鲁的就只能暂缓,还有爱琴海,改去贝加尔湖得了……不,说不定只够去趟松花江--可松花江有什么好去的呢?
不然给夫人的包就不买这么多了吧?现在房价多贵啊。给儿子买了房,四百万还能剩下多少?还得为下半辈子的生活打算呢。
许教授越想越悲观,那失去的70万简直是从他身上剜了块肉!他丝毫没有想起这是迟天漠“给”的,而不是迟天漠从他口袋里“拿”的。
--不,当迟天漠开出那个价,而他又真心实意愿意去获得那笔钱的时候,那五百万就已经铁板钉钉应该是他的了!所以在他看来,这就是迟天漠蛮横地抢了他的钱,而且一抢就是五分之一,太不讲理了!
凶残!
简直毫无人性!
所以他沮丧了。因为没法不担心迟天漠还会继续变着法子来“抢”他。
面对这蛮横不讲理又毫无逻辑的神经病,让他对剩下的四百万十分悲观--是的,已经到手的三十万相比之下就是些钢镚儿铜板,四舍五入相当于一分都没拿到。
他舍下老脸,还几乎赔上教授生涯和名声,结果现在一分钱都没拿到,这还不足以让许教授伤心绝望吗?
迟天漠冷漠地看着他,把他那心有不甘和忿忿不平都尽收眼底。
“怎么样,许教授?你要是不想再答题,那现在我就送你回去……”迟天漠疲倦地闭了闭眼睛。因为贫血,他刚刚用力呵斥了一句之后头晕和气紧的状态愈加明显,语气也愈加缓慢了。
他这样子反而比凶神恶煞的时候更让许立群紧张。认罪之路已经开了头,他要这么忽然中断,那剩下的钱怎么办?四百万啊!就算刨去巧立名目的苛捐重税,那多少还是能剩点的是吧?总比当真两手空空回家去好吧?至少买房子的钱得拿呀!
“你问你问!”许立群弥勒佛一样的圆胖脸盘上又开始在灯光下折射出汗珠的闪光,他随后又关心地询问,“不过你没事吧?你要不要叫人进来先给你看看?”
迟天漠冰冷地笑起来,并不是很明显的笑容,只是提了提嘴角:“多谢你的关心。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快死的,会坚持到把剩下的问题问完,让你有机会把钱都拿到手。”
这话一出口,观众席就炸了锅了!
吃瓜群众们一直对迟天漠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虽然听着他说话的声气是不太平常,加上刚才又中断休息过一次,大家也都猜他可能是身体上有点病弱。但到这时他自己亲口说出“死”这个字,还是对这已经上涨到了三十万的观众造成了巨大冲击。
对话框再次疯狂滚动起来,各种疑问和问候瀑布倒流般疯狂上卷:
“啊啊?什么什么?”
“迟大少病得这么严重了?”
“鞠躬尽瘁啊这是!先生千古!”
“千古你妹,人还没死呢!”
“敢诅咒我们家漠漠,信不信我们爱漠女孩弄死你!”
是的,短短时间迟天漠已经有了后援会。
“啊,我也是爱漠女孩。有组织大群了吗?这是我Q***********,求领进群!”
“群号微博话题上有,现在在热搜前十就有了。”
“好的,谢谢姐姐,马上去!”
“西皮群呢?有没有西皮群?许漠西皮女孩,让我看见你们的双手!”
“呃,虽然我是,但你逆了我的……”
“西皮粉上贴吧,已经有太太在产出了,文和视频都有了。”
“哗,果然还是站西皮的太太们油菜花。马上去!”
……
与对话框里的热火朝天不同,空旷阴冷的房间里,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镜头外有医护人员迅速进到房间里,给迟天漠检查了身体,打了两针之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而在他们做这些事的同时,许立群被迟天漠一语说破心事,脸上顿时讪讪的,正赶着干巴巴地维护一点最后的脸面:“我是真的担心你,你这……真是不识好人心!再怎么说我以前对你难道就不关心吗?我帮过你多少次你自己心知肚明。现在这样对我,算不算不仁不义?”
“算。”迟天漠淡然地点了个头,过了一会儿手撑额头忽然低低笑起来,那笑声仿佛夜枭哀号,阴郁而凄凉,“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对梁教授……都做出了那么不仁不义的事,你又算什么?再说你对我的关心……哈哈哈,说什么你对我的关心,那还不都是为了你自己?”
迟天漠放下手,缓缓地半抬头,无神的眼瞳顶在上眼睑,用一种邪恶而恐怖的姿态注视着他,嘴角慢慢裂开,露出森森的白牙:“你夫人的燕窝吃得还好吗?送给马校长的高尔夫球杆他很喜欢吧?还有,周副校长那里--”
“你胡说什么!”许立群惶急地打断他,急切之下的声音甚至变得尖利起来,“你你你不要在这里胡扯!不要以为捏造这些事情就会有人相信!你说这些话有证据吗你?!诬告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跟你说!”
“呵哈哈哈……许教授,你看你又来了。你是不是打心底里还在拿老眼光看我,觉得我还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孬种?是不是以为我现在对你没下狠手,还巴巴地只能用钱买你的实话,是因为我做不到?不,许教授,我对你客气不是因为你啊。我是不想让梁教授看到我更加不堪的一面……我在他面前已经够难看了,我只想给他再留下仅有的一点好印象罢了。至少,让他觉得我还算是个人。
至于你,你是不是以为我仗着自己有钱所以就自大到无视法律,或者干脆就是个法盲?哈哈哈,从我开直播,不,从你落在我手里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要负法律责任了,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但我不在乎--还不够明显吗?我不在乎了,许教授。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因为我就算活着也很痛苦所以--所以……证据?捏造?那点小钱值得我保留证据值得我去捏造?当然,你就不一样了。对我来说的小钱,对你却是在B大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更多的‘捏造’,你还要我都说出来吗?”
在新打进的药物支撑下,迟天漠的身体里又有了一点活气,气紧的状态也缓解了,于是他一鼓作气说了这么多话,看着许立群被说得惶恐不安地目光四下躲闪,自己也觉得惬意。
许立群嗫嚅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而迟天漠自己,也在这番话后得到了一段小小的休憩。他冷笑地乜了眼沉默下来的许立群,把眼光投向了笔记本。
不知怎么回事,“那个人”在第三次发言后一直没有再出现。但迟天漠又担心是自己无意中错过了他的信息。那个人……他需要那个人。他现在精神不济了,就更加需要有个人替他想。那个人的方法很有效,许立群现在比第一轮的要死不活活泛多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能最快让他把实话说出来?直接问就可以了吗?
还是……
迟天漠不知不觉中开始对“那个人”产生了依赖,那人久久不出声让他不知所以,不禁有些焦躁了。
甚至他已顾不上再理会许立群,开始全神贯注地追踪起对话框里的信息来。然而对话框里充塞了各种对他而言无聊的话语,有用的一句都没有。
他烦躁起来,完全不管不顾,气狠狠地对着观众喝了一声:“要聊天的出去聊,别在这儿妨碍老子看有用的东西!”
这是他第一次表示出对对话框的回应,也是第一次对围观群众发火。却不曾想,围观群众一点不生气,反而更热烈地回应起他来:
“原来迟大少是会看我们的啊!”
“啊啊啊,我们说的话漠漠全都看到了,好羞耻!”
“全部都别说了!少爷说要看有用的东西!”
“什么是有用的东西?”
“就是叫你们粉丝出去聊,看着就烦!”
……
“不要再说话了!停!停!”迟天漠盯着屏幕下面那小小的对话框,气急败坏地吼,烟嗓一样喑闷的喉音浑浊地飘荡在房间里,开始狂飙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
许立群不知道直播的实况,乍听他发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暗喜起来。迟天漠直播不就是要取信于大众吗?现在这么毫不留情地骂观众,不是自寻死路?
许立群幸灾乐祸地想,刚才被他掘出陈年往事的那点屈辱和不痛快这会儿得到了很好的补偿。迟天漠骂观众骂得越痛快,他就越乐呵。就安静地听他口不择言地狂骂,也不打断催促,就想看着他作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