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的忧伤(91)
“落秋……”
“落秋,”江落秋从听筒里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遥遥地传来,甚至他还能听到那声音里沉重的叹息,“我现在还在会议室,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补昨天的份,今天加长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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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94章
书房里。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少荆河停下手,扭过头冲进来的梁袈言微笑:“会开完了?”
“嗯。”梁袈言也淡然一笑,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面前的屏幕。
少荆河向着他转过椅子,搂住他的腰把他拉下来让了半边椅子出来,让他和自己坐在一起,凑过去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轻声问:“没什么事吧?”
“没有。”梁袈言看着前面笑,“大家都挺理解。”
“您的工作照旧?”
“对,照旧不变。”
“那许教授呢?怎么安排?”
“看曾教授安排吧。我现在不是主编了。”
少荆河对他当不当主编也不太放在心上,梁袈言自己高兴就行。把过场走完,他的嘴贴在梁袈言脖子根上,声音更轻了:“那我们的事呢?”
梁袈言抿起唇:“我们什么事?”
少荆河抬起头,从侧面盯着他的眼睛:“‘你们俩果然有问题!’,‘我早就看出你们不对劲了!’--这种话一个老师都没说?”
“没有。”梁袈言扭过头,也极近地回视他,神情非常正经,“专家会议,谁会扯这些个人问题?”
少荆河颇觉无趣地转开头:“嗯,行。”边说手边握着鼠标漫无目的地在屏幕上乱晃。
梁袈言忍不住笑起来,轮到他极近地盯着少荆河的眼睫:“你就关心这个?”
少荆河望着屏幕:“没有啊。随便问问。”
“你就这么希望老师们对我们的事说点什么?”
梁袈言瞧他这模样,觉得不像是两个男人谈恋爱被人知道了担心别人闲言碎语,所以总想打听下人家都在怎么说自己;倒像是小学生参加数奥赛拼死拼活拿了个金奖,就生怕谁家还不知道恨不得挂着奖牌挨家走一遍,听大人们好一顿夸才过瘾。
而且明明是想求表扬,还要装出一脸的不在乎,状似随意地分析:“那--好歹这会是因为您辞职才开的,您辞职就是因为这事,老师们如果压根不提,是不是不太合常理?还是觉得这事让您丢脸了,所以故意避而不谈呢?”
既然这样,梁袈言也恍若不觉,解释得很认真:“学术会议,讨论的都是专业上的事。私人的事就算是什么的起因,只要没直接影响到工作,没有谁会在会上讨论这个的。”
“是不讨论还是避而不谈?”结果少荆河说着说着,倒把自己说出了心事。
梁袈言很正经地继续解释:“不讨论。没有避而不谈。私下有人跟我谈过。”
“哦?谁?”少荆河顿时眼睛一亮。
“周教授、崔雪,还有宋老师,反正编辑组里前两天就有人在@我了,好几个呢。”
“真的?说什么了?”
“你们俩果然有问题!’,‘我早就看出你们不对劲了!’--”
这下少荆河不说话了,拿眼乜他。
梁袈言闷笑:“是真的。”
说着拿出了手机,给他看编辑组群的聊天记录。
<东-汉双语词典编辑组(8)
崔雪:@梁袈言我就说嘛!你们俩果然有问题!
周令仪:可不!@梁袈言我早就看出你们不对劲了!
宋空林:[惊讶]怎么会?你们怎么发现的?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呢?
周令仪:@宋空林女人的直觉!
崔雪:哪用什么直觉?开会的时候荆河对袈言那个周到,找我拿药准备咖啡什么这这那那的。什么时候第一时间总要想到他家梁教授。我当时就看着这孩子心想,袈言这助手请的,简直了!
宋空林:啊啊啊,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有天晚上荆河还下来替袈言挡酒呢。一口气喝了一大杯,喝完拉着袈言就上去了。我是说当时看着那情形有点奇怪。
马潍涛:@宋空林,您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有点奇怪”?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只是也没经验,说不好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
梁袈言就看着少荆河边看嘴角边浮上的笑意,很有些无可奈何:“满意了?”
少荆河把手机还给他,眼睛都笑弯了:“我就说这么些老江湖,怎么能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梁袈言把手机摆在桌上,谑笑:“老江湖向来看透不说透,只有你这种愣头青才恨不得昭告天下,生怕谁还不知道。”
“那必须的!要还有谁不知道,我再挨个通知一遍。”少荆河扳过他的脸亲着他说。
梁袈言扶着他的脸颊,在他的吻里笑:“你能别这么无聊,我就谢谢你了。”
两人缠缠绵绵地亲了好一阵才分开。梁袈言又往椅子里蹭了蹭,快有半边身体是坐在少荆河腿上。他再次看向显示器上少荆河正在忙活的事:“你这是在开始写游戏剧本了?”
“嗯。”少荆河一边手臂揽着他的腰,稳着他,另一边手滑着鼠标向他展示,“先定了个框架,然后写初步大纲,完了小组讨论。没问题就开始写初稿。哦,大纲还得发给宋老师一份。他挺感兴趣的,愿意全程参与,我们也乐意有他这么个专业指导。”
梁袈言正手搭在他肩上搂着他的脖子,听着这话手臂就紧了紧,望着他半笑:“专业指导不应该在这儿吗?”
少荆河转过来望着他也笑:
“您忙词典就已经昏天黑地的了,我们这技术难度跟词典比就是小儿科。您不光是专业指导,是学术权威。我们这小玩意儿才起步,暂时还麻烦不到权威。以后等词典忙完了,您再加入进来。到那时候我们的游戏也步上正轨了,正需要权威。您不光可以指导全组,还能给我开小灶--等您有空了,我随时随地都特别需要您。”
梁袈言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声气:“少荆河。”
“在。”
“你这张嘴,不出去开个班授个课真是可惜了。”
这话把少荆河说得直乐:“您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他又把梁袈言拉下来,在他耳边说,“我的嘴就只喜欢您。哪儿都喜欢。”
梁袈言顿时脸都有点发烫,心跳也稳不住了,面红耳赤地瞅了少荆河一眼,故作镇定地要站起来了:“那行吧,你忙你的,我也忙我的去了。”
“等会儿!”少荆河手臂用力,紧着他没让他动,“还有件事。”
梁袈言瞥他这回看着挺认真的,就不动了:“怎么?”
少荆河把刚才正在看的浏览器打开,一篇期刊文章出现在屏幕上:“这是我刚才查资料的时候发现的。”
梁袈言定睛一看:“我的论文?怎么了?”
少荆河把鼠标在文章发表时间下划了一道:“这是您本科时发表在《亚洲语言研究》上的,对吗?”
“嗯,对。”梁袈言点头。
少荆河又点开一个浏览器标签,那赫然是另一篇英文论文:
“这是许教授的论文。于您那篇论文发表七年后刊发在美国《人文科学》期刊上,那也是他唯一一篇跨领域发表的学术论文。这份期刊属于SSCI(美国的社会科学引文索引)在列期刊,他因此顺利地通过了博导审查。但是,在他的这篇论文里,有超过半数以上的地方与您的那篇重合。不,应该这么说,您那篇论文里关于‘喀特人大规模西迁与西罗曼语支对于东古语的影响’的研究部分被他直接全盘纳入了自己的这篇论文中,包括所有的调查数据。难怪我当时在看到他这篇论文的时候还挺惊艳的,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因为他对其他外语并不那么在行,怎么会突然写得出这样高水准的文章来?直到我今天查到了您这篇……”
他说着说着,渐渐停了下来。因为梁袈言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惊讶,甚至还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是一种嘲讽的,但又无可奈何的笑。
少荆河心里一惊:“您早就知道了?”
梁袈言站起身,转身往旁边走开了两步,低声笑:“当时就知道了。”
他仰头长长吁了口气,才慢慢转身走回椅子边,手按在少荆河肩上,开玩笑地皱起鼻子:“你可以啊。口口声声说我才是你东古语真正的授业恩师,结果对你导师的论文这么上心,篇篇都看,倒是到今天才看到我的论文?”
少荆河看着他那神情对这事似乎并不很在意,还正纳闷,结果就听他得出了这么个结论,赶紧解释:“不是……一是本来前人,不是,是光您的论文就发表过这么多,时间太远的我还没来得及看;二个许教授经常要我帮他做这做那的,他发表过什么论文我就得先看了才好替他写呀。”
他解释完了,看着梁袈言还是那副淡笑也不言语的表情,又醒悟过来还解释什么呢?这时候解释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他立刻改正,站起来抱着梁教授讨饶:“是,我有罪。我错了。我保证您的论文我也没少看,没看的今天起一个星期内一定全部补完。”
万分的诚恳表达完了,看到梁袈言虽然还是没好气地斜睨着他,但终于是憋不住的莞尔,这才也跟着笑起来,搂着人问仔细:“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梁袈言有些不堪回首地摇了个头,又叹了口气,开始说起另一件尘封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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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第95章
五年前,B大西语系爆发了一次学术丑闻。
两个教授,还都是博导,涉嫌论文抄袭,被学生实名举报。当时现任的高院长刚刚上任,虽然那两个教授都是他多年的老同事,其中一位还是好友,但他没有阿党相为,而是毅然决然按照规定,立即请学校行政人员组成调查委员会进行核查。结果,两个教授一共三篇论文(其中一篇合著)涉及抄袭。
按常理,这类事件校规里有明确规定,处罚依据程度高低各有不同:1.公开的行政警告;2.免职、取消职称、资格;3.追回因此获得的奖励和荣誉;4.解除聘任合同。
规定是规定,看似严厉,但这两位教授不仅在B大任教多年,俱是资深教授,于学术上也卓有成就。况且各自的抄袭比例有多有少,处罚结果自然看起来也可以有轻有重。再加上外院院长就是西语系自己人,所以当时校内的观点基本认为再怎样他们也不至于会到被开除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