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自我修养(246)
都说狡兔三窟,加西亚的保命手段确实让路远寒感到了棘手,但他并没有受挫,反而被激起了一阵格外强烈的杀意。
冷静下来,路远寒对着自己说道。要是不慎将加西亚失手杀死,那他就没有下一个合乎心意的身份可以顶替了。
染发剂被满身湿漉漉的血水冲刷下去,就在此刻,路远寒的发尾已经完全蜕变成了原本的银白色,知道加西亚看破了他的身份,他索性收起幻影,将自己原本的面目露了出来。
他垂下视线,从地板上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路远寒没有再耽搁下去,越是这种需要缜密谋划的时刻,他的思维运转得越快,只见从他掌心跃出的触手拆下了天花板上通风管道口的隔板,紧接着勾住路远寒的腰部,将他带了上去。
与那座奢靡的宴会厅不同,悬空艇的通风管道中黑暗而狭窄,不断有机油、血液以及各种混合物的味道从旁边的扇叶后飘来,路远寒只能将身体贴伏在金属外壁上往前匍匐。
好在他是个极有耐心的猎人,在前往加西亚所在房间的整个过程中,路远寒都没有发出一点引人注意的动静。
“砰!”
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路远寒踩着金属隔板翻身而下,出现在了加西亚面前。
跟他想象中的情景不同,加西亚虽然整个人遍体鳞伤地靠在墙上,唇下干涩出血,不再像曾经那样优雅矜贵,却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用一双漂亮而阴鸷的眼睛死瞪着他。
“不愧是少爵阁下,即使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也没有在我面前跪地求饶,落下一滴泪来……你跟我审过的那些犯人都不一样。”
路远寒说着就走到了加西亚身边,俯身将手掌压在了少爵阁下那头耀眼的金发上,像是爱抚宠物一样替对方捋顺发丝。因为失血过多,加西亚已经没有了能够抵抗他的力气,只能偏过头去,避免和路远寒有任何视线接触。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来少爵阁下记性不太好啊……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想要借用你的身份。”
路远寒倏然松开了手,在加西亚面前屈膝蹲了下来。他那俊美的脸被覆盖在了阴影之下,视线冷峻,显得极具压迫感,修长有力的指节从少爵的脖颈上轻飘飘滑过,就像拂动着水面,猛地掐住了他的静脉——不出意外,路远寒看到加西亚喉咙微微颤动了一下。
这种下意识流露出的恐惧让他笑了起来。
第198章 烈火无情(14)
顶替一个人的身份需要几步?
要是让路远寒回答这个问题, 他会给出以下答案——第一步,绑架你需要顶替的那个人,第二步, 将自己变成对方的模样, 第三步,确保他永远无法出现在别人面前。
前两步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只有最后一步显得稍微麻烦了些……毕竟他不能杀死加西亚, 同时还要保证没有人察觉到少爵阁下被替换了。
为此, 路远寒砍去加西亚的四肢, 将他做成人彘后装在了行李箱中。在没有麻醉剂的情况下, 那种疼痛已经超出了正常人能够承受的极限, 更何况加西亚被安东尼奥家养得极为矜贵,在卸下第一条胳膊的时候, 他就陷入了昏厥。
紧接着是他另一条胳膊和双腿。
路远寒下手时毫不留情, 断腿落地的一瞬间血水飞溅, 加西亚被刺激得骤然睁开了眼睛。
作为天之骄子, 他岂能接受得了自己成为一个废人?加西亚愤怒到了极点, 他浑身颤抖着转过了头,想要咬下路远寒沾血的指节。
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并不闪躲,反倒顶着加西亚的牙尖将一只手塞进他口腔中, 顺势掐住肉根,将那截碍事的舌头拧了下来。
那块温热的肉躺在他掌心中,还在微微起伏。
路远寒随手将加西亚的舌头扔到了地上, 细长的触须从他指尖下一根又一根涌入了四肢的断面, 就像插在肉瓶里的花枝, 不仅替加西亚止住了血, 避免他休克而死,还在不断往少爵阁下身体内输送着营养,以维持他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当然,要想扮演好加西亚·安东尼奥这个角色,还需要他的一部分记忆。
路远寒攥着加西亚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黑色细须正顺着鼻腔一直上涌到脑部,触碰到颅内庞大而又脆弱的神经脉络,虽然只能掠取到少量记忆,对路远寒而言却也足够了。
隔着闪过的片段,他看到年少的加西亚伏在伯爵膝盖上,正为宠物的死感到伤心欲绝。
安东尼奥家的掌权者垂下了头,将一只钻石切割而成的小鸟放到他掌心里,说加西亚,以后还有无数财富、军火以及整个缉察队等着你继承,到了那时,所有人都要敬畏你,爱戴你,将你视作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一只鸟无足轻重。
一只鸟当然算不得什么,路远寒不禁想道,但加西亚手上的这只熠熠生辉,就算从表面削点碎屑下来,也够下层人烧上一整个冬天的壁炉。
很快,路远寒就发现,加西亚刚结束马术训练,任由随身侍从帮着擦去面上汗水的时候,他正在地下墓穴满身是灰地逃窜;加西亚微笑着在成年礼上致辞的时候,他正处在杜菲尔德的掌控下,只能待在冰冷的休眠舱后一分一秒地数着时间。
比起他那充满黑暗的人生,加西亚简直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
还好,以后这种生活就属于他了。
路远寒从加西亚身上搜查出了他的签证、录取通知书,以及名下财产的账户,还有一封保存得颇为完好的信。
那封信上写着十天后将有专人来接加西亚前往帝国理工学院,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十天,路远寒微微皱眉,看来得加快行动了。
他垂下视线,将已经记录下加西亚面容的幻影覆盖在了脸上,那道透明无色的伪装像是一层水光,让他的眉眼逐渐变得英挺而深邃,颧骨朝内收紧,轮廓也更为流畅——和西奥多·埃弗罗斯相比,这张脸看起来轻佻而又优雅,就像灯光下耀眼的宝石一样。
路远寒对少爵阁下的做派太过熟悉,他甚至不怎么需要模仿加西亚,就将那种道貌岸然的气质复现在了自己身上。
“滴答……”
浓稠的血水落了下来。
隐蔽而狭窄的空间里,加西亚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年轻人,错愕的视线附着在路远寒身上。那张脸就像是从他面部拓下来的,即使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也不可能相似到这种程度。
他下意识张开了嘴,似乎想对罪魁祸首说些什么。然而他的舌根已经被路远寒绞断了,加西亚无法发声,便只能亲眼看着对方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伸手合上行李箱,让他的视野陷入黑暗之中。
好在行李箱的尺寸够大,能够塞得下一名折断四肢的成年男性,否则路远寒就要考虑只带加西亚的人头回去了。
换上加西亚的外表后,路远寒的唇角总是不自觉噙着笑意,定格在一个堪称完美的弧度。他不仅披着少爵阁下的外套,还将对方的私人物品一并携带在了身上,蒙着灰的十字架挂在胸前,被他漫不经心地擦去了上面沾到的血渍。
很快,他就带着行李箱来到了驾驶室。
加西亚名下的这艘飞艇上设置着严密的安防措施,不会轻易坠毁,刚才宴会厅内的重大事故并没有影响到这里,路远寒推门而入的时候,驾驶员正靠在他的位置上抽烟。
显然,他对外面的惨状一无所知。
“少爵阁下……”
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在看着,驾驶员顿时打了个寒颤,将还没烧到头的烟蒂扔在脚下碾灭,摆出一副专心工作的态度来。
路远寒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
他的视线越过惶恐的驾驶员,落在显示着当前位置的仪表盘上,发现他们已经驶出总部有一段距离了。路远寒当然不可能载着满船死人重新返航,那些尸体损毁得太过严重,没办法被他穿上去“起死回生”,必须得想个办法处理当下的情况。
怎样才能安稳地度过接下来的十天?
路远寒沉思片刻,最好的办法就是销毁证据,制造意外,让加西亚在旁人眼中变成一个下落不明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