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囚笼(205)
铁横秋见状,立即反应过来:“他们想自爆!”
不过,铁横秋的剑足够快!
一道森然剑气破空而出,青玉剑化作青色惊鸿,瞬息掠过三人咽喉,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凄艳的血线。
这一剑,很快!
快到赶在金丹修士自爆前夺去了性命。
铁横秋微微吐了一口气。
然而,地面却猛然震颤起来,仿佛地脉深处有什么恐怖之物正在苏醒。
铁横秋瞳孔骤缩——不对!他们真正的杀招,根本不是金丹自爆!
原来,这三人之所以能以散修之身成就金丹大道,全因早年机缘巧合下寻得一处洞天福地。
福地乃天地灵脉汇聚之所,内蕴造化玄机,即便在修真界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他们多年来靠其灵气滋养修为,但同时他们也明白,洞天福地这样的至宝,如果被更高阶的修士发现,那必然会遭到杀人夺宝的下场。所以他们早就在福地里藏了后手,乃是元胎逆爆之术。如今死志已决,他们不仅自爆金丹,更要以此残存丹火为引,彻底点燃福地本源,施行最终式的元胎逆爆!
原来这洞天福地深藏于此地的地下,如今爆发在即,铁横秋能清晰地感到脚下传来的剧烈震颤。
一方完整福地的崩塌,所爆发出的毁灭性能量浩瀚如天威。即便是元婴大成的铁横秋,若被卷入这灵脉逆冲、法则崩坏的核心,也必将道体崩裂、乃至元神溃散。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局!
铁横秋脚下罡风骤起,正欲施展遁术远避。
然而,远处城池灯火如昼,人声鼎沸,孩童嬉笑、商贩吆喝之声隐约可闻。他若抽身而退,不过瞬息之事,可那城中万千生灵,又该如何在这毁天灭地的威能之下苟全性命?
“罢了!罢了!横竖我皮实!”铁横秋一声长叹,周身灵力骤然沸腾。元婴期的浑厚修为尽数爆发,护体罡气在身周凝成一道璀璨光罩,如金钟倒扣,熠熠生辉。
他双目微阖,面容肃穆,竟是要以血肉之躯,硬扛这足以摧山断岳、夷平百里的毁灭洪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突生!
地面上的灵气漩涡中心,凭空冒出一株晶莹剔透的雪白蘑菇。那蘑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菌伞舒展间,竟将狂暴外泄的福地灵气尽数吸纳。
短短三息之间,这株奇异的蘑菇已长至三丈有余,通体散发着柔和的月白色光晕。
而随着他的生长,地面的震颤竟奇迹般平息下来,先前那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此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是……?!”铁横秋瞳孔骤缩。
下一刻,蘑菇膨胀到极致,“噗”地一声轻响,骤然碎裂。刹那间,无数细碎的雪白光点迸散开来,化作漫天飞雪,纷纷扬扬地飘洒而下。
铁横秋怔怔地看着这片奇景。
几片雪花轻轻落在他的眉梢,冰凉触感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以及不可言说的疼痛。
用化身吞噬外泄的狂暴灵力,却也将爆炸的反噬之力尽数转嫁到了施术者本体。
即便是法相境的通天修为,在硬扛下一整座福地爆发的毁灭冲击时,也不禁闷哼一声。
磅礴的反噬之力如滔天巨浪般冲击着经脉,剧痛之下,隐身的月薄之眼前阵阵发黑,识海都为之震荡。
铁横秋望着漫天飘散的莹白飞絮,喃喃道:“蘑菇……蘑菇?”
突然,一道灵光如闪电般劈开他的思绪。
记忆深处,那个捕快失魂的叫喊骤然在耳边回响:
“蘑菇……蘑菇杀人了……”
铁横秋突然想到了——蘑菇,难道……是他?!
第145章 月尊发大狂
铁横秋的思绪如走马灯般流转,突然,记忆中的某个事物骤然清晰——
墙角那株莹白的蘑菇。
在他初入小院那日,这株异样的白蘑菇便已生长。它生得纤细修长,菌柄玉雕一般莹润透亮,伞盖薄如蝉翼,在青苔斑驳的角落泛着朦胧微光。那姿态太过精巧,不似自然造化,倒像是哪位丹青妙手的精心勾勒。
这抹素白与院中青苔、翠竹相映成趣,却又低调得不惹人注目。铁横秋虽觉其形貌不凡,却只当是寻常植物,既未铲除,也不曾过多留心。
如今想来……
铁横秋身子一轻,御剑飞行,眨眼间已至百里外一处荒僻山野,怪石嶙峋,枯木横陈,人迹罕至。
他收剑落地,神识如潮水般向四周扩散,确认方圆十里杳无人烟后,这才运起真元,沉声喝道:“月薄之——!”
声音裹挟着浑厚真力,在山谷间回荡不息。
几只飞鸟被惊飞,落叶簌簌,山间尘土飞扬如雾。在这迷蒙的烟霭中,一道素白身影缓缓浮现眼前。
铁横秋恍惚间,那飘摇的尘雾里似又见那株纤长的白蘑菇,莹莹而立;转瞬又仿佛看见汤雪温柔的笑靥,在烟岚中若隐若现。
待得山风骤起,尘烟散尽,显现的却是月薄之的面容。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竟然无言。
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若遇到沉默尴尬,都是铁横秋先找话头打破沉默。
然而,此刻,却是月薄之先轻轻咳了一咳,半晌开口道:“你这样高声喊我出来,是有什么话要说么?”
铁横秋一怔。
时隔两年再相见,月薄之的眉眼依旧如画,清冷如霜。可那眼底深处,却似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那双银灰色的眸子,盯着铁横秋的时候,透着隐隐的热光,像是雪夜尽头将熄的篝火。
“你……”铁横秋咽了咽,喉头发紧,“居然是你……果然是你……”
月薄之冷笑一声:整整两年……他竟真的一直未能认出我。
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我不过变成一株蘑菇而已,他就认不得我了。
明明我天天都在他面前啊……
月薄之忽觉心口一阵锐痛,像是被冰锥狠狠刺入。
方才为铁横秋挡下那福地毁灭的冲击,即便以他的修为,此刻经脉也如被烈火灼烧般剧痛。可他生性孤傲,岂肯在人前显露半分脆弱?只能暗自提气,将翻涌的血气生生压下。
这一强撑不要紧,反倒让蛰伏在道心深处的魔气寻到了可乘之机。
霎时间,滔天魔念如决堤洪水,疯狂冲击着他的神识。那些被压抑多时的执念、怨憎、妄念,此刻全都化作狰狞恶兽,在他灵台之中肆虐咆哮。
月薄之眼底暗潮翻涌,望向铁横秋的眼神中染上难以抑制的癫狂。
铁横秋敏锐地察觉到危险,下意识后退半步,沉声质问:“那个姓赵的凡人也是你杀的?”
若在平日,月薄之尚能维持冷静与他分说。但此刻魔念蚀心,他冷笑道:“觊觎你之人,难道不该杀?你是要为他出头吗?”
铁横秋一噎:他也没打算跟月薄之兴师问罪,到底这个姓赵的鱼肉乡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连这个赵公子的老爹老爷太爷太祖都杀了,没道理计较月薄之杀这个小鳖孙。
月薄之把铁横秋的沉默误读,脸色更如霜冷:“哦,你是不舍得他死吗?也是,你最会招蜂惹蝶!今日来一个赵公子,明日来一个陈公子……你是否嫌我阻了你的桃花运?”
铁横秋无奈说道:“你也讲些道理,我能看得上那姓赵的吗?他算什么桃花?说他是狗屎,还侮辱了魔将霁难逢呢。”
这话本该缓和气氛,偏生月薄之此刻魔气攻心,执念更甚。
他越发冷笑连连:“是啊,你瞧不上他,也不计较我杀了他。若我杀别人呢?我若去杀何处觅,若去杀万籁静,你还会这般云淡风轻吗?”
铁横秋一怔,却见月薄之银灰的双眼隐隐透出血气,可见是真有杀意在心。
铁横秋忙正色道:“好端端的,为何要拉扯不相关的人?”
“呵。他们自然是不相关的。”月薄之气恼至极,“岂止他们,连我也是不相关的,在你心里,从未真正有过我!说什么等你想明白了,便会回来,不过是哄人而已。偏偏我愚蠢至极,居然信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