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夜话(154)
“你怎么不把我丢在原地,”我看着周子末,他听到这个很明显在指责的问题眼神也异常坦荡,真是臭不要脸,“你不是说要把我丢下吗。”
“再次重申,”周子末举起一根手指头,“我从来没说过要把你丢下,也没说过类似的话。”
“你暗示要把我丢下,”说到这个我就火大,“有什么区别?不是老陈你早把我扔了。”
我们斗了两句嘴,周子末真是死不认账,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网上说的那种家长死活不承认小时候扇过你耳光,可能他感觉有损自己永远正确的形象了。
其实我也没有很生气,毕竟最后还是靠他们把我带出来了。老陈都上医院做手术了,我觉得这几天可能还是他背我背得比较多。
“那你现在没事吧,”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稍微关心一下他,不能被别人觉得我是什么冷血动物,“你也没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吧。”
“感觉是解决了,”周子末说,“而且我去体检,好像力气更大了。”
靠,这种好事从来轮不上我。
当时他们被救了之后老陈的情况比较严重,离开那个范围,草叶不再生长,但时间停止的效用也衰退了,身体里长草必定会导致多种并发症,器官衰竭都有可能,这种抢救在卫生院肯定做不了,只能赶紧去大医院。
我的情况反而比较稳定,周子末一个人实在是顾不来,只能把我先留下,去联系救兵,然后把老陈先送回去。
他自己也要做检查,免得把不干净的东西带出去。这样一来二去差不多就一个星期了,他那边的事办完,他马上就过来接我了。
说这个事是想博取我的同情吗?我很疑惑,感觉他莫名其妙和我邀功。
“难道你不应该感激一下吗?”周子末靠着那张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老木头椅子,“男人对你用心是需要鼓励的。”
“你说话好恶心。”
我说,他哈哈大笑。
后面他还和我说了一些事情,比如说当时我出来的时候嘴里含的那个东西就是地下工事里那个大碗的碎片。
他们猜测这个东西能暂时抑制这种灵异版本鼠疫的传染,结果还真被他们猜对了,它确实抑制了,甚至直接消灭了我身上的鼠疫。
不过就和老陈所拿的那个充满辐射的碎片一样,这个东西应该也是有高强度辐射的,所以我的嘴才会烂成这个死样子。
我虽然醒了,估计后续也要从头到脚查一遍。鼠疫死人很快,我现在没死应该没有鼠疫,但身上有没有其他的问题不知道,所以他现在要带我回去,先去把体检做了。
“我们回去之前你要先签个东西。”
周子末从他的包里拿出一叠特别厚的文件,他没叫我翻,直接掀到最后一页给我签名。我只看见文件最后几句话说“造成的所有后果将由乙方全权承担,请您知悉”,非常吓人。
他终于要把我卖了吗,我想,下面是不是有一张去缅北的机票。
“不会卖了你的,”周子末说,“你签了我们才好出你的所有费用,你现在签名,我拍给公司那边,机票都给你全款报销。”
“你本来不就是应该报销的吗?”我大惊,“我都快死了!”
“那你签个名嘛,”他嬉皮笑脸,把笔塞我手里,“你可以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我给你解释。”
我简单翻了翻,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也没看得太明白。这份合同简直对乙方大利好,乙方几乎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就能得到很多好处,里面最吓人的就是最后那句透露一些信息招致的后果需要完全自行承担,其他根本吓不到任何人。
我看着周子末,他笑眯眯的,不知道是不是想害我。但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被害的,而且都相处了这么久,他能把我从草原里弄出来,我相信他也不会再费尽周折让律师把我弄死。
我把名签了,周子末合上文件,很官方地说了句“感谢信任”。
“没有很相信你,”我说,“人品的话我比较信任老陈。”
“不管,”他笑着说,“你心里就这么想的。”
我心里骂他,可能表情上表现出来了吧,他马上说“不准骂我”,我只能给他翻白眼。
“我没骂你,”我也不承认,“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啊。”
他笑,仿佛终于敲破了最大的那个彩蛋,打出了一地五彩缤纷的糖果一样。他突然之间变得更加愉快了,蓝眼睛里都是满满的笑意,以及映照着的,我惊讶的表情。
“老陈告诉你,他会一直做预知的梦。”
周子末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我突然有一种特别危险的感觉。
“这么久你就没有好奇过,在追逐黑山的路上我获得了什么?”
他咧开嘴,牙又整齐又白,像是要把我吃了。
“你不是一直叫我金毛吗,”他轻笑着捏我的肩膀,“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操!
这玩意儿会读心!!
第63章 完结章 山外有山
周子末会读心这件事让我十分惊讶,他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不太够格和神秘的世界产生联系的,现在知道他竟然有这么趁手的能力,反而让我心理很不平衡。
倒不是因为我之前骂过他的事情,我觉得这并不需要读心术才能知道,很多时候我都把这些话写在脸上,就怕他看不到。
但骂他和被他听见内心的话完全是两个概念,我会感觉自己很没有隐私,也会担心我是不是有什么不该和他说的被他听去了。
我在这么想的时候周子末还坐在我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我们明早才走,他今晚要在这凑活一晚,我叫他去车上睡,他不要,就借了阿娜日值班午休的躺椅放在病房里。
我们后面又聊了一会,我一直旁敲侧击想要问出周子末读心的程度和限制,周子末就一直用这个逗我。他不知道从哪找出了一副扑克牌,让我考他,每次百发百中,让我又惊又疑,后来才知道他是在看我窗户背后的反光。
真的有这种读心术吗?我又很不确定,我怀疑这不算是特异功能,而是一种FBI读心术,就是那种通过微表情断定你有没有撒谎的,很厉害,但远远没有到能被称之为“能力”的地步。
周子末的表现更让我觉得他是在唬我,或者他不太愿意真的告诉我他的读心到底能读到什么程度。我其实很理解,老陈的预言并不会切身实地地让人损伤什么利益,但是读心术却真的会让人很害怕接近。
如果我有读心术,并且我要告诉别人我能看出他们心中所想的话,我也会希望别人认为我只是观察力敏锐,而不是真的能听见他们的心声。
我和周子末周旋半天一无所获,对于他到底能听到什么我仍然存疑。我们又聊了一会,我还是有些体力不支,早就躺下准备睡觉。“你不准随便听我想什么,”我觉得还是要明确一下,“你侵犯隐私权我和你们公司告你。”
“你其实根本用不上这个就能懂,”周子末笑嘻嘻的,“怪我吗?”
我翻他白眼,自顾自的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冻醒,睡着的时候可能脚踢出被子了,凉得都发僵。我起来蹦哒,周子末从外面进来,看了一眼地上,捡起他自己的外套。“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睡觉很不老实?”他说,“跟打仗似的。”
“要你管?”
我接过他拿来的早餐,一根蒸玉米,大概是阿娜日带给他的。我坐在病床上刚撕开热乎乎的玉米衣,那边突然有个人不敲门就走了进来。
竟然是巴图,最开始那个因为我撞了公主幡,拦着我不让我走的大汉。
巴图一进来就把手放在左侧胸口上,给我行了个礼。“感谢你,”他半弯腰,眼睛看着我,很诚恳地说,“你和公主一样,把狼患永远的带离了这片草原。”
并不是很想做公主,但是这种气氛下,我觉得拒绝也有点奇怪,只能点头说没事,应该的,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