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我不是你儿子(101)
反倒是苏元霜一脸释然地替他解了围:“以往出了这种事,考生往往多年不得再试,这次有谢大人替我等受冤之人争取到下次春闱再试,已是幸事。
且此次春闱我觉得我在策论方面发挥的一般,兴许再学一年,等来年再考,名次会更好些。”
谢宝琼心底的那抹别扭消失,看了看苏元霜身后没有素来会跟着的山青,问道:
“那苏公子今天不读书吗?”
“最近漯州郡闹了灾,学院给学子放了假,最近都不用去听课,我平日会在家中温书,今日府上在城西惠河街设了粥棚施粥,父亲叫我去看看,说是将来写策论时能多些感悟。”
提及此,苏元霜忽然提议道:“谢小公子想要去看看吗?”
城西惠河街,离谢宝琼想去的地方隔了距离,但眼下不跟着谢容璟回去才是正事,“哥哥,我想去。”
谢宝琼特地只说了一个我字,谢容璟若是不跟他一起走,他的自由度才是最大的。
他仰起的头被谢容璟揉了揉,后者的眼神暗藏警惕地打量提出邀请的苏元霜。
谢宝琼瞧着谢容璟看不出变化的表情,又见后者没有作声,只当谢容璟默认,应下苏元霜的邀请:
“苏公子,我们一同去吧。”
说着,他绕开谢容璟便要与苏元霜并行。
身后却响起一道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后领被人揪住:
“跑那么快做甚,不要哥哥了?”
“哥哥不是不去吗?”谢宝琼像是被捏住后领的猫顿在原地,小声道。
“我何时说不去了?倒是你,既然要去看,回去后也写篇策论交给我。”谢容璟拉住乱窜的“小猫崽”,嘴角微扬地吐出令人恐惧的话。
谢宝琼亦步亦趋地跟在谢容璟的身侧,眼中一派没受过摧残的天真烂漫,茫然地开口:
“哥哥,策论是什么?”谢琢还没教过,话本中也不会出现这东西,他对这两字一知半解。
谢容璟嘴角的弧度加深:“没事,哥哥教你。”
“谢世子,谢小公子,请。”苏元霜轻笑过二人的互动摆出个请的手势。
—
城西惠河街。
与方才兄弟二人相逛的街市不同。
街头不见熙熙攘攘的人流与摊贩的叫卖。
一派萧条之色扑面而来,连街上的房屋瓦舍都是破落陈旧模样。
一踏入惠河街,便像是来到了另一方地界,让人意识到漯州郡是座因灾祸而闭城的城镇。
街上几乎门窗紧闭,一路进来偶尔才能碰见一两个瘦削的行人。
谢容璟视线扫过街道上的景象,眉头深锁,他并未带谢宝琼走得太远,只在安排的住处附近逛了会儿。
他虽对灾难降临后的城镇有一定的想象,可眼前的景象要远远比从未见过这种世面的贵公子想象中的严重。
而跟在一旁的谢宝琼却与之相反地习惯这片空荡的环境,毕竟他自开智以来一直待在四水山,每只精怪又各有自己的地盘,偌大的山林空荡,偶尔见上几面才是常态。
眼前的街道还能在两侧看见房屋,山中的精怪好些的还有山洞作洞府,像他这样的更是以天为被,以地为铺。
因此见到空旷无人的街道,谢宝琼并未觉得有何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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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今天晚了一点,最近很累,身心俱疲,打算写完这期榜单的字数,休息两天或者下期不申榜隔日更休息
接下来会努力推剧情的,我真的好爱写日常[化了]
第80章
一行人往里深入,荒凉的街市中总算显出“热闹”来。
道路边上逐渐冒出几个神情麻木者,相隔段距离,脚下的步子却心照不宣地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一行人跟在后面,偶尔有几道探究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随后匆匆移开。
显得格格不入的几人顺着人流的方向来到苏家设立的粥棚附近。
淡淡的米香从人群簇拥的地方飘散而出。
排成长龙的人群周遭站着几个家丁打扮的人防止闹事。
路上碰到的几个百姓走到长队的末尾,麻木的神色透出几分光彩。
望着几乎看不到头的长队,只在谢琢口中听闻有关于时疫情况的谢容璟,意识到漯州郡的灾情远比他想要的棘手。
一行人往队伍的尽头走去,守在队伍旁的家丁将注意力集中到他们的身上,其中一名家丁突然走出队伍,上前拦住几人:
“几位贵人,这是苏家设立的粥棚,郡守大人特批的地界,几位若是需要喝粥,还请到后方排……”说话间,家丁的视线落到苏元霜那张熟悉的脸上,最后一个字被他吞回肚子里。
“少…少爷,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几位是?”家丁瞪大了眼,惊讶道。
“这两位是我的客人,来此处看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苏元霜没点明兄弟二人的身份,将人打发回队伍中。
尽管如此,一行人往前走了没几步,便有一管事模样的人迎了上来,问候的同时,视线在谢家兄弟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将众人引到粥棚前。
谢容璟望着视线中远比他预想要长的队伍,犹豫着问道:
“苏公子,我听闻漯州郡时疫流行,竟不知荒馑也如此严重。”
“谢世子有所不知,城中流行的时疫古怪异常,与典籍中有记载的几种疫病皆有偏颇。”
苏元霜回忆着自己知道的情况,如数家珍:
“城中流行的时疫,患病者往往在几日之内便陷入虚弱状态,哪怕原本壮实如牛的人也仅能多撑个几日。
此病虽不似寻常疫病般在人群中传染严重,但此病怪就怪在不仅人与牲畜会得,连田里的庄稼也会染病。”
“这倒是罕见。”谢容璟被苏元霜的说辞惊讶到,转而问起城中庄稼的情况:
“算算时节,再过不久便是收成之际,郡城附近的庄稼情况如何?”
苏元霜面上显露出难色:“听家父与郡守大人所言,城郊附近地里的庄稼十不存一,突降天灾,今年怕是不好过,因此才有开设粥棚一事。”
“诶,你们做什么?”
粥棚前松散却还算规整的队伍突然变得杂乱无章,几个家丁上前拉开肇事的人。
推搡之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混乱的中心摔出,后背即将砸到滚烫的粥锅。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托住那人的后背。
谢容璟刚将人扶稳,低促而细小的道谢声被人群中的嘘声盖过:
“幸好那小子没把锅子砸翻了,锅里头满满的一锅粥可不能浪费了。”
百无聊赖待在边上寻找时机开溜的谢宝琼刚被这一变故拉回神,便听清人群中传来的话,低下头瞥了眼谢容璟腿边抱着个破碗瘦小人影,脏污的脸和瘦削的身体,几乎分辨不出她的年纪和性别。
谢宝琼神色微恸,只觉得人类好生奇怪,同族的命要比碗米粥重要。
他寻着声音来源看见个比小姑娘壮硕上许多的汉子,而他周围个个比小姑娘壮硕的人虽没有开口,但脸上是同样的表情。
谢宝琼觉得苏晓春下山时说的话是错的,人类并不会因为对方是同族而待她好些。
谢容璟腿旁的低矮身影细细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不起,是我冲撞了贵人。”她捧着破碗,小心翼翼地抬起脸,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在她瘦到凹陷的脸颊上显得愈发硕大:
“刚刚排到我了……”
对上几人的视线后,她的声音又弱了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谢容璟伸出手,眼前的小姑娘瑟缩了一下,但仍旧牢牢握着手中的碗。
谢容璟的手顿了一下,动作轻柔地拨开蒙在她眼睛前、杂草般的发丝。
许是没感受到谢容璟身上的恶意,小姑娘止住了战斗,幽黑的瞳孔倒影着谢容璟的影子:
“二巧,我叫二巧。”
“你家里人呢?”谢容璟扫了眼前方的人群,二巧摔倒后一直不见有人上来认领回去,是为着在乱了的队伍中更进一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