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可寻(36)
“不是说差不多么,怎么这里的就有爷爷的味道,别人家的就没有?顾医生也搞双标啊?”陆鸣殊挑了挑眉,揶揄地笑。
顾浔有一会儿没说话,默默地吃着面。
陆鸣殊感到有些奇怪,偷偷瞄了他一眼。
等到一碗面吃完,顾浔没再吃别的东西,而是拿了支烟出来,捏在指间、很慢地敲着桌面。
这是想抽烟了。但因为在室内,就忍着不抽。
其实像饭馆这种地方,根本不会禁止客人吸烟,大堂里这会儿就有好多人在抽,尤其是隔他们不远的一桌,一共六个人,五个在吞云吐雾,雾浓得脸都看不清。
但顾浔有时候就是喜欢坚持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原则,陆鸣殊为此难以理解。
“我第一次来这里吃东西的那天,是我爷爷的忌日。那时候我还没进宠物医院兼职,有一天晚上从郊区的墓园回来,脑子不太清醒,坐错了公交车,就到了这里附近。”
“恍恍惚惚走了一阵,发现了这家土菜馆,我本来没打算进来的,但店里很热闹,有人唱戏、有人叫好,还传出来很熟悉的、猪油渣的味道,我不知不觉就走了进来。”
当时已经过了营业时间,服务生差不多都下班回家了,店里之所以这么热闹,就是因为周围的许多店家都聚在一起。
店老板坐在门口的位置,听见身后的动静扭头看了一眼。“小伙子刚下班啊,不过店里没别的东西了,你要吃的话就给你简单整碗面可以吗?不收你钱。”
老板当时就已经很胖,但没现在这么胖,笑起来慈眉善目的。顾浔讷讷地点了头,在老板朝后厨走的时候下意识问了一句:“老板,有猪油拌饭吗?”
“猪油有,但米饭没了,要不我给你弄一碟猪油渣?”
……
“那晚吃的就是一碗牛杂面和一碟猪油渣,临走的时候老板还给我装了一罐猪油,让我回去自己拌饭吃。”
“也是在同一晚,出土菜馆没多久,我遇上了盛泽轩,他拉着我去了他开的宠物医院。那时候我刚开始演戏,日子过得挺不好的,和从前的同学、朋友都断了联系。”
陆鸣殊心想,你现在过得也不怎么好啊。但他还是握住顾浔的手,故作轻松地说:“今晚是什么大型回忆日么?怎么我们都怀念起家人来了?”
然后问顾浔,“现在那个陆夫人,不是我妈,这个你知道吗?”
顾浔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但还是点头诚实道:“嗯。”
豪门密辛是狗仔最爱跟踪报道的话题之一,陆家现任家主陆振赫、也就是陆鸣殊他爸的情史,当然也逃不过无孔不入的狗仔的窥探,成了吃瓜群众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
据说陆振赫的发妻穆晴是他的大学同学,家境很普通,母亲是护士、父亲是企业的小主管,按说像她这样的家世,是入不了陆家的门的。
但彼时陆振赫年轻气盛,觉得爱情大过天,就是拼着不要家业也非穆晴不娶。
陆老爷子就陆振赫一个儿子,虽然对这个儿媳妇百般不满意,到底还是没拗过儿子,同意了这门亲事。
婚后小两口度过了一段甜蜜美满的生活,甚至有营销号把他俩比作王子与灰姑娘,赚足了眼球。陆振赫也因此博了个深情的好名声。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童话故事不一定都有美好结局,两人结婚的第五年,穆晴生了一场重病,一年之后就撒手人寰。
更让人唏嘘的是,发妻病逝不足一年,陆振赫就转头迎娶了发妻的亲妹妹、自己的小姨子。婚后第二年生下了小儿子陆鸣荣。
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因此有阴谋论者猜测是陆振赫出轨小姨子,气死了发妻。但没过多久这消息就被压了下去,那个营销号也销声匿迹,更多的营销号开继续为陆振赫塑造深情人设。
最离谱的是还整了个“替身梗撞进现实”的话题出来——因为失去了此生挚爱,所以移情到了与爱人有几分相像的妹妹身上。
这种爱你爱到找替身的剧情,狗血十足,有人为之感动不已,当然也有人完全不信。只是不管真相如何,网友总是健忘的,这件事渐渐被新的八卦所取代,基本没人再关注了。
只会在又看到陆鸣殊的风流韵事被八卦营销号报道时感叹一句:“陆振赫到底还是长情人,才会把儿子宠得无法无天。”
每次听到这种傻x言论,陆鸣殊都嗤之以鼻,完全不明白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在今晚之前,顾浔其实也有几分信了那些传闻,觉得陆振赫至少是爱陆鸣殊这个儿子的,一边无底线的宠着、一边把手底下很重要的品牌交给他做、对他寄予厚望。
却原来不是。至少不是大家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怎么了阿浔,怎么这个表情,心疼我啊?”陆鸣殊从他手指捏到掌心,是个不轻不重、近乎调晴的力道。
顾浔没吭声,默认了这句心疼。“不用心疼,我过得没那么差,”陆鸣殊说,“至少你看我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关键是还有你。”
他看着顾浔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阿浔,你没有爷爷了,我也没有妈妈了,但我们现在有彼此,以后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了。”
家人。
顾浔的心理防线被这句话彻底击溃了。在此之前他想都不敢想,可陆鸣殊却那么自然的跟他说:“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
怎么可能不感动、不心动。
他回握住陆鸣殊的手掌,也给出了自己的承诺:“嗯。”
第40章
车子在公寓楼下停住,顾浔解开安全带:“那我先上去了,开车小心,晚安。”
陆鸣殊“嗯”了一声,与此同时也把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解了。顾浔顿住推门的动作,狐疑地看着他,陆鸣殊却先他一步下车,绕着车头走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怎么……嗯……”没待顾浔再说什么,他已经拉开车门,伸手推了顾浔一把。紧接着整个人压了上去,在顾浔喉结上嘬了一口,低声问,“真的不跟我回去吗?”
两个人贴得很近,陆鸣殊温热的吐息拂在顾浔的脖颈间,让他忍不住呼吸加重。“嗯。”
陆鸣殊改用鼻尖蹭他的喉结:“可是我明天就得出差了,要好几天不能回来。”
顾浔又“嗯”一声。
陆鸣殊委屈地蹙眉:“你不会想我吗?”
顾浔将他散落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捧住他半边脸:“想。”
“想为什么不跟我回家?”陆鸣殊今晚大概是和他的喉结过不去了,蹭完之后又开始咬,很轻的一口、一口、再一口,“跟我回去吧,好不好、阿浔……”
被咬住咽喉的猎物连吞咽都不敢用力,却还是坚持着:“不好。”
“为什么不好,那什么时候才能好?你是在怕我对你做什么吗,阿浔……”
顾浔箍着他的腰,艰难道:“反正、现在不好。”
陆鸣殊便伏在他胸口笑,满脸无奈地说:“那好吧,我想我知道答案,因为我还没通过试用期,是吧?”他坐起身,退了两步从车厢离开,朝顾浔伸出手。
顾浔将手掌递过去,陆鸣殊一用力,将他也拉了起来。两人肩膀撞在一起,陆鸣殊借着这个贴近的动作将他抱住。
“别怕,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不会勉强你的,所以下次可以考虑答应一下试试吗?”
这是个一触即分的拥抱,之后陆鸣殊松开手,绕回驾驶室:“回去吧,我看着你上去,晚安,宝贝儿。”
因为这声称呼,顾浔瞳孔微张、脸蓦地红了。陆鸣殊看在眼里,止不住地笑。
顾浔被笑得不好意思,什么话也没说就真的上楼去了,背影里都带着窘迫。陆鸣殊因此笑得更大声,“别害羞啊宝贝儿。”
没过几分钟,12楼的灯亮了。陆鸣殊抬头望着那扇窗口,那里的窗帘被拉开半扇,顾浔出现在窗口,也在朝下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