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可寻(78)
明明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跟自己说,如果顾浔再跟他无理取闹,他就不要他了。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这个人的质问,他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慌乱跟无措,仿佛天地都在倒转。
在此之前,陆鸣殊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期待这一天,期待从顾浔的脸上看到痛苦和愤怒,这是他原本想要的结果,是他最初接近顾浔的目的。
后来当他对这个人上了心,他还是觉得没关系,自信满满地觉得自己可以应付。
这个人这么爱他,只要他三言两语几句好话,这人就依旧在他鼓掌之中握着。
他要顾浔的爱,他们之间,从来都应该是他作主。就算要喊停,也该是因为他腻烦了这段感情,是他不要顾浔。
但到了此刻,他终于肯承认,从来不是他不要顾浔,他是在怕。
怕顾浔不要他。
“陆总,你可能跟你的朋友们一样,觉得我很蠢,很好骗,你对我笑一笑、朝我勾勾手指,我就被你迷得晕头转向,误以为你真的爱我……”
“不是的,不是的阿浔,我是喜欢你的!我喜欢你!”他急着给自己辩白,“阿浔你相信我,你听我解释,我承认——”
可顾浔却已经不想再听:“我信过你,陆鸣殊,可我不敢再信了。”
这场所谓的恋爱,本身就建立在谎言和欺骗之上,所以他也不想再深究那些真真假假。
他从来没有了解过陆鸣殊。
记忆里、传闻中、亲眼所见、亲身相处……似乎哪个都不是真正的陆鸣殊。
每次当他想要相信陆鸣殊的时候,对方总能给他一个“惊喜”,叫他看清自己是多么可怜又可笑。
顾浔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陆鸣殊,更不敢再相信对方。
所以,算了吧。
“之前解约的钱,我会努力还你,但……可能需要挺长时间,如果你觉得……”
“什么钱!谁要你还钱!我爱你啊,为什么不信我了,我爱你啊……”陆鸣殊不想再听他说这些,他陡然倾过身体,一只手摁住顾浔的后颈,另一只手卡住对方的下巴,带着强迫意味的吻瞬间覆了过去。
顾浔说的是对的,他明明是出于报复、或者准确来说,是出于不甘心,出于喜欢那种高高在上的、肆意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才开始这场游戏。
可到最后,他却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顾浔的一声声质问、过往他对这个人抱以的算计跟轻贱……所有这一切在这一刻仿佛一枚锈钝的刀片,一下一下剐着他的心脏。
太疼了。
“阿浔,你别这样说,我不喜欢你这样说,不准你这样说……”
顾浔的唇被他咬得泛红发肿,舌尖都是麻的、木的,两人的牙齿相互磕在对方的上下唇上,咬出鲜红的血迹,淡淡的铁锈味迅速晕到舌尖上,又漫过整个口腔。
“那你还想怎么样,陆总?”顾浔偏了下头,用力推开对方,被咬破的唇仍在往外渗血,将他的唇染上胭脂般浓重的色彩。
“需要我再把你的那些朋友们叫过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承认吗?”
陆鸣殊长发散乱,形容狼狈,明明想追上前去,脚步却在快要靠近顾浔时停住了,双手握了个空。垂在身侧紧攥成拳。
他之前一直不停在解释,这时候突然安静下来,垂着眼眸,只有肩膀微微在颤抖。
顾浔看着他,心就像被什么揪着、拧着,连呼吸都觉得痛。
一时之间,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像是无声地僵持着。
好一会儿后,陆鸣殊抬起头,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凝视着顾浔的眼睛——
“阿浔,我是骗过你,但我也真的爱你。”
“我说过的,我不会跟你分手,所以你别想跟我分手。”
“不可能分手。”
“你是我的,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别想摆脱我。”
第82章
“怎么了?你家破产了?”被一个电话喊过来的徐楚河陪着陆鸣殊喝了半个多小时的闷酒,后者愣是一个字都没说,简直快把他给憋疯了。
——他自己也正愁着呢。
“他知道了。”陆鸣殊说。
这话没头没尾,徐楚河听得纳闷:“谁,知道什么了?”
陆鸣殊蔫蔫地喝了口酒:“顾浔,他知道我在骗他了。”
徐楚河对这个名字特别陌生,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噢,就那个你在搞的小演员啊?”
他不以为意:“那又怎么了,知道就知道呗,正好甩了他呗,我感觉时候也差不多了,这都大半年了,不甩留着过年啊?”
“我不分!”哪知陆鸣殊情绪十分激动,“他也别想跟我分手。”
“卧槽?”徐楚河瞪着他,一脸不敢相信,“你……你你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来真的吧?”
陆鸣殊反问:“来真的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说好一起做渣男,队友突然就叛.变了,你说能怎么了!徐楚河觉得自己真是釼了狗了。
“之前不是说玩玩而已吗?怎么就当真了?而且他也不是你喜欢的型啊!你们俩……你们那啥的时候……”
徐楚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陆鸣殊,“你不会真的喜欢那种……就是那种压制比自己强的男人的感觉了吧?他有这么、这么好弄?”
陆鸣殊冲他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有病。”
“不然你喜欢他什么?”徐楚河更不明白了。
他人坐在地板上,一条腿曲着,一条抻在沙发上,这时候拿了个抱枕压在腿上,十分好奇地问:
“他人看着可比你还高,你放着可可爱爱的小男生不要,突然转性喜欢他这型的,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吧?除了他比较好搞之外还能因为什么?”
陆鸣殊砸了他一罐啤酒:“会不会好好说话,别搞来搞去的,而且……”他小声嘟囔,“也不是我搞他……”
如果说徐楚河刚才还只是觉得好奇跟纳闷,这会儿简直就是惊悚了。
他整个人跟只炸了毛的猫似的直接从地板上弹了起来,满脸惊恐地瞪陆鸣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俩谁搞谁?!”
陆鸣殊靠在沙发上,懒懒地抬起眼皮,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至于那么大反应?”
至于!太特么至于了!徐楚河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内心却已经天翻地覆世界倾塌。
——怎么可能呢!这绝对不可能!陆鸣殊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被人搞?!
——那可是陆鸣殊啊!没人比他更了解陆鸣殊!
可是……徐楚河看着面前的好友,脸色苍白、神情憔悴,还借酒消愁,可不就是一副失恋的模样……
徐楚河心梗。
好半天后,他才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问:“圆圆,我刚刚没听清,你要不要、再说一遍?是我、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啊,就是他搞我。”陆鸣殊指间卷着头发,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我和他,我才是被搞的那一个。现在听明白了?”
徐楚河又被梗了下:“你倒也……不必承认得那么痛快。”
他一脸吃了屎的样子:“不行不行,我得缓缓……我兄弟被人搞了,这特么简直震撼我全家,我真得缓缓……”
“不是,你怎么就被搞了啊?你不是、不是一直是搞别人那个吗,你想什么啊?那个小演员给你下蛊了,你神经了吧,让个男人搞那里……”
现在想想,陆鸣殊对这场所谓的游戏的确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精力,以至于这么长时间安分守己,连小明星都没再碰过。
徐楚河之前还笑他“牺牲巨大”,让他别再玩什么迂回战术了,直接把两个一起绑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