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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流[刑侦](115)

作者:庚鸿 时间:2025-08-01 21:27 标签:破镜重圆 悬疑推理 业界精英 天作之合 制服情缘

  应泊看懂了他的口型和手势,面色霎时变得苍白。
  “就诊记录显示,翟敏于半年前来到广安医院,确诊精神分裂症后立刻被关进了病房,除去吃喝拉撒有人照料,几乎没有自由活动的空间。”回现场的路上,二人整理着目前已有的信息。根据民警走访调查的结果,翟敏目前还在世的亲属只有她的父母和丈夫,丈夫名叫秦衡,曾经也是一名记者,现在则经营着一家理财公司。
  然而,在翟敏入院的半年里,这三个亲属非但没有来探望过她,还屡次三番跑到派出所报过失踪。
  “也就是说,他们压根不知道翟敏住院这件事。”方才打拳过于消耗体力,应泊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可是还得支撑着大脑思考。他转向身后的民警:“当初她是独自来就诊的吗?如果有人陪同,一定会留下缴费单、签字一类的痕迹吧?”
  “这些都没有。”民警摇摇头,“这家医院就诊流程没有那么完备,很多信息都是缺失的。”
  “这样吧,通知她的父母和丈夫,明天到刑侦支队接受询问。”路从辜吩咐道。他在现场站定,一脸大惑不解地看向屋内的侦查员,问:
  “你们在干什么?”
  屋内原本还在提取地板脚印的侦查员们,此刻齐齐地把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向楼顶张望。听到路从辜的声音,他们慌忙把身体收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那个……路队,我们在窗台上也发现了一枚带着泥土的脚印,我们把这枚脚印跟刚才提取到的脚印对比了一下,发现能跟尸位下的一个脚印对上号,所以……”
  路从辜马上明白了他们想说什么:“所以,你们怀疑是有人从窗户潜进案发现场,杀害了翟敏?”
  “不无可能嘛。”侦查员们一摊手。路从辜也来到窗台边,探出身子向上张望,正上方的七楼是一个天台,距离六楼窗户不到三米。
  “走。”他一招手,“上去看看。”
  也许是鲜少有人登临的缘故,相比起下面六层病房,七楼显得破败不堪,空气里飘着一层厚厚的飞尘。一行人推开天台大门,眼前豁然开朗,几个侦查员自觉四散开来搜索可疑痕迹。路从辜和应泊来到围栏边向下看,只一眼便发现对面门诊部正对住院楼的方向,有一个监控摄像头。
  “小孙。”路从辜死死盯着那个监控,叫来一个侦查员,“你带人去查那个监控,看看都拍到了什么,时间缩限在今天凌晨一点左右。”
  小孙前脚刚离开,其他侦查员随后叽叽喳喳地吵嚷起来。二人上前询问,几个侦查员一齐指向两堵墙之间的空隙:“这里有塑料管,有两节,那边还有一根蚂蟥钉。”
  他们费力地把塑料管从空隙中捞起来抖开,长度约有三到四米。应泊独自走到那枚钉在护栏上的蚂蟥钉前,向下俯视,垂直下方就是翟敏的病房窗台。
  “来,放在这里。”他帮忙把水管一端固定在蚂蟥钉上,另一端向下抛,长度刚好能够达到窗台。其中一个侦查员兴奋地攥拳,自得道:
  “我说什么来着?肯定是这样的!”
  “如果是他杀……”路从辜却想到了更多的细节,“为什么病房里一点打斗痕迹都没有?医护人员也没有听见病房里传出异响。”
  “路队,凌晨一点,大家都睡着了,翟敏又有精神疾病,吃点安眠药睡得死也很正常吧?”侦查员理所当然道。
  这一解释似乎是合理的,逻辑上可以形成闭环,但路从辜还是总觉得哪里缺了一块,亟需其他的证据补足。他瞥了一眼侦查员手里的塑料管和蚂蟥钉,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先按这个方向侦查,等温队的尸检结果出来再做调整。”
  初步勘查算是告一段落,走出住院楼时,应泊只觉得自己饿得全身都在颤抖。他把两手都伸进路从辜裤子口袋里乱摸,终于摸到了最后一块巧克力,刚打开包装,又下不去嘴,递到路从辜嘴边:
  “饿不饿?”
  “如果是他杀,为什么要这么拙劣地伪装成自杀现场?”路从辜人虽然走出来了,思绪还停留在现场。鞋底没有灰尘,说明死者根本没有穿着这双鞋在现场走动过,完全是被人抱着挂上绳索的,而七楼天台的塑料管和蚂蟥钉也能说明现场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他想不明白的是动机。动机很多时候都微不足道,唯独有一次应泊把案子打回来补充侦查时,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动机有时决定着案件性质,故意杀人还是故意伤害,抑或是过失致死,主观上的一念之差,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而行为不仅仅能造成客观上的危害结果,也能体现犯罪嫌疑人的动机。当时应泊举了这样一个例子:有一个男人,与同居女友分手后怀疑女友移情别恋,遂携菜刀来到女友所在的医院,并与女友展开争吵。争吵中男人挥刀向女友头部、肩膀等处乱砍,将女友砍倒在地,并扬言要砍死女友。女友从地上爬起来后,男人持刀尾随女友到过道拐角处将刀丢弃,然后到该楼层护士站旁的休息区等候。经检验,被害人所受损伤程度为轻伤一级,构成十级伤残。
  “如果你是法官,你认为这个案件应该按照故意杀人罪还是故意伤害罪论处?”应泊问。
  “故意杀人,他都说‘我砍死你’这种话了。”路从辜不假思索。应泊无奈地耸肩,娓娓解释:
  “的确,我当时也义愤填膺地认为是故意杀人的犯罪中止,但最后法官是按照故意伤害判决的。判决理由是,两人发生争吵过程中被告人几次举起刀又放下,被害人被砍跌倒在地爬起来后,被告人拿着刀只是尾随,并没有继续追砍。如果被告人真的有杀人故意,在当时并无他人阻止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杀死被害人;其次,从后果来看,被告人的行为只造成轻伤,如果他真的想杀人,在当时的情况下不可能只造成轻伤的后果,这说明被告人有所节制。”
  “可……”路从辜还想反驳些什么,应泊却继续说了下去:“我举这个案例,不是为了厘清故意杀人和故意伤害之间的区别,那是法官检察官的任务。我想说的是,同一个行为,在不同人眼里可能会有不同的看法,而我们如果仅仅停留于行为或是结果,片面地看案情,很容易忽略内里的东西,而这很有可能就是嫌疑人想要隐藏的。”
  想到这儿,路从辜停了下来,捏着应泊手里的巧克力,咬了一口:“应泊,谢谢你。”
  “什么时候跟我这么客气了?”应泊不知道他一系列的心理活动,只当他是感谢自己乐于分享。不料,路从辜拧身抱住了他,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拍拍他的后背:
  “我想我可能需要认认真真地学一遍刑法了。”
  “……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应泊茫然地看他走远,“喂,晚上吃什么?”
  回到家时刚好晚上九点半,这个时间再起炉灶属实晚了些,后续刷锅刷碗也麻烦,路从辜体谅应泊今天体力透支,体贴地表示自己不算饿,将就一下就好,把人推去休息。
  等他洗完澡出来,应泊瘫在沙发上,还在比划今天学的基础动作,嘴里咕哝着,神色不大和善。
  “怎么,还在生老金的气?”他坐在应泊旁边,“老金就是心直口快的人,说话不过脑子,我当时也是把他打服了他才肯给我好脸色,下次换一家就是了。”
  应泊放下手,撑着沙发躺在他腿上,闷闷地说:“我知道,我就是生气,一会儿就好了。”
  刚回到家还不觉,现在彻底放松下来,路从辜忽然有些饿了。他又不好意思跟应泊说,只能迂回地试探:
  “你饿不饿?”
  应泊其实已经猜到他的意思了,但还想再逗逗他,便摇头说:“不饿,已经饿过劲儿了。”
  一下子被噎了回来,路从辜也只能难为情地接着问:“真不饿?”
  应泊眼底藏不住笑意。他把耳朵贴在路从辜的肚子上,严肃地示意噤声:“别出声,它在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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