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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237)

作者:骑鲸南去 时间:2025-11-22 11:18 标签:天之骄子 升级流 前世今生 朝堂

  他马上就要死了。
  这个游戏再玩下去,又有何意义?
  趁着这段短暂的清醒,乐无涯捉住了他的手,微微喘着气,攒着力气,和刚才叮嘱自己一样,一句一句地叮嘱起他来:
  “小六,对自己好一些……不要苛求自己。”
  “你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子。”
  “别执迷,要往前看。”
  项知是咬着牙关,心底的酸气和热气对冲,叫他眼前仿佛有了个万花筒,什么东西都看不清了。
  他一下一下麻木地点着头,同时恶毒地发誓,这辈子绝不会把老师的遗言告诉小结巴一个字。
  ……气死他。
  乐无涯在断断续续地作出一番交代后,凶猛地咳嗽了一阵,嘴角有淡红色的血沫溢出。
  他的身体愈发软了,靠在他怀中,一声一声地喘。
  他呢喃道:“小七……”
  项知是后背陡然一紧,以为自己又被识破了。
  与此同时,一股没来由的松弛袭上了项知是的心头。
  ……就好像,乐无涯若是还能识破他的身份,他们的游戏就还没有到最后一局。
  还有可能,还有希望。
  然而,乐无涯低喘着,补上了后面的话:“……小七,他看似孟浪无状,心思深沉,实则……还是个小孩子。”
  “他凡事都爱个争强好胜,和我一样,不争点抢点什么,便觉得生来无趣。”
  “所以,若他将来要和你相争,你千万、千万不要让他……”
  “一来,事事相让,对不起你自己……”
  “二来,他要是空虚无聊了,会很难过的。我不希望他难过,你,你明白吗?”
  项知是呆呆望着他。
  他的张扬没了,傲气没了,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第一次那么恭顺柔婉地回答乐无涯的话:“学生……谨记。”
  乐无涯歪着脑袋,注视着他,笑了一笑,伸手搭在他的额头上,温存地摸了一摸。
  他眼中有一簇火,有一道光,落在他的皮肤上,甚是温暖动人,叫项知是无端想到了一句话。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那天,濒死了一回的,反倒像是项知是。
  许多事情他都分不清、记不得了。
  他从圜狱里出来后,便在上京城中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
  天地宛若白玉城,他穿行在碎琼乱玉间,像一只无枝可栖的寒鸦。
  在上京城中,他茫茫然走了半个夜晚。
  待项知是将自己面貌恢复成旧日光景,重返宫门前时,豪雪已停,天光已亮。
  宫门吱吱呀呀地开启了。
  他递了牌子,想要入宫去。
  在他等候时,一名内侍引着一名衣着粗陋、低眉顺眼的年轻人,和侍卫匆匆对了腰牌后,一路向昭明殿而去。
  心不在焉地把玩扳指的项知是眉眼一抬,目色便蒙了一层霜雪。
  ——被内侍带入宫闱中的那人,穿着的正是圜狱狱卒的衣服。
  他定定望着前方,片刻后,他无意识地抬步跟了上去。
  门口侍卫见他行止有异,忙拦阻道:“七皇子,请留步,里头一会儿会递话——”
  项知是冷冷睨了他一眼。
  侍卫打了个寒噤,心中叫苦不迭,乖觉地改换了口气,道:“这天寒地冻的,还请您先入宫,到昭明殿前等候罢。到时候牌子送出来,您直接进去便是。若要坏了贵体,臣百死莫赎啊。”
  项知是收起眼底杀意,甜甜一笑:“那就多谢通融啦。”
  他一笑即止,敛起面容,加快步伐,朝昭明殿而去。
  项知是预感到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了。
  他不敢去想,却仍是心慌莫名,气息也乱了,手脚冰冷僵硬,一点也不听话了,似乎总要往一起绊。
  他越走越慢,渐渐停住了脚步,眼望着昭明殿上被日光映得金黄的脊兽,喉头窒息似的发紧。
  在大雪宫道上,他走一阵,停一阵,仿佛这样,便能晚一步听到那噩耗的到来。
  ……
  而五年之后的此时此刻,他不慌了,也不急了。
  项知是紧紧偎在乐无涯身上,双手环着他失而复得的老师,听他没出息地累得一声声地喘,伸手去摸了他的心跳。
  他看样子是真累了,一颗心活蹦乱跳,兔子似的,顶得他手掌心一阵阵地发热发痒。
  “别瞎摸啊。”乐无涯胸口敏感,被他摸得微微打了个颤。
  “睁着眼睛呢,没瞎摸。”项知是抱着他的脖子,往后勒了勒,“喂,闻人知府,你真能分清我和我六哥吗?”
  乐无涯笃定地一点头:“嗯。分得清。”
  项知是把侧脸枕在乐无涯的肩膀上,语调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醋意和得意,说:“吹牛。”
  乐无涯刚想说话,有黄梅戏的歌调遥遥地从水上飘了过来。
  他侧耳听了听曲词,叹道:“完蛋。你的戏开场了。”
  项知是懒洋洋地眯起眼睛,轻声道:“是你的戏。”
  乐无涯一眨眼睛:“什么?”
  “嘘。不许吵。”项知是用手指横在他唇边,“你听,就是这一段。”
  饰演女驸马冯素珍的伶官嗓音清亮,飘过水面、荡过树梢。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原来纱帽罩哇,罩婵娟哪!”
  乐无涯瞬间懂了他的代指,忍俊不禁。
  “婵娟”既指代女子,又可指代明月。
  当初,年幼的小知是,在读到东坡居士《水调歌头》一阙时,就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鲜玩意儿,举着书卷,噔噔噔凑到了自己跟前来,踮着脚给他看书:“乐老师!是你!”
  乐无涯定睛看去,是“月有阴晴圆缺”一句。
  “‘月有缺’,不就是你吗?”项知是笑嘻嘻道,“原来乐老师是婵娟!”
  乐无涯哭笑不得,照他脑门上弹了一记。
  当时,他手头还颇有劲儿,弹得项知是唉哟一声,捂住额头,怒道:“放肆!你……你怎么从来不弹六哥?!”
  乐无涯道:“你六哥向来懂事,我弹他作甚?”
  小知是气得眼里含泪:“你偏心眼!你昨天还摸他的脑袋!”
  乐无涯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心口,一本正经地气他:“谁的心都不在正当间啊,要真是不偏不倚,人就没气儿啦。”
  项知是被他的歪理气得跳脚,末了,又挨了他一记脑瓜崩。
  乐无涯就是喜欢这么对待亲近的小孩儿。
  所以,上一世临死前,即使他病得稀里糊涂云里雾里,一睁眼,看见妆扮成小六的小七在他床前扑簌簌地掉泪,他还是手指发痒,想弹他一下。
  然而,事到临头,他将那蓄势待发的一弹,换作了一记轻柔的抚摸。
  ……孩子难过着呢,弹不得了。


第138章 生死
  乐无涯背着项知是,耐心地听女扮男装的伶官唱完了这一折、翩然下场后,才明知故问道:“敢问七皇子,这怎么就是我的戏了呢?”
  “虚造身份,耍弄世人……”项知是把小尖下巴抵在他肩上,“这不正是闻人知府最为得心应手之事吗?”
  乐无涯一本正经地一摇头:“天大的冤枉啊。”
  “又喊冤。可闻人知府酷爱招蜂引蝶,总没冤枉了你吧?又是裴将军,又是戚县主,当真是艳福不浅。”项知是恐吓他道,“待会儿到了众人跟前,你什么清白都没了。”
  项知是雄心勃勃地惦记着要败坏他的名节。
  然而,越靠近丝竹鸣奏之地,他越是不安,挪来蹭去的呆不安稳,像是身上落了蜂子。
  在路过一个端着一叠空点心盘的小家丁、被他好奇地瞥了好几眼后,项知是终是忍无可忍了。
  他拱了乐无涯一下,脸烫得厉害:“好了,放过你了。你快放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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