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350)
闻听此言,郭县令喜得多吃了半碗大米饭。
而艰难苏醒过来后的韩猛,发觉自己身在臭虫遍布的县中牢狱时,简直有种堕入噩梦的错觉。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叫屈,就先兜头吃了狱卒的一顿棍棒,打得他满地乱爬,哀叫不止。
等他被打得倒地不起时,一张供状被塞到了他跟前。
上头记录了无数大小罪状,小到盗窃某家的鞋袜腊肉,大到杀死近郊一家三口的农户,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那狱卒狞笑着把一枝毛笔、一匣印泥摆到他跟前:“会写自己的名字吗?不会写的话,在这里画个圈、盖个拇指指印就成了,多简单哇!”
闻言,韩猛目眦尽裂。
这事情,他先前干过多少遍,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只要画了押,那就全完蛋了!
他放声高叫起来:“我是——”
那狱吏神色一厉,一棒子打到了他的嘴上,当即敲碎了他三四颗牙齿。
韩猛一边吐血,一边痛得直不起腰来时,竟是立即明白过来,这人为何要这么做。
这县令怕是已然打定主意,要把这罪名栽赃到他头上了。
他们压根儿不想听他说自己的姓名来历。
打服他!打怕他!
打得他就算钦差老爷前来审问,也不敢喊冤抱屈!
当年他在张大人手下,干的就是这样的脏活儿!
落在韩猛身上的每一棍、每一鞭,痛感都如此分明,仿佛隔着遥远的时空,经过无数具遍体鳞伤的身体,最终重重落在他自己身上!
待到痛得僵硬的舌头重新恢复柔软,韩猛骨气全无,抱头哀嚎道:“我认!我认!”
别人不知道厉害,他还不知道吗?
狱吏接到的任务,就是要他签字画押,不论生死。
他是真能把自己活活打死,再拉着自己的手签字画押的!
只要还活着,就还有一丝希望。
张大人派自己前来时,是经历了一番深思熟虑的,犹豫要不要派两个人一起来。
就是担忧此事经手的人太多,惹人注目,才只叫自己一人前来探听。
见自己久不回转,大人必会再派一人前来。
到那时,有旁人作证,自己或许还有解脱之机!
然而,因为被揍得欲生欲死,他全然忘了,上京正因会试一事,上下俱忙得抽不开身。
身为太常寺卿,张粤需得主持祭祀先师孔子和文昌帝君的仪式、安排考场内神位香案等祭祀用品的摆放、以及演习礼乐,正忙得不可开交。
而郭县令的求成之心,让他把案子的处理速度拉到了最快。
宜早不宜迟嘛。
趁着科举,上京事忙,让刑部速速把此事坐定,保不齐他能因此事得个升迁呢!
为着推动此事,郭县令下了血本,贿赂了府衙吏员,让这案卷一路顺利地递到了黄州上属的按察使司,又送往了上京刑部。
三月初时,案卷就一路递送到了刑部侍郎庾秀群的手里。
在阅读此份案卷时,庾侍郎隐隐嗅到了一股怪异气息。
据案卷陈述,是此名恶徒路过一处山中小寺投宿,见财起意,欲焚寺灭口而不得,为僧众所擒,扭送县衙,才招供出自己先前所犯种种恶行。
这案子还算顺理成章。
人犯落网后,拔出萝卜带出泥,牵出许多陈年旧案来,亦不鲜见。
庾侍郎更关心那份被狐皮大氅裹着的账本。
那人不是想要大氅吗?
既是图财,怎么非要裹着那破账本一起跑?
除开这一个微不足道的疑点,这案卷整体做得挺精心,挑不出什么别的纰漏来。
庾侍郎拿不准是否该因为这一件小小的疑点,就将案件发回重审。
会试期间,刑部同样事忙,单是防范考生舞弊这一件,几乎就占走了刑部全部人手。
于是,庾侍郎索性趁着日暮散衙后,带着一罐好茶,找上了好友大理寺卿张远业,想与他谈一谈这桩案子。
张远业听他口述了案件后,抿了一口茶:“你怀疑得有理。”
庾秀群叹息一声:“唉,等明日我再请教尚书大人吧。”
张远业放下杯子:“这案子就算发大理寺复核,我也是要打回去的。你不如明日先查一查那份账本,看看有无问题,再请教许尚书不迟。”
说着说着,注视着清透的茶汤,张远业忽的笑了一声。
“笑什么?”
“听你说起,此案的证物中,有一张玄狐皮制的大氅?”
“是啊。有何不妥么?”
“那位大人……就是那位,早些年就有过那么一件玄狐大氅,甚是心爱,冬日里总穿着,郑三水说他是千年狐狸成了精,还招了他一顿打。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欢三水兄拿这事说嘴,后来他便不穿了。”
张远业面上隐有感慨之色:“唉,一晃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啦。”
……
与此同时,桐州府衙中。
后衙的桂树,春日里是不开花的,于是,为图个好看,乐无涯拿出了项知节在南亭时送给他的串铃,挂在了桂花树上,用以迎春。
他还发动全府衙的人,在每个串铃下挂了写有祈福语句的布条,盼望桐州事事平安,生活兴旺。
仲飘萍直直站在了乐无涯跟前,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
自从和乐无涯、元子晋谈过昔年旧案,仲飘萍便像是着了魔似的开始琢磨这件事。
人说有志者事竟成,还真的被他翻出了些东西。
毕竟当年的黄州假宝案,实在是有些名气的。
他一个人苦苦琢磨了许久,终于琢磨出了些门道。
大人不派他们这些亲信前往,又不与上京的几位靠山联系,那么,他藏匿账本的地方,必然有和黄州假宝案有所牵连的人盯在那里,看守着账本!
就算不是案件的受害者本人,也必是和受害者关系深厚的人。
只要张粤或是张凯派人前去查探,这看守之人只需借题发挥,闹起事来,就可以把人顺理成章地扣住,上报官府,把小事闹大。
只是有些地方,仲飘萍实在是想不通。
“藏账本的地方,一定是个偏僻的地界。”他问乐无涯,“那人摸到那里,若是只拿走一本账本,必然可疑。要是当地官员顺着账本的线查了下去,发现事关重大,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又当如何?”
“那地方确实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乐无涯和二丫一边一堆瓜子,各自吧唧吧唧的,嗑得风生水起,“所以……有人留了一件值钱的东西在那里。”
仲飘萍眨一眨眼,想,原来还有这一手。
他又质疑道:“可这么多年过去,那看守账本的人或是死了,或是走了,变数太大,您是怎么有十足的把握的?”
乐无涯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有十足的把握?”
这个问题把仲飘萍问懵了。
乐无涯笑吟吟地:“那案子历时太久了,早就是一桩翻不得盘的死案。死中求活,谈何容易?”
而事件的变数,又何止这么一两桩而已?
乐无涯当年交代了然时,就明确告诉过他,想要伸冤,千难万难。
他已经尽力告诉他们要如何去做了,包括怎么把事情闹大,引起百姓关注,包括该怎么布置火烧后的现场,并做出匆忙中逃出、连衣裳都来不及穿的样子,包括要怎么造出伤来,既能伤而不残,还能坐实那人入户抢劫商人的罪名……
可变数仍然太多.
了然不仅可能会走,会死,还有可能因为时移事易,心思变了,不想惹麻烦上身,任由人把账本带走。
可能会有贪心之人认出那狐皮大氅的价值,把它偷走、卖掉。
账本可能会丢、会破损。
三皈寺的和尚们可能不会齐心撒谎,在公堂上露出破绽。
宣县县令可能是个会听取犯人证言的怯懦官员,若是张家派出的人道出身份,他生了怯,便索性把这事压下去,佯作没有发生过。
……
除此之外,此事想成,需要一个上佳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