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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41)

作者:花卷 时间:2021-05-08 08:45 标签:双性 生子 年下

  元徵怔怔地看着岑夜阑,说:“说谎。”
  “你说谎,”元徵目光落在岑夜阑脖颈的吻痕,好像抓住了一线曙光,他紧紧攥着岑夜阑的手腕,“岑夜阑,你扪心自问,你对我当真没有一分喜欢?”
  “若是没有,我同你说我喜欢你,我爱你,你为什么不拒绝!”
  “你我一次又一次,你有多情动喜欢,你以为做得了假么!”
  岑夜阑说:“我为什么要拒绝?”
  他语气平静,说:“元徵,你忘了你我如何开始的?”
  元徵手指颤了颤,没有说话。
  岑夜阑道:“我没有一刻忘记,你是如何踩着我的痛楚,一次次剥开旧疮将我拖入噩梦当中,”他看着元徵,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恨。”
  “我那时求你放过我,我就差跪在地上求你放过我,你说,”岑夜阑声音微哑,嘴角却翘了起来,他在元徵耳边说,“那怎么行,我还没玩够。”
  元徵脸色霎时惨白,仓惶地退了一步。
  岑夜阑道:“我恨自己是个怪物,而你,七殿下,七皇子,在我拼命摆脱过去,就要忘记自己的不堪时,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
  “不男不女的怪物,不祥,灾星,”岑夜阑吐出这几个字眼,丝毫不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心中充斥着鲜血淋漓的痛意,他说,“元徵,我怎么会不恨?”
  元徵眼睛红了,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说:“不,不是……岑夜阑,不是这样,你不是怪物,不是……”
  元徵巧舌如簧如厮,如今却像断了舌头,含了满嘴的血腥,连话都说得似有锥心之痛。
  岑夜阑看着元徵,微微一笑,说:“如何不是,你起初不就是想玩玩么?”
  元徵如遭雷击,猛地松开了岑夜阑的手,岑夜阑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指腹过处,仿佛还残留着元徵手指的温度。
  岑夜阑说:“杀人诛心。”
  “殿下既将心送了过来,我若轻易拒绝,岂不是辜负了殿下?”岑夜阑笑起来,他一笑实在是很漂亮,漫不经心的,又有几分冷冽。
  他看着脸色惨白的元徵,少年人眼瞳都暗淡了,透着红,喜欢藏不住,伤心也藏不住,到底年轻。
  元徵看着岑夜阑,喃喃道:“杀人诛心,”他惨然一笑,“哈,杀人诛心,好个杀人诛心!”
  元徵骤然出手攥着岑夜阑的衣襟狠狠将他撞上身后的墙垛,“真不愧是北境主帅,忍辱负重,一击毙命,岑将军好算计!”
  岑夜阑闷哼了一声,他短促地抽了口气,看着元徵,垂下眼睛,慢慢道:“殿下过誉——唔!”
  少年人滚烫的唇舌一下子欺了上来,吻得又急又重,不是个吻,困兽撕咬一般,恨不得将他的嘴唇舌头都咬烂了吃下去,将那些锥心之言一并嚼碎如同没有说出口。岑夜阑尝着了腥甜的血水,口中吃了痛,他用力推开元徵,靠着墙喘着气,脸颊发了红,唇角流下一抹血。
  元徵抹去血水,报复一般碾揉着他的嘴唇,揉红揉烫了,促声问道:“岑夜阑,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啊?”
  “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我命都给你了,”元徵恨声说,“北沧关,落云谷,随便哪里,你为什么不杀我?!”
  岑夜阑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四目相对,岑夜阑松开齿关,他站直了身,漠然道:“因为你姓元。”
  “你是皇室,”岑夜阑说,“岑家世代忠于皇室,忠于大燕。”
  元徵看着岑夜阑冷漠的面容,只觉得一口心头血堵在嗓子眼,眼中神采一下子消失了。


第54章
  元徵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结果。
  元徵第一回 这样喜欢一个人,喜欢来得汹涌,他甚至自作主张地想好了他们的以后。元徵不是傻子,他知道此前他对不住岑夜阑,却想着,这么些时日,岑夜阑或许对他不是无意的。
  偏偏是假的,生死相托是假的,情浓缱绻吻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元徵想,岑夜阑这么一个人,竟不惜折腰和他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岑夜阑该有多厌恶他?
  不堪想,元徵只消一想,五脏六腑都发疼,恨不得生生弄死岑夜阑,可他又舍不得。说来也可笑,这点舍不得,岑夜阑不稀罕。
  元徵像个笑话。
  他跑回北沧关和他同生共死时,没准儿岑夜阑心里还嫌他脏了他的路。偏他还巴巴地对岑夜阑说爱他,更像笑话。
  元徵没尝过这滋味,又恨又痛还不甘心,心里嵌了把钝刀似的,细磋慢磨,一笔一划都是岑夜阑。
  方靖来时,元徵正一个人喝闷酒,八角凉亭,少年神色阴郁,脚边已经丢了几个酒坛子。他弯腰将地上的酒坛子都捡了起来,玩笑似的,说:“阿徵,怎的喝酒也不叫我?”
  元徵靠着朱红栏杆,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也不看方靖,兀自仰头喝了口酒。
  方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猜出大抵是个岑夜阑有关的。原本元徵纠缠岑夜阑,他就不赞同。
  京中虽有贵族豢养妖童,并以此为风雅,可岑夜阑不是寻常人物。他手握北境数十万重兵,乃北境主帅,国之壁垒,如若元徵只是想玩玩,大可不必招惹他。可若是认真的,那就更是要命。
  元徵即便不争那至尊之位,将来他娶的,也只会是世家贵女,和岑夜阑这么一个男人,能有什么好结果?
  方靖心思几转,临了索性撩袍坐在他身边,道:“好嘛好嘛,你想喝酒,兄弟陪你喝!”
  元徵这才不咸不淡地看了方靖一眼,仍旧沉默不言。方靖开了坛酒,和元徵碰了下,咕噜咕噜灌了大口。
  北境苦寒,酒未温过,顿时如同冷冽的刀子直接滑过喉咙,方靖嘶的抽了口气,悻悻然道:“阿徵,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咱们去寻痛快,一个人干喝酒多没意思。”
  元徵说:“不去。”
  方靖看着元徵,又道:“程六前些日子发现瀚州城东市茶楼里有个盲女琵琶弹的那叫一个绝,不比京都的差——”
  元徵不耐烦地打断他,叫了声:“方靖。”元徵面色阴沉,生生看得方靖将话吞了下去,他有点儿委屈地嘟囔,“就是想给你寻个乐子,火气这样大作甚?”
  元徵闭了闭眼,到底是没有发作,淡淡道:“不必了。”
  他丢下酒坛,起身朝外走去,方靖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上去。
  苏沉昭在给岑夜阑上药。
  岑夜阑在北沧关受了重伤,伤虽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可那身伤疤沟壑不平,看着极其骇人。苏沉昭新调配了去疤的药,亲自盯着岑夜阑,才让他无可奈何地解开上衣。
  药膏冰冷,苏沉昭特意捂热了,抹上后背腰腹微微泛着股子冰凉。岑夜阑低哼了声,没有动。
  苏沉昭嘟嘟囔囔道:“我早就同你说,急不得,若不用那剂烈方子,好的纵然慢些,身上这疤也不会这样吓人。”
  岑夜阑扫了眼,说:“吓人吗?”
  苏沉昭认真地点点头,“不过我瞧着心疼。”
  岑夜阑莞尔,抬手摸了摸苏沉昭的脑袋,苏沉昭痴迷医术,呆呆愣愣的,二人自小相识,岑夜阑已经将他看做弟弟一般照顾。不知怎的,他脑海中突然掠过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将军不心疼,我心疼,”少年语调亲昵又热乎。言犹在耳,岑夜阑恍了恍神,不可控地想起元徵那日通红的眼睛,少年人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夹杂着委屈,失望,痛苦,诸多情绪。无论是年幼还是如今少年时,元徵这人总是骄傲的,如六月灿阳,不可一世,岑夜阑从未见他如此,当真伤了心一般。
  “阿阑?”
  岑夜阑猛地回过神,他看着苏沉昭,苏沉昭困惑地望着他,说:“我叫了你三声,怎么心神不宁的?”
  岑夜阑道:“无事,在想北沧关重建一事。”
  苏沉昭不疑有他,噢了声,又叮嘱他:“每日早晚外敷两回,不要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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