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161)
“不,炎炎,我……”看着炎如此崩溃,儿子又哭得小脸通红,乌斯曼心如刀绞,想要上前安抚他们,想要从头到尾的解释这一切,但他的靠近却让炎更加神经紧绷。
“不准过来!”炎侧身护着儿子,连给乌斯曼看一眼都不肯。
伊利亚和沈方宇闻声赶来,他们从未见炎这么大声、这么凶的训斥乌斯曼,有些愕然。
以前炎和乌斯曼拌嘴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纯粹闹着玩的,可今日的气氛显然不对。
“炎,你这是干什么?” 伊利亚被惊到了,战战兢兢地说,“发这么大火,小煜儿都吓哭了。”
“是啊,王后,您有什么话就坐下来慢慢说。”沈方宇也劝道,很不解地看着炎,“殿下这么小,可经不起吓。”
“你们把煜儿抱走,交给景霆瑞照顾。”炎气息依然紊乱,脸色煞白,“没我的准许,谁也不许接近他一步。”
“炎炎!”乌斯曼欲上前阻拦,“煜儿他是我的……”
“乌斯曼!你站那别动!煜儿和你没关系……他是我的儿子。”炎护犊心切,满面凶煞,乌斯曼的面色亦苍白如纸,气息瞬间瞬凝,很显然炎的话就和拿刀子扎他心窝没差别。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伊利亚看着满面心碎却有口难言的君上,再看着出离愤怒、六亲不认的炎,急得原地直跺脚,“刚还你侬我侬的!怎么就吵成世仇了?炎,就算你再生气,怎么可以不让君上看孩子!”
“因为他……不是君上。” 炎冷冷地盯着乌斯曼,眼眶却是通红的,“煜儿不能和他在一起。”
“炎,你在胡说什么啊?”伊利亚也好,还是沈方宇,都觉得炎是不是气晕头了,伊利亚更是哭笑不得地说,“君上不是君上,那还能是谁啊?”
“王后,您若是哪儿不舒服,卑职去请北斗大夫来……”沈方宇柔声说着,神情很是担忧。
“他是……是……丹尔曼。” 炎突然闭上眼睛,众人看到泪水从他眼角滚落,更是愕然。
“丹尔曼?” 伊利亚和沈方宇相视一眼,完全懵了。
“炎炎,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谈谈,好吗?”乌斯曼眼圈赤红,紧握的双手轻轻地发抖,“我真的很爱你。”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话?”炎望着乌斯曼,仿佛直到今日才认得他似的,眼里充满着失望,以及畏惧,“若不是丹尔曼主动现身,我是不是这辈子都不知道你是谁。”
突然,炎又嗤笑了一下:“呵……就算我知道了,也还是搞不懂你是‘谁’。”
“炎炎……”乌斯曼的眼泪簌簌落下,想要上前,“我……”
“你别过来,我……呜!”炎的气息突然一窒,脸孔憋得通红,那模样像极一时气急攻心而失语,伊利亚赶忙上前拍抚炎的脊背,帮他顺气:“炎儿,你别那么动气,万一气坏了……”
伊利亚话音未落,炎就猛地咳呛出来,好大一口鲜血!喷溅在孩子的襁褓上,连小脸蛋上沾着点点血腥。
“煜儿!”炎气息依然不稳,却第一时间伸手擦拭小脸蛋上的血,煜儿哭得快要岔气,被炎那么一摸小脸,倒是缓和了些。
“炎,你这是干什么呀!”伊利亚跟着哭起来,他看看像丢了魂魄似的君上,再看看极其崩溃、急促呼吸的炎,急得满头是汗。
“把孩子抱走。”炎却把煜儿往伊利亚的怀里一放,“记得,除了景霆瑞、北斗和你们二人,不准任何人靠近煜儿。”
伊利亚着急地望向君上,想知道君上是什么意思。什么君上就是丹尔曼,这种话怎么可能是真的。可是君上面白如纸,眼睛里只有炎,都没有看他一眼,更没有任何的指示。
“王后。”满面震骇的沈方宇好不容易回神过来,他抱过伊利亚臂弯里哭闹着的小煜儿,问炎道,“卑职斗胆问一句,您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炎不由看了沈方宇一眼,那又沉又痛、仿若分崩离析的眼神让沈方宇心头一滞,瞬时明了,不禁把怀里的小王子抱得更紧一些,然后对伊利亚道:“我们走。”
“什么?你也跟着胡闹上了……”伊利亚看着沈方宇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没办法只得重重一跺脚后,追了出去。
第152章 “乌斯曼,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方宇心下是骇然的, 这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虽然不知道乌斯曼是怎么办到的, 但炎方才说的显然就是——乌斯曼和丹尔曼是同一个人。
这太离奇,太不可思议!这里面涉及多少阴谋,会危害到大燕吗?他沈方宇全然不知, 他只知道炎方才做出一个选择,那便是无论如何, 要先护住孩子。
沈方宇的步子迈得又快又稳, 伊利亚跑起来才能追在他身后:“沈方宇!你倒是说句话啊, 就这么留下他们不管吗?他们看起来都像疯了似的!”
“是的,都疯了。”沈方宇忽地驻足, 他的唇角流下一丝鲜血,难以抑制的怒火让他咬破了嘴唇,眼里满是愤恨:“乌斯曼竟如此摆布炎,早知如此, 我就不该退让的……”
花园里,忽然出现大批的西凉侍卫。
沈方宇怀里抱着嗷嗷直哭的小王子,他们当然不会让他离开。
济纳雅莉站在头一个,她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但从沈方宇的表情里看出了不一般。
“沈方宇, 你带着小王子想去哪?我可没接到君上让殿下离宫的旨意……”
“不管如何,我今天是一定会带殿下离开这里的。”把孩子送到景霆瑞那里是炎的嘱托, 沈方宇觉得哪怕要与济纳雅莉兵刃相见,也一定要完成对炎的承诺。
伊利亚看到这么多士兵包围着他们, 脑门上都是汗,但很快,沈方宇带来的大燕侍卫也纷纷冲出来,列阵迎敌。
伊利亚看到这一触即发的阵势,又急又慌的抓乱头发:“真他娘的全疯了吧!”
“叮叮当当!”激烈的短兵交接之声!
“快!拦住他们!一个都不准放走!”是济纳雅莉用西凉语在嘶声叱呵!本就纷繁杂沓的脚步声更是炸裂般砰砰作响,外边又来了一拨侍卫,与沈方宇的卫队激烈地纠斗在一起。
炎听着那声响,赤红的双眼一直瞪视着乌斯曼,眉头亦深深拧起着:“乌斯曼,你下旨让他们走。”
“炎炎,我不能让煜儿离开……”乌斯曼完全不知丹尔曼是怎么出来的?更不知他瞒着自己做过哪些事,在事情明了之前,煜儿留在宫里是最安全的,至少还有武卫营保护他。
炎冷冷一叹,转身就往殿外走,然而他才走出两步,身子就被什么东西捆住而动弹不得。
“什么!”炎猛一挣扎,那东西就捆得越紧,他低头清楚看见衣袖上都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炎炎,我不能让你出去。”乌斯曼抬手操控着鸦灵之力,它就像一条扭曲的气流从乌斯曼的掌尖而出,从肩膀开始往下绕行,形成十多道螺旋圈,牢牢锁套住炎。
不用鸦灵之力的话,乌斯曼根本拦不住他。
“你放开!”炎瞋目切齿,怒不可遏,“乌斯曼!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我知道你会。为了保护煜儿,你什么都做得到。可是炎炎,我也是煜儿的亲生父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他的,你让他留下来吧。”
“你不配做煜儿的父亲。”炎疾言厉色道,“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
“炎……我确实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不是从娘胎里生出来的,我出生在祭司塔的祭台上,在那充满血腥和痛苦的仪式里,承受着一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承受的痛苦。一次又一次,我皮开肉绽、筋骨寸断,血淋淋得像被乌鸦啄啃过,就这样……我降生于世,拥有着鸦灵之力,我确实非人,但我也确确实实地活在这世上……”
在记忆被解封的那刻,乌斯曼也回忆起那惨无人道的施法过程,白木法虽然成功的“创造”出了他,但因为鸦灵之力太过强大,而孩子的躯体太过弱小,于是他的力量时常暴走。
而丹尔曼会趁他虚弱的时候冒出来,鸦灵之力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木法从未想过还会发生这样的事,连同神女先知再次举行仪式,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降生”。尔后又因为他力量的不稳定,造成不少鸦灵术士的死伤,不得不进行封印仪式……对乌斯曼来说,就好比往骨头里扎入一枚枚铁钉,不管是承袭力量还是封印力量,都是极其痛苦的过程。
而这所有的痛苦都由他来承担,同时他也拯救下了——丹尔曼那幼小残破的躯体。
“你说什么……生于祭台?”
对于乌斯曼来说,祭司塔也好,还是鸦灵之力都是从远古传承而来,所以并不会感到惊奇,但是对于炎而言,那无异于天方夜谭,还是最匪夷所思的那种。
人怎么可能出生在祭台?炎越发觉得乌斯曼是个“妖怪”,因为只有妖怪这种东西是他从小知道并且能够理解的。
而炎,从小最怕的就是妖魔鬼怪了。
“炎炎,不管我以何种方式来到这个世上,我依然是我,和丹尔曼是不同的。我不会伤害你或者我们的儿子。”乌斯曼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来向炎证明自己句句属实。没能察觉到丹尔曼的动静,是他的严重失误,让丹尔曼趁机向炎下手更是罪不可恕。
“在你说‘不同’之前,可有认真照过镜子?除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不一样,你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炎的内心已经完全崩溃,声音更是嘶哑,“你说你不会伤害我,可你现在就用鸦灵之力捆着我,不让我出去救煜儿。乌斯曼,对你来说,我是不是特别好骗?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你就一直耍着我玩。先是假扮西凉商人接近我,再来又骗我结盟。你自己说,你派过多少细作来刺探我?连我最信任的萨哈也是你的奸细……对了,你还在我不知情之下,睡了我两次……呵呵。”
“炎炎……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乌斯曼哽咽着不住道歉,他那时还不知自己对炎抱有爱意,他对人的基本情感都严重缺乏认知,表达喜爱的方式更是错得离谱。
“你不用和我说抱歉,我明知道你是这样狡猾无耻的人,还……”炎的身子摇晃着,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这是喝了迷魂汤,还是自我作践,怎么就爱上了你……一个满口谎话的混账!哪怕是现在,你还在说你和丹尔曼是不同的,还想继续狡辩!乌斯曼,你明明什么都清楚,却什么都不说。让我连睡在自己枕边的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你太无情!我只要一想到丹尔曼随时都可以杀了我,杀了煜儿,我的心……就好痛,煜儿还这么小,如果他因为我而稀里糊涂的死掉,我也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