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学做人(124)
傅光洲脑中一片空白,身形一晃,扶着椅背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你和沈邱生之间的事,也是他最先发现的。”
她的声音轻柔低哑,却像鞭子一样抽在他面无人色的脸上,傅光洲闭上眼捱过一阵天旋地转,艰难地回头看她。
顾女士端坐如钟,双后交叠在桌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现在你告诉我,谁赢了?”
重症需下猛药,不来点刺激的,青蛙到死都会沉浸在温水中无法自拔。
傅光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失魂落魄,大概闯了两个红灯,还差点把车开上绿化带。
凭着身体本能停车入库,熄了火,他仰起头颈,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解开安全带,却没有下车,只是瘫在座位上放空思绪,等他飘飞不知多远的灵魂跟上来。
听了顾女士的话,他第一反应是可笑,第二反应是毛骨悚然,一路上浑浑噩噩,要拼尽全身的力量调整出正常的表情,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昭然。
她说的是真的吗?一个九岁的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他自己九岁的时候大概还在玩骑马打仗,别人的九岁已经能够冷静理性地搜集证据捶爆渣男了。
傅光洲羞愧难当,又恐慌不已。
他没立场指责顾昭然,就像罪犯没立场怨恨抓捕他的警察。
毁掉他人生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顾昭然只是在他跌下悬崖的路上推波助澜罢了。
可是他仍然无法自控地感到恐惧,回想那些枕边细语,浓情蜜意,竟然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那人心血来潮的一场游戏。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傅光洲抬手覆在眼前,挡住眼中破败难堪的神色。
原本打定主意不动真心,结果事到临头不由人,他一个千帆过尽的老司机,还是栽得很彻底。
先让老子坑一回,再让儿子坑一回,这他妈也算父债子偿。
所幸现在的他和二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再也不是个毫无倚仗,为爱要死要活的无知青年,他有钱有业,有足够的定力让自己不至于失态,有豪车名表和一沓子房本,只是没有家。
没有就没有吧,他早该习惯了,来来往往的过路者,朝生暮死的露水缘,他不该妄图留住自己追不上的东西,一夕温存产生的错觉,迟早会让他心力交瘁,遍体鳞伤。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唤回了他的思绪,傅光洲低头一看,是顾昭然打来的。
划开屏幕的手带了一丝颤抖,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稳如常:“怎么了?”
“晚上不用等我吃饭。”顾昭然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悦耳,声声撩人心弦,“我在市里有点事,回家大概要十点了。”
“知道了。”傅光洲木然结束通话,再度被“家”这个字眼刺得胸口生疼。
如果只是秋后算帐,又何必骗我呢?包着糖衣的毒药也不差你这一颗。
他锁车上楼,本来想去厨房给自己弄个晚餐,突然想到什么,急匆匆地跑到主卧房。
他一边默念不至于如此,一边挥落床头的摆设。
他单身一人的时候床头最多放几本书,顾昭然来了之后处处讲究,弄得床头多了些中看不中用的小玩意儿,还凶巴巴地警告他不许扔,让他一度纳闷明明是朵高岭之花哪来的一颗少女心。
顾昭然睡眠不好,摆在正中的是一个巴掌大的助眠音箱,傅光洲手颤得几乎拿不住,拆开前盖,发现里面装了一枚摄像头。
他全身的血液都结了冰,脱力地跌坐在床上。
想要报复,有很多种方法,顾昭然偏偏选择了最让人难堪的那一种。
甚至不惜亲身上阵,自导自演,织出一张温柔罗网,软硬兼施,热情如火,点燃了他这座老房子。
林辙猜错了,他不是顾昭然的药,他是顾昭然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有拔下来,扔出去,踩到泥里,碾成尘埃才能清偿过往的恩怨。
他呆坐到深夜,隐约听见楼下门响,顾昭然回来了。
“怎么不开灯?”他一路上楼一路开灯,带着一身光芒出现在门口,傅光洲被黑暗包裹着,端坐如同雕像一般,眯起眼睛适应了光线,沉默地把拆开的音箱递到他面前:“解释。”
顾昭然脸色一僵,喉结轻微颤动,朝他伸过手来,却没有接过音箱,而是扣住他的手腕,温热的指尖来回摩挲,问:“你想听什么?”
傅光洲甩开他的手,蹭地一下站起身,因为站立过猛眼前一片黑晕,顾昭然伸手要扶,他抬手拒绝,隔开一个咫尺天涯的距离。
他忘了顾昭然是个说谎的天才,骗人不仅是他的本领,还是他的本能。
“算了。”傅光洲像以往每一次对峙那样,率先败下阵来,低喃道:“我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顾总听不得别人拿他当晚辈,特别是这个曾经与他父亲纠缠不清的男人,总是一再地提醒他们之间不仅相差十一年的岁月,更区隔出一代人的光阴。
“你爸把我当工具,你把我当玩具。”傅光洲揉着额角,摇头苦笑,“上辈子欠你们父子俩的。”
顾昭然眯起眼睛,眸中暗潮涌动,沉声问:“你知道了?”
他宁愿自己不知道,糊里糊涂地被骗身骗心,也好过在清醒中痛不欲生。
傅光洲抬起头迎上他阴郁的眼神,叹道:“我没资格怪你。”
也没资格爱你,就像一坨烂泥没资格仰望洁白的云朵。
可是烂泥也有自保的权利,无论顾昭然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他都给不起了。
顾昭然从他眼神中读出决绝的意味,俊容扭曲,神情狠戾,一把将他按倒在床上,试图通过最原始的手段拉近两颗心之间的距离,傅光洲毫无反应,如行尸走肉一般,只在对方扯开他衣襟的时候轻声问了一句:“还录吗?”
顾昭然眼中泛起血丝,撑起身体,恶狠狠地瞪着他,傅光洲又恢复了初遇之时玩世不恭的神色,破罐子破摔地揶揄道:“如果卖给成人网站,别忘了给我分成。”
“你!”顾昭然气急败坏,一切都像回到了原点,傅光洲闭起蚌壳,又成了那个油盐不进的风流浪子。
他一脸五味杂陈,不知道是恨还是悔,傅光洲趁他不备,抬脚将他踹下床,向后趔趄了好几步。
傅光洲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对他绽开一个无所谓的笑容,眼神戏谑,好像在说事已至此,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顾昭然双唇紧抿,额角绷起青筋,攥紧的拳头垂在身侧微微颤抖,胸膛里沸腾着血腥的冲动。
他当然可以,只是一旦任由本能掌控了行动,一切将无法挽回。
在失控之前,他转身冲了出去。
离开了傅光洲的家,也离开了他的世界。
第114章 小冤家9 完
深夜辗转难眠,顾昭然披衣坐起,打开电脑,重温那些不知看过多少遍的视频。
他不在家的时候,个人设备应该都被清理过一遍了,而他妈显然也知道清理硬盘没什么用处,狡兔三窟,重要的文件哪能不多做几个备份?
当时的他人小力气弱,精神又紧张,加上室内光线不好,能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拍清楚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即使镜头晃动,画面模糊,他也能真切地从傅光洲那张汗湿的年轻脸庞上看到激昂的爱意。
他的眼睛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明亮,脉脉含情,缠绵缱绻。
他还没到能够理解这种眼神的年龄,就已经被这样直白浓烈的感情所震撼。
可惜这个傻家伙一片痴心付错了人。
顾昭然从小就知道他的父母跟别人的父母不一样,相处融洽,却没有情侣间的亲昵与随意,像一对样板夫妻,平时各忙各的,偶尔聚一下也是把他架上C位,用陪伴儿子来掩饰夫妻相处中的心不在焉与疏远淡漠。
他还记得他小学同桌有一次哭哭啼啼地抱怨爸爸最喜欢的人是妈妈而不是宝宝,他当时什么反应来着?嗤之以鼻同时艳羡不已?
他总以为父母是忙于各自的事业才不够恩爱,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父亲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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