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但大哥是未来皇帝(73)
下学的时候,两人夹着燕冬一路说说笑笑地往外走,路上遇见贺申,这人阴阳怪气,“哟,燕小公子,恭喜啊,四殿下是你大哥,以后你更有倚仗咯。”
侯翼拧眉就要骂——
“小伯爷慎言。四殿下在皇子中排行第四,做不得谁的大哥,我们与四殿下虽是表兄弟,可人前只敢论君臣,可不敢论兄弟。”燕冬看着贺申,淡声说,“殿下们是天潢贵胄,更要为君为民,一心为公,可不是供谁狐假虎威触碰律法的‘倚仗’。”
贺申活见鬼似的,直到三人走远才堪堪回过神来,指着那清秀挺拔的背影问:“刚才那……是燕冬吗?”
是吗!
不是被谁附身了吧!
“是、是吧?”一人说,“不是燕冬,还能是谁!”
贺申纳闷地说:“他怎么没闹啊!他不是应该骂我,然后打我吗!”
“哟,人不打您,您还不习惯了?”旁边的人调侃,“小伯爷别是被燕小公子打上瘾了,就盼着人家打您吧?”
“滚滚滚!”贺申踹了对方一下,挠头说,“奇怪,忒奇怪了。”
有人说:“或许是没精神和小伯爷闹吧,你们难不成没瞧见?那双眼睛都要肿成核桃了,必定是在家中哭了许久。”
贺申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可转念一想,如今多出一位皇子还不是什么善茬,表哥就更麻烦了。他叹了口气,也没心思嘀咕燕冬了。
“冬儿,咱先别回了,”侯翼揽住燕冬,“我想吃李记的银丝面,陪我去吧?”
“傻孩子,”燕冬说,“李记前几日就关门啦,他家媳妇儿生孩子,要下个月才开门呢。”
侯翼:“呃……”
“你们不用拴着我,我没事儿。”燕冬笑了笑,“我没疯没傻,自有主张,你们就放心吧。”
侯翼自以为很隐秘地和鱼照影对视了一眼,燕冬摊手,说:“而且我现下没打算回家呀,我表哥想吃何楼的桃花鲊,我要去陪他。”
侯翼和鱼照影不约而同地说:“我也要吃!”
“必须敲诈他一笔,”燕冬挥手,“走着。”
崔玉闲来无事,早早就到何楼了,已经饮了半壶菊花酒,见三人来了便合上洒金扇,说:“三位老爷可算来了,我都要饿坏了。”
“谁堵住你的嘴不让你吃了?”燕冬随意拉了把椅子落座,用扇柄挡开面前的酒杯,“今儿不碰酒了,喝芦芽汤吧。”
“喝吧喝吧,这个时候就该吃河豚,饮芦芽,再来一餐桃花鲊,小日子可美。”崔玉本以为这小子要借酒消愁呢,特意着人备了浅淡些的菊花酒,闻言心里打了个咯噔,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燕冬一切如常,可一顿餐用下来,这个往日恨不得将“大哥”挂在嘴上、总是拐着弯儿提起燕颂的人却一次都没有提起那两个字。
分开后,燕冬和崔玉坐一辆马车回家,崔玉斟酌许久,还是说:“冬儿,你别憋着,实在伤心,哪怕打我一顿都好啊!”
燕冬说:“哪有弟打哥的?”
“咱们之间讲究什么啊,我就见不得你这样。”崔玉叹气,安慰道,“血缘天注定,可情分却是靠人自个儿攒出来的,只要心里有这段情分,旁的都不算最紧要,你明白吗?大表哥一定仍将你和驰骛视为亲弟弟,而不是那几位殿下。”
“我明白的。”燕冬凑到崔玉身旁,小声说,“表哥不必担心我,也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这种话,隔墙有耳,传出去了不好。”
小表弟好像长大了,崔玉在心里叹气,面上“嘿”了一声,“现在是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燕冬嘿嘿笑,“哎呀,是提醒,不是教训!我能教训谁呀,我就是个弟弟!”
“当弟弟不好啊,上头有人罩着,你就偷着乐吧。”崔玉说。
“你不懂我了,”燕冬骄傲地仰起脑袋,“我是有志向的。”
燕冬的志向不就是当一辈子的“燕小公子”吗?崔玉摸了摸燕冬的脑袋,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日子过得真快啊,一眨眼,咱们冬儿都有志向了。”
燕冬晃了晃脑袋,说:“真的有。”
“哦,”崔玉笑,“那你的志向是什么啊?跟表哥说说。”
“大哥。”燕冬终于还是提起了这两个字,红肿的眼睛弯了弯,乐呵呵地说,“大哥保护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我也要学着保护他啦。”
第39章 表哥
今日大佛寺开市交易, 燕冬正值假,陪着崔拂来出门散心,顺便瞧瞧有没有新鲜玩意儿。
“娘亲, 这几日我听了好多议论,有关大……四殿下的。”燕冬坐在崔拂来身旁帮她穿针,“这事儿如此突然,万一有人质疑四殿下的身份怎么办?”
“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所以不是万一,是一定有人质疑。倒也不必担心,”崔拂来接过燕冬递来的针,“当年明妃寄给我的那封信,我一直妥善保管, 纸张磨痕笔迹都做不得假。还有明妃去之前,给陛下留的那封遗书,上面的话也能证明燕颂便是赵颂。”
当年崔拂来与明妃并称双姝,两人是闺中密友,感情甚笃,嫁人后虽然一个在京城,一个因为当时大雍还未一统在北境府,却几乎是同时怀上的孩子,当时此事引为美谈, 如今看来却是预谋串通。明妃生产时血崩,一尸两命, 不久后从北境传来消息,燕国公夫人平安诞下长子,陛下亲自赐名,取了“颂”字。
燕冬惊讶地说:“所以, 明妃娘娘刚怀上孩子的时候就想把孩子给咱们家吗?”
崔拂来颔首。
燕冬有些不解,“为什么呀?她不喜欢这个孩子吗?”
“反而是太喜欢了,所以才不能留在身旁。”崔拂来叹了口气,“先帝与陛下是截然不同的君主,皇子们似他瓮中蛊虫,他只要厮杀后残留的那一只。当年陛下是富贵闲人啊,他不擅权争,更无意权争,先帝容不下这样的皇子,所以一步步将他推入夺嫡旋涡。”
“我大概懂了。”燕冬说,“听说陛下与明妃娘娘是彼此有情的,曾恳请先帝让明妃娘娘做自己的皇子妃,可先帝没许,反而选了当今皇后。陛下是重情重义的人,心里只有明妃娘娘,所以先帝一定不喜欢明妃娘娘,对吗?”
承安帝的软肋太明显了,而且踩准了先帝的忌讳。
崔拂来点头,说:“明妃嫁入皇家后虽与陛下感情未变,可她从前是灵动的莺,做不得阴暗囚笼中的金丝雀。她活泼聪敏,知道若与陛下一直情深,先帝就容不下她。她惧怕了那样的天家,所以有了孩子时就下定了决心,要把孩子给我,不是送给我,是托孤。”
“她明知自己要死,仍要嫁给陛下。”燕冬有些伤感。
“女子有多少能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多女子的婚事就好比那彩棚里的饰件儿,任双方按需求喜好价钱择选。”崔拂来说,“她遇见了自己的心上人,心上人也一心倾慕她,这是难得的缘分,人为情死说到底是成全自己。”
燕冬颔首,痴痴地说:“我也愿意为了心上人死。”
崔拂来穿针的手顿了顿,抬眼瞧了瞧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小儿子,说:“人家还没有喜欢上你啊?”
“没有,”燕冬叹气,“您不懂,情形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