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咖(11)
明明他的动作舒展又优雅,看似不费吹灰之力,但打出去的球却极其暴力,就好像在微笑着捅秦遇刀子一样。
换作其他人,早就被打得没脾气了,但秦遇不一样,他是越战越勇那类人。
这时候也顾不上刚调整好的动作,他换回了原来熟悉的打法,靠着强悍的手臂力量,只要是位置合适的正手击球点,他就能打出极为凶猛的回击。
好几次,安霖接下秦遇的正手后,都感觉到虎口发麻,可见球速之快。
打了一会儿,秦遇的胜率渐渐提了上来,他发现安霖这种打法其实和电影中的陈晓霜很像,都是不管不顾地拼,陈晓霜是不考虑受伤,安霖则是不考虑体力。
后面两人打起了抢十赛,比分一直咬到了十七分,最后秦遇连输两球,安霖赢得了比赛。
这场球打下来,两人都是大汗淋漓,瘫在休息椅上大喘气。
秦遇的水早已喝完,见安霖那边还有,伸出手说:“给我喝点。”
安霖也渴得不行,举起瓶身看了下剩下的水量,没再继续喝,递给了秦遇。
秦遇仰起头,嘴唇没碰着瓶口,隔空喝光了瓶子里的水。
夜风吹过,带走了身体的燥热,安霖正享受着运动后大脑分泌的多巴胺,突然听秦遇问:“舒服了?”
安霖没跟上:“嗯?”
“你把我当迟昊了吧。”秦遇说,“虐这么狠。”
……被发现了。
“你要是好好打,我应该拿不下这些分。”秦遇又说。
安霖明显发泄大于切磋,他要是开头省着体力,抢十赛早打完了,不会拖这么久。
“我没放水啊。”安霖不想表现得不尊重对手,“你比我想象中打得很好。”
打网球没有标准动作,纠正秦遇只是为了更像职业选手,实际上动作好不好看是次要的,秦遇的跑动、落点都很好,能看出强大的运动基础。
“现在能说了吗?”秦遇将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吹着微风,“他为什么打你。”
两人约定今晚好好打球,不要提那个人,但球已经打完,约定自然也没什么用了。
安霖还是没回答。
他不可能跟秦遇聊这件事。
就算这事不涉及迟昊的隐私,只是一起普通的争执,他也不会跟外人提起。
但考虑到这场球打得这么舒爽,秦遇贡献不小,安霖向来是个有来有往的人,秦遇给他提供了情绪价值,他也不想坏了秦遇的聊天兴致,于是破天荒地透露道:“我说话他不爱听。”
“就这?”秦遇一副不理解的模样,随即恍然大悟,“你说他阳痿了吧。”
安霖瞬间就像被雷劈了一般,倏地瞪大双眼看向秦遇,一时间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
秦遇怎么会知道迟昊阳痿?
他知道多久了?
圈子里不会早传开了吧?
看到安霖的反应,秦遇觉得好笑:“还真是啊。”
——原来他是猜的。
如此看来,他猜的也不是迟昊阳痿,是安霖说了这话。
倒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安霖靠回椅背上,问:“你怎么知道?”
“什么话难听到要扇巴掌。”秦遇合理推测,“结合你欲求不满,说这话很正常。”
安霖:“……”
所以在秦遇眼里,他是个因性欲得不到满足骂男朋友阳痿的人。
“但他也不该动手。”秦遇又说。
“其实……”
安霖想要解释一下,他所谓的需求高不是指肉体,是指精神。
但这样一来,他就要说起他的经历,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什么需要恋人给他提供较高的情绪价值。
于是这又衍生出另一个问题。
因为他那句“你怎么知道”,间接承认他就是说了迟昊阳痿,而澄清他没有欲求不满后,这话就没了存在的前提,还得另外编个理由。
总之,是很麻烦的事。
一解释就要解释一大堆,没完没了。
当一个人的经历足够复杂,再去结交新的人,让对方了解自己,就要付出巨大的社交成本。
安霖选择不付出。
一直以来他也是这样的,同事也好,球友也好,都是泛泛之交。如果不是当初搬去了迟昊的住处,他和迟昊大概也不会熟悉起来。
秦遇没等到安霖的下文,转头看向他:“其实?”
安霖动了动嘴唇,呼出一口气:“没什么。”
尽管,秦遇知道别人都不知道的安霖的交往对象——过去式,安霖无意间见过至少不是每个人都见过的秦遇的裸体——并非自愿,好像两人已经有了充分的熟悉起来的前提,但安霖还是觉得,他和秦遇,不熟。
以后也不会熟。
作者有话说:
安宝的内心超级难走进去
第6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黄柏铭拿下大满贯亚军的那场戏,秦遇重拍了。
这是整部电影中黄柏铭打的唯一一场比赛,后面他的身份就会从球员转换成教练,不会再有上场比赛的时刻,因此秦遇本身对这场戏也非常重视。
安霖一句他打球不像职业选手,他愣是花了三天来磨动作。还好姜导对自身作品的要求也很高,知道秦遇在折腾什么,也不多干涉,只要最终呈现的效果好,他就由着秦遇慢慢磨。
其实这场戏的难点并非动作戏份。
亚军意味着比赛败北,镜头语言应该偏向压抑,但这是黄柏铭职业生涯的最好赛绩,所以他的情绪是兴奋多过遗憾。
然而下一个镜头,赛会通知黄柏铭兴奋剂检测未过关,他会陷入巨大的震惊、愤怒、不甘之中,接着画面一转,邋里邋遢的黄柏铭出现在老破旧的公寓走廊,手上拎着刚在楼下杂货店买的啤酒,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被顽皮的孩童撞上也毫无反应。
这些单人戏份一拍就是半个多月,秦遇始终在另一个摄制组,安霖几乎没有见到他的机会。
这边迟昊也在拍单人戏份。
在找上黄柏铭之前,陈晓霜会和前团队闹矛盾。剧本上总共安排了三场比赛,每一场他和团队的矛盾都会加深,最后一场打输后,他会在更衣室和团队爆发激烈的争吵——这就是开机第一天B组的戏份,最终解雇整个团队。
安霖的戏份主要是那三场比赛,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就是配合迟昊补拍镜头很花时间。
姜导的要求不比秦遇低,安霖发球的动作非常流畅,抛球,后摆,背弓,击球,一气呵成,但迟昊做不到这样,他的发球和安霖有着天壤之别,姜导便一直调整,比如单拍抛球或者背弓,想要把两人的画面拼接起来,但总是差点意思,最后还是让安霖放慢速度,配合迟昊。
副导演觉得可惜,姜导也没办法,只说回头看后期能不能加加速。
两边摄制组的进度都有些拖延,还好拖延的程度差不多。
秦遇那边拍完黄柏铭的单人故事线时,迟昊这边就只剩下第三场比赛的爆发戏——因比赛发挥不好,陈晓霜怒砸球拍。
这天下午晚些时候,消失多日的秦遇回到了1号球场。
场上的迟昊正猛地把球拍砸向地面,结果一个没抓稳,球拍从手中脱落,反弹起来差点砸到他脸上。
“不好意思姜导,我再来一条。”
助理把秦遇的椅子搬来姜导身边,秦遇和姜导聊了几句,接着看向另一边的安霖问:“你今天收工了吗?”
“还没。”安霖说,“他收我才能收。”
已经拍了一个多小时,迟昊还是拍不出姜导想要的效果。
他太在意他的腰,一开始连球拍都砸不坏,后面带上了腰带保护,总算能砸坏球拍了,但动作还是太软,根本感受不到陈晓霜的暴躁。
正常来说,一场网球比赛中职业选手会带好几把球拍,要是手感不对就会换一把,有时情绪不好还会直接把球拍砸坏。
道具组为了这场戏准备了二十把球拍,修修补补将就着用,现在好球拍也已经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