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咖(34)
但秦遇刚开口他的心便落回了肚子里,他的判断没错,他和秦遇就是不熟,秦遇压根不了解他。
“你有人群恐惧症。”秦遇说。
安霖朝秦遇面前的酒杯扬了扬下巴:“喝。”
杯子大约两百多毫升,可以装半瓶啤酒。
秦遇看了眼楼下的人群,想到他和安霖进酒吧时在人群中穿梭,安霖并没有任何不适,知道这猜测有点武断。
知道还故意这么猜,当然不是他就想喝酒,是对付小同志得花点心思才行。
放下酒杯,秦遇又说:“不管你有什么问题,到了晚上会好转。”
安霖用鼻腔轻哼了一声,肩膀随之微微耸了耸,带着几分轻蔑的意思,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猜不对。
“喝。”安霖说。
两杯啤酒对秦遇来说不痛不痒,但喝到最后他还是皱了皱眉,故意漏了几滴在嘴边,一副喝猛了有些不适的模样。
他扯过纸巾擦了擦嘴,不甘心地继续猜:“你家境很好。”
这些猜测都很合理,安霖曾告诉过秦遇他有三巨头的亲笔签名,这并非寻常家庭的孩子能拥有的东西,所以秦遇能猜到这点他也不意外。
但影帝的人物观察还是弱了些。
“我看起来像有钱的样子吗?”安霖问。
“又没对是吧。”秦遇倒也不废话,重新拿过一瓶啤酒倒满酒杯,再仰起头来略显艰难地喝光。
安霖怕秦遇喝多,也觉得有些没劲,问:“你确定还要玩吗?反正你也猜不对。”
“玩。”秦遇不动声色地把空酒杯往旁边移了几公分,如果安霖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就能解读出这是他不会再喝了的意思。
“你之前家境很好。”秦遇说。
和上条一模一样的猜测,只是加了限定范围。
安霖觉得这也不难猜,没有回答,直接喝掉了他杯子里的啤酒。
“你家现在不行了。”秦遇又说。
安霖皱起眉头表示抗议:“这和上一条是一样的意思,‘之前’家境好不就是现在不好吗?”
行吧,小同志也没那么好糊弄。
和先前草率开口不同,现在秦遇提出猜测之前都会思考几秒。
他一边思考,一边给安霖的杯子重新倒上酒,说:“你父母给不了你任何支持。”
其实这一条很笼统,支持可以是物质的,也可以是精神的,但秦遇觉得两者都是。
起初安霖想离开这里时,他是真没打算强求,觉得安霖想走由着他便是。所以他提出把五百订金补给门钊,只是想逗一下安霖看他反应,他甚至没有夸大到一千或者两千来故意为难安霖,不料区区五百就把安霖给难住了。
这属实让秦遇有点惊讶。
不是他不知人间疾苦,觉得五百不是钱,是他实在没想到安霖还在打网球却对五百块这么计较。
他多打几场网球,场地费都不止这个数了。
所以不难猜到安霖打网球的爱好是靠他的节俭在支持,而非家里。反过来说,如果还有家里兜底,他应该不至于节省到这个地步。
至于精神层面,秦遇也摸不太准,所以给了这个笼统的猜测,就等着看安霖反应。
事实证明他没有猜错,安霖闷头喝掉了刚倒满的酒。
而这一点得到证实后,秦遇觉得他可以直接反扣自己的杯子了。
啪的一声放下酒杯,安霖用手背擦着嘴,带着点不服气的意思:“这很好猜。”
“确实,这有什么难猜的。”秦遇安抚着小同志,继续给他倒酒,等杯子再次满上,他略微压低了声音,打预防针似的说,“那我动真格的了。”
“你家里破产了,你接受不了。”
安霖眉眼一松,愣愣地看着秦遇:“你调查我?”
秦遇觉得好笑:“谁有那个闲工夫?”
没有催安霖喝酒,秦遇慢条斯理地继续:“你以前过的是少爷生活,养尊处优,想要天上的月亮你爸妈都给你摘来。你吃过最大的苦大概就是网球训练的苦,但你喜欢打网球,所以你不觉得辛苦,反而很享受赢下比赛的感觉。”
“你应该被球队经纪找过,想让你走职业的道路,但你家的实力可以买下一个俱乐部,所以你完全没必去当运动员。我猜你应该去大满贯比赛当过球童,说不定我早在电视上见过小时候的你。”
“你长相帅气,运动又好,在学校里肯定是风云人物,被很多人追捧。你也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习惯了随便到哪里都成为目光的焦点。”
“你家破产应该是你成年之后的事,不然那些昂贵的衣服不会还那么合身。”
“你具体几岁?我还不知道。但差不多二十出头吧。也就是说,你家出事到现在也没几年,你还没彻底接受这件事,导致你从享受别人关注变成了另一个极端,你没法被太多人关注。”
“被过多的人注视,你会恐慌,你会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你笑话,所以你其实演技很好,但人一多你就不行。”
一口气说完,看着惊讶得微微张着嘴唇的安霖,秦遇慢悠悠地把一瓶啤酒放到他面前,又放了一瓶,再放了一瓶。
“喝。”
“你怎么……”安霖动了动嘴唇,仍在消化被概括人生的震惊。
秦遇猜得一点没错,他真的去当过球童,这不可能是调查出来的,只能靠猜。
仔细一想,中间的逻辑确实环环相扣,可秦遇的人物观察怎么可以精准到这个地步?
“想赖酒?”秦遇挑眉。
安霖怎么可能耍赖,震惊压下去后,尽管他仍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愿赌服输,直接拿起啤酒瓶吹了起来。
一瓶下去,算上刚才的两杯,安霖已经喝了两瓶啤酒。
以前被球友拉去聚餐,他顶多就喝过这么多。人是会有点上头,有点飘,但也没什么大事。
于是他又干了一瓶,这次分了两次才喝完,到最后他眉头紧皱,表情已经有些难受,但喝完后他还是拿起了第三瓶。
“行了,别喝了。”秦遇看出安霖的酒量差不多到头,拿走了他手里的酒瓶。
谁知安霖在桌子上另外拿了一瓶,嘟囔道:“不行,你要看不起我。”
说完,他又仰头吹起了酒瓶。
和秦遇喝酒的人大多酒量都不错,不至于三瓶就开始犯迷糊。意识到安霖其实不太能喝,秦遇有点后悔早知道就不递三瓶给他了。
他来到安霖身边,拽住他死死握着的酒瓶:“可以了。”
安霖还仰着头。
秦遇在安霖后颈狠狠掐了一把,趁着他吃痛松口拿走酒瓶:“我说可以了。”
啤酒从嘴角溢出,有人用手给安霖擦嘴。
安霖不舒服地顺了顺胃,看向身旁的秦遇:“你到底怎么猜出来的?”
语气比平时冲很多,可见酒精已经上头。
“很好猜。”秦遇没有多说,他怕安霖待会儿发酒疯被发到网上,赶忙叫来服务生结账。
“明明不好猜。”安霖嘀嘀咕咕地说,“迟昊一点都猜不出来,问了好久我才告诉他的。”
“喝多了就睡觉。”秦遇不喜欢安霖喝多了提前男友,“我对你们的恋爱日常不感兴趣。”
把为了满足低消点的酒寄存后,秦遇带着走路还算稳的安霖出了酒吧。
他的担心有些多余,安霖不是会发酒疯的那类,越醉反而越安静,一上车就听话地开始睡觉。
等两人返回酒店时已过了夜里十二点,附近早已没有粉丝蹲守。
秦遇叫醒安霖,睡一觉后的他不但没有清醒,反倒更懵,看着窗外问秦遇:“我们去哪儿?”
秦遇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把安霖带下车:“还哪儿,回去睡觉。”
穿过冷清无人的大厅,上电梯后,刚醒过来的安霖又睡了过去。就那么靠在秦遇身上,秦遇不得不搂着他的腰,把他胳膊绕到自己肩上。
老实说,秦遇很久没干这种体力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