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攻了起点男主(11)
修个仙好难啊,他默默地想。
晏醉玉看他一脸难以理解地坐在远处,不由发笑,招招手让他过来帮忙。
缥缈宗最厉害的仙尊,此刻毫无心理障碍地蹲在泥里,撸起袖子,挥着小铲,飞快在树下挖了个坑。
贺楼帮着把一坛酒递过去,忍不住问:“修仙了……还要自己挖土啊?”
晏醉玉怔愣,“那不然怎样?我雇个人帮我挖?”
贺楼想了一下,比划着,“不应该咻的一下,然后土就会自己飞起来,再咻的一下,酒坛就会自己埋进去,然后,然后……”
晏醉玉看他一会儿,偏过头,忍笑。
贺楼知道自己应该是闹笑话了,窘迫地放下手,“我随便说的,不用理我……”
晏醉玉把酒坛埋好,填平,却留了一坛,当着贺楼的面开封,让他闻一下。
贺楼就闻了一下。
“香吗?”
贺楼老实地点点头:“香。”
晏醉玉拍拍衣摆的泥土,去屋内拿了两个海碗和酒盏,倒了一碗酒。
“一坛美酒的制成,从蒸煮粮食开始。粮食拌入酒曲,经过蒸煮后,更有利于发酵;半熟的粮食出锅,要铺撒在地面上,这是酿酒的第二步,也就是搅拌、配料、堆积和前期发酵的过程;第三步则是对原料进行后期发酵,经过窖池发酵老熟的酒母,还不够浓烈,需要进一步的加工冷凝。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步骤,真正想要获得一坛浓郁香醇的珍品,大多时候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沉淀。”
晏醉玉话音一转,“可是如果我现在告诉你,这坛酒的获得简单极了,只需要加上一些特质的粉末,加上水,半个时辰,就能得到一坛这样的酒。”
他把满斟的酒推到贺楼面前,“现在你还觉得香吗?”
贺楼眨眨眼。
“你刚才说的,不是做不到,其实很简单,我只需要掐一个升空决,就能轻易完成你说的全部,但那有什么意思呢?”晏醉玉又俯身抓了一把湿软的泥土,递到贺楼面前,“泥土也很有趣,它有特殊的青草味道,还有前两天下雨的潮湿气味,有时候它是干的,有时候它是软的。”
贺楼被他盯着,硬着头皮凑上去闻了一下。
泥土的味道是什么样,他再清楚不过,他做过农活,也挥着铲挖过土,还摔进过雨水混杂的泥地里。
但这次闻,好像有点不一样。
清新的、冷冽的……
有点好闻。
可能仙宗的土也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贺楼想。
他看着晏醉玉的眼睛,一脸正色,表示自己悟了,“仙尊是想告诉我,修仙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不要妄想一步登天,一劳永逸,对吧?”
晏醉玉又开始憋笑。
“你真的是很聪明啊。”
他其实是想说,修仙没有你想的那么神奇,不是什么问题都可以靠仙法解决,大道有情,在修为境界上登堂入室者,无一不是亲尝过人生百味,贪痴嗔怒。凡人有凡人的苦,修仙有修仙的难,两者不一样,又没什么不一样。
但贺楼现在完全没开窍,跟他说这些,太过高深。
所以晏醉玉转移了话题,“你来缥缈宗之前,家住哪里?出来这么久,家人担不担心?”
贺楼正捧着晏醉玉给他的酒,小心地拿舌尖探,说话声音含糊不清,“陵江,家里只有婆婆,不担心……”
“哦?江南陵江?”晏醉玉敲着石桌,状似无意地问:“那里很漂亮吧?我听元骥说过,江南花多,水多,养人,对了,那边是不是有个姓陈的大家,耳东陈?听说是当地富户,你听过没?”
贺楼垂着头抿酒的动作霎时一僵。
他垂着眼,神色不明地沉默了会儿,轻声说:“听过,很有钱,我在他们家当过三年书童,他们……人很好。”
小孩还是年纪小,说人很好的时候咬牙切齿,不像夸奖,更像在骂,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
晏醉玉扫过他的神情,大概有了底。
“是吗?”
贺楼默不作声地放下碗。
晏醉玉疑惑:“怎么了?”
贺楼搁在膝盖上的两只手紧紧攥成拳,指尖泛白,他绷紧了下颌,忍气吞声地说:“他们是不是来找我了?”
晏醉玉沉默一下,没瞒他,“是。”
贺楼腮帮子猛地鼓了一下,似乎咬住了后槽牙。
“他们……是不是说我不好?说……”
晏醉玉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两秒,开始往陈家身上扣锅,“说了很多你的坏话,嘴脸丑恶,掌教师兄差点就信了,不过我一个字都没信。”
贺楼茫然了一下,被这峰回路转打得转不过来弯来,“啊?”
晏醉玉煞有其事地说:“我小的时候,天师给我算过命,说我这辈子,跟姓陈的相克,姓陈的以后会害我,所以这个姓氏的人说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贺楼听得晕乎,犹疑着,“就因为这,你……”
“对。”晏醉玉一本正经,“你不知道,我们修仙的很信这些的,深信不疑。”
贺楼:“……”
被晏醉玉这么一插科打诨,他完全忘了要说的话,辩解什么的,完全飞到了九霄云外。
推着轮椅回房时,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喊了晏醉玉一声。
“嗯?”
“那个……那个天师有没有说过……”
贺楼局促地挠了下手心,小声问:“天师有没有说过,你跟姓贺的,克不克?”
第9章
寻宝事件的第二日,掌教规定从今往后,各仙尊居所,必须布下足够强度的禁制,半个月后他挨个检查,不达标重布。
他又把那一堆「晏醉玉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请了出来,满世界发,要求校场、课堂这种清修圣地,十二个时辰都必须摆在显眼处,万不可让扶摇仙尊靠近一步。
贺楼的膝盖没有伤到筋骨,第三天就能下地,叩仙大会前一天晚上,他已经能行动自如,路上再好好修养,不会影响试炼。
缥缈宗此次参加叩仙大会的弟子约在十五之数,早几日掌教就抓了乐游仙尊的壮丁,让他带队,晏醉玉也在此次叩仙大会受邀之列,但他跟弟子们分批出发——叩仙大会回来,就是新弟子们的赐冠礼,他要赶在这之前,去墨山监督赶制出一批新武器。
瞧瞧,两个闲人,师兄一个都没放过,当代宁扒皮。
贺楼自然是跟着大部队出发,出发当日清晨,他想着在斜竹里叨扰这么久,不跟主人打声招呼说不过去,于是在院内的桃树上找到酣睡正香的扶摇仙尊——仙尊惫懒,不爱收拾屋子,把自己的床让给伤患贺某后,也懒得把另一间拾掇出来,晚上要么在软榻上将就,要么上房顶,或者去树上,睡觉的地点千奇百怪,头两次贺楼还觉得良心不安大为惭愧,后面一观察,仙尊在哪都睡得喷香,不到日上三竿不动弹一下。震惊之余也放下心来,喜滋滋地享受如落云端的舒适床榻。
院内桃树生得茂密,枝干横斜出来,晏醉玉就躺在其中一根枝干上,繁茂绿叶环绕周身,雪白云袍从一片青翠的绿中垂落一点。
“仙尊?”贺楼喊了两声,没反应。
晏醉玉睡觉比天大,没什么起床气,但只要没睡醒,天塌下来都不能让他睁眼,贺楼在树下仰着脑袋看了会儿,有些发愁。
马上出发了,要是没能跟他告别,回头他不会不高兴吧?
贺楼踌躇一下,决定再挣扎挣扎。
“仙尊——”
他伸出手去够晏醉玉滑落下来的袖子,仙尊衣摆雪白,料子绵柔,贺楼攥住衣裳一角,感觉像攥住了片细腻滑手的云,他往下一拖,袖子落下来一截,晏醉玉没有反应;再往下一拖,袖子再下来一截,晏醉玉还没有反应。
他干脆踮着脚,去抓晏醉玉的手腕——实在不行掐一下,总该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