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攻了起点男主(95)
“果然,还是地底下见比较保险……”
晏醉玉本来心绪复杂,这一下给他弄没了脾气,无奈道:“没有要丢下你,我只是……”
我只是,怕我在窥探真相的过程中,分不清谁是谁,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要去……看一个人的记忆,我需要从中找到一些东西,但我很担心,我怕我运气不好,一直找不到。”
灵识很难定向读取,晏醉玉不知道自己要沉溺多久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理论上来说,沉溺的时间愈长,就愈难抽身。
他佯做轻松的样子,冲贺楼苦恼地摊开手。
贺楼偏着脑袋看他。
其实有时候,晏醉玉能明显感觉到,贺楼已然将自己看得透彻,他知道自己在故作轻松地说话,可他依旧会配合。
自己不希望他担心,他似乎也在用同样的轻松姿态安抚自己。
就像现在。
“那不简单。”他略略一想,走上前来,响亮地在晏醉玉额前啵了一口,然后宣布:“给你了,映月仙士的好运。”
晏醉玉抬头看着他的眼睛,默然片刻,胸腔低低地震动起来。
“好吧,谢谢映月仙士。”
……
因果牌上三层禁制,尽数绷断。
灵力和灵识依旧无法探入,但晏醉玉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识海中活络起来。
他叹口气,往榻上一躺,任由自己沉入「晏醉玉」的灵识记忆。
……
那应该是个深秋,斜竹里两棵桃树枝叶枯黄,晏醉玉坐在树下雕玉,太过专注,肩上沾了好几片落叶。
元骥进门他也不抬头,直到元骥将一封信递到他面前,他才慢吞吞地转了下眼珠子,长时间高强度的雕刻使他思维缓慢,盯着信封盯了好片刻才反应过来。
“映月寄来的?”他轻声问。
元骥一听这称呼就头疼,“我可求你了,人家不认这个道号,他手底下那群异兽,听到这两字就要发疯,觉得这是你给他们王上的枷锁和侮辱,你以前也不爱这么喊他,怎么现在改不了口?”
晏醉玉淡淡地「哦」了一声,低头吹开玉石上的浮屑。
元骥抻着脖子看了一眼,有些咂舌:“这是映……贺楼之前给你寄来的那块吧?听说是难得的好东西,能温养识海,他倒也舍得……行了你别雕了,那玉牌原本也就巴掌大,毋需打磨,你非刻字作甚?”
晏醉玉:“不是我用。”
元骥张张嘴,原还想问一句那是给谁?但见晏醉玉这幅四大皆空一字千金的模样,也没了询问的兴致。
小半月前晏醉玉就是这种状态,从那时开始惜字如金,日常便是窝在斜竹里,要么闭关,要么急不可待的捣鼓些稀奇东西,一捣鼓便谁人都不理,赶得好似阎王爷在后头追命。
元骥如今已然看不透这位好友的行事。
可他实在按捺不住,“你跟贺楼,你们俩真是世间最奇怪的一对师徒,他每月巴巴地与你寄信,恨不得将自个儿本人摆到你面前,又对外宣称与缥缈宗断绝关系,不认你这个师尊……这消息刚放出来,回头就遣人千里迢迢为你送来暖玉,我都奇了,这位新王的心思,我是一点都摸不透。”
晏醉玉专心致志地刻玉,好片刻,元骥一盏茶都快啜尽,才等来他慢条斯理的回复。
“是很奇怪,可能我们躯体和灵魂是两部分,躯体往这走,灵魂往那走。”
他悠悠地吹开玉屑,完全不理会自己的答案有多离谱。
元骥还想旁敲侧击一番,试探试探他们的关系究竟如何,被晏醉玉这个鬼答案噎没了脾气。
“行。”他服气道:“那我请问一下,国都建成,半月后贺楼要在新国都举行登位典礼,你打算派哪个部分过去?躯体还是灵魂?”
晏醉玉手上没停过的小刻刀这时才微微一顿。
贺楼带领异兽闯荡出来的领土矗立在极北平原,他们建立了一个国度,国号为崇,但兽类天性喜好征战杀伐,建国以来纷争不断,直至最近才将国都确定,拟定登位典礼。
晏醉玉停顿半晌,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地笑了一声:“这新王当的……累得慌。”
他无所谓道:“登位典礼我不去。”
元骥诧异万分:“你早前还跟我说,再过不久便是贺楼二十一岁生辰,答应了要去崇国看他,还说让我替你将那段时日的事情都推掉……登位典礼再过三日便是生辰,你非要推掉一个下他面子啊?”
晏醉玉:“不,我两个都不去。”
元骥:“贺楼会记恨你吧。”
晏醉玉弯起唇角,低低地笑:“他可能会跟我打架……”
元骥一脸狐疑,“知道你还惹他?”
“那也得——咳咳咳,咳咳咳!”
晏醉玉话说到一半,捂着嘴唇剧烈咳嗽起来,那架势惊天动地,元骥都吃了一惊,连忙倒茶给他润嗓。
晏醉玉捂着嘴平复,看起来无甚大碍的样子。
可元骥隐约嗅到血腥味。
他闪电般探手将晏醉玉掌心翻开,脸色猛然一变,赫然见到那掌心黑血斑斑,直冒腥气。
他难得恼了,“扶摇!这怎么回事?你有伤怎么不去药堂?!你想熬死你自己吗?!”
晏醉玉不在意地掏出帕子,擦净黑血,淡然道:“不过是练功出了岔子,有些走火入魔,去过药堂了,芳华说,将体内堵塞的淤血吐出来就行,这是好事。”
元骥听到这里,脸色稍霁,但还是带着怀疑,“你要让我发现你骗我,你就死定了晏醉玉!”
晏醉玉朝他一摊手,表示你爱咋咋地。
元骥冷哼一声,转身就要去求证。
“哎——”快到门口时,晏醉玉叫住他。
“如果你受人挟制,无法全身而退,你拥有一个十分重要的筹码,你使用这个筹码,不一定能重获自由,却能与对方同归于尽;可你一旦用了,或许你身边的、你爱的、整个世界都要跟着毁灭,这时候,你用是不用?”
元骥深深地注视着晏醉玉。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乐游仙尊停顿良久,没有回答晏醉玉的问题,转而道:“依你的性格,应该会选择同归于尽。”
晏醉玉坐在树下,眼神中涌动着晦暗难辨的色彩,好半晌,他恍然大悟般一勾唇角,“对,我会选同归于尽。”
“乐游。”晏醉玉起身来,深秋已至,他只着单薄的宽衣,穿堂风打着卷儿刮过,将他衣袍刮得猎猎。
元骥恍然惊觉,晏醉玉什么时候,竟消瘦成这样。
“与你结交二十余载,其中情谊,三言两语道不尽。”晏醉玉勾唇笑道:“谢谢你,还有,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
枯黄的树叶打着旋从树上落下,自两人对视的目光间卷过,风吹得竹门吱呀作响,脆弱的撑杆支撑不住,错位开来,竹门轰然在元骥眼前关上。
隔绝了他惊疑不定的目光。
晏醉玉回房时,遇见钟铭在收拾小厨房的柴火。
贺楼走后,斜竹里的小厨房便无人再用,那些柴火堆积大半年无人打理,早已发潮起霉,钟铭想收拾一下交给五味斋,正抱着柴火出门时,被晏醉玉拦下。
“钟铭,放回去。”
扶摇仙尊站在廊下喊住他。
钟铭微微一愣,仙尊从来不让人动贺楼房里的物件,但……
“仙尊,这不是贺师弟的东西,这是厨房的柴火,已经发霉了。”
“放回去。”晏醉玉眉眼带笑,不见生气的模样,似乎只是闲话家常,“贺楼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就这样放着,不必管。”
斜竹里的小厨房从来只有贺楼用。
他刚入门时,尚且殷切地想得到师父宠爱,可他笨拙敏感,不善言辞,只能每日在小厨房捣鼓些吃食,做贼似的端到晏醉玉房中,晏醉玉那时候觉得他很好玩,在自己面前装乖巧很有意思,在门口探头探脑看自己吃没吃也很有意思,甚至偶尔在自己这里挨了欺负,不敢表露,却在偷偷在背后瞪人的模样,也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