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攻了起点男主(31)
不过也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是陈家的怨种子孙,确实很丢人,宁栩不愿意开口,可以理解。
“真的吗?你真的会考虑我吗?!”宁栩心头燃起希冀,郑重地捧住师叔的手。
晏醉玉叹息:“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晚!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不晚!!”宁栩热泪盈眶,“就从今晚这一顿开始,师叔,少吃点吧!!昨天中午吃了山鸡兔脯卤子鹅锅烧鲤鱼四喜丸子红烧狮子头铁锅炖肘子,晚上吃了栗子鸡炖羊肉炸排骨清蒸江瑶柱清蒸蟹肉炒虾仁!!听出问题在哪里吗?太油腻了,师叔,我们今晚就简简单单,主菜选素炒白菜如何?”
“……”
晏醉玉满腔复杂挂在脸上,被风糊成一张假面,他冷静下来,不着痕迹地舔了一下后槽牙。
“哦,你说这个啊。”
“我也不是非要吃这些,随便选就行,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得到肯定的答复,宁栩死里逃生般拍拍胸口,感动得无以复加,对他叔说话也客气起来:“嗨,贺楼不熟悉宗门,我怕他一个人打饭尴尬,所以陪着他。你不知道,贺楼天天给你排队,一句抱怨都没有,我看了都感动,不过也是因祸得福吧,他这两天,已经在师兄弟们面前混了个脸熟,虽然不太爱说话,但大家都挺喜欢他的,哎呀,我甚是欣慰,甚是欣慰啊……”
“哦。”晏醉玉拖长尾音,“混个脸熟,挺喜欢他的。”
就说怎么突然如此殷勤,鬼主意打在这儿呢。
他抱着胳膊,又好气又好笑,可原地站了会儿,不知为何,气是没了,只剩下笑。
晏醉玉回斜竹里时,贺楼正在书房练字。
他在陈府耽误三年,无论是课业还是学识都远不及同龄弟子,但贺楼骨子里有股狠劲儿,体现在学东西上,就成了秉烛夜读的刻苦。
晏醉玉推开门,贺楼听到动静探头来看,见是他,脸上立刻露出一点笑来,而后折回屋内取了一张宣纸,宣纸上是墨迹未干的两个字。
“你看,你的道号。”
他给晏醉玉展示,扶摇二字笔迹端正,力道均匀,谈不上好看,但很难想象,他几天前写这两个字还歪歪斜斜,甚至缺斤少两。
晏醉玉眯着眼睛瞧了一下,环着胳膊站在树下,并没有走近的打算,贺楼举着纸傻站了一会儿,缓缓收敛笑意,“师尊,怎么了?”
“打饭好玩么?”晏醉玉沉吟半晌,指尖轻点着,语调慢慢悠悠。
贺楼脸色倏地一变,他这种聪敏的人,单这五个字,就能听出好几重意思。
“你……”他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话还没说完,被晏醉玉打断。
“我对你不好么?”
“不,你很好……”
“那你觉得,我会因为这个事与你生气么?”
贺楼深深地垂下头,声音闷闷的,“不会。”
“既然不会,为什么不敢告诉我?”
贺楼垂着头抠手,一语不发。
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他分明知道晏醉玉不会在意,甚至说不定会全力配合,可不知为何,就是不敢开口。
可能潜意识里,总觉得喜欢厌恶都是很轻易的东西,不敢随便去赌。
晏醉玉看着他露出的那节纤长脖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觉得提点够了,正要柔和语气说几句软话,对面「扑通」一声。
晏醉玉心里当时就是一个卧槽!
贺楼这一跪,跪得如此干脆利落、震耳欲聋,晏醉玉都替他膝盖疼。
他埋头拜下去,冲晏醉玉行了一个大礼,额头压在手背上,声音发闷,他说:“我知道错了,我下回不瞒你,你别生气。”
……晏醉玉觉得自己至少已经折了十年寿命。
他强忍着上树的冲动,硬生生捱下这折寿一跪,声音平稳地说:“起来。”
贺楼:“不要。”
你认错时那么诚惶诚恐!耍赖怎么就不是一张脸呢!
晏醉玉差点给他气笑了。
“你起来,我罚过你后,此事一笔勾销,我不生你气,你也不许放在心上。”
一听有处罚,贺楼反倒松了口气。
他爬起来,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单手搭在廊柱上,心不在焉地抠着廊柱上的红漆,如果晏醉玉没看错,爬起来的动作中,他还稍显委屈地扁了一下嘴。
晏醉玉:“……”
怎么说呢,好像没有进步,又好像有一点。
“我是头一回带徒弟,不太会,宗门普通弟子有专设的学堂,正好新弟子刚入门,想了想,不若将你送去受教半个月,半个月,你至少得将字练好看了,否则,我再送你去受罚。”
贺楼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竖着耳朵听晏醉玉的「处罚」,可听完,细细一品,又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晏醉玉远远站在树下,细碎天光倾落,穿过枝头叶梢,在他身上斑驳成光点。扶摇仙尊无论是坐是站,姿势总是放松的,即便是双手环胸这样吊儿郎当的举动,他也依旧长身玉立、肩背挺拔,好看得过分。
贺楼盯着他唇边懒散和煦的笑,配着这样好的天气,一不小心就看晃了神。
有些呼之欲出的答案被混沌的思绪一冲刷,顷刻便湮灭在识海中,等他再回过神来,已经捕捉不到刚才的灵光一闪。
他闷不吭声琢磨片刻,实在没有头绪。晏醉玉见他不答,清脆地打了个响指,权当默认,撂下一句「我去跟师兄知会一声」,便再度出了门。
“……”
师尊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还要把自己扔去给别人教。
贺楼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委屈终于后知后觉地顺着脊骨攀爬上来,在无人的地方,坦白显露在脸上。
他垂下头去看手里的宣纸。
那是他这几日来,写得最好看的一张了。
对比好久,特意挑出来的。
“我已经写得不错了……”
晏醉玉说是去知会「一声」,但一直到日暮西山都未归来。贺楼不知道他是不是素日里就不大爱着家,只是从陵江回来后,他几乎整日都在斜竹里呆着,要么教自己练字,要么在书房找个窝翻阅古籍。突然间人不在,偌大一片竹林就贺楼自己一个人,怪不习惯的。
最后一笔勾勒好,贺楼搁下墨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抬头望向院门。
晏醉玉上回做的「掌教师兄与狗不得入内」牌子还挂在门檐下,血迹斑斑,看着邪乎,贺楼总觉得这样不详,征求晏醉玉意见后擦干净血迹,又从后山竹林里劈了些竹片跟牌子挂在一起,有人叩门,门扉扰得竹片脆响,悦耳极了。
晏醉玉当时含笑看着他折腾,什么都没说,第二日贺楼去看,发现竹片上刻了几朵风骨遒劲的晚桃,顶端还有铭文——清音。
他随手作弄出的小物件,因为这画龙点睛的几笔,无端风雅。
此刻无人叩门,无人归来,晚风吹过,竹铃一视同仁,清脆吟唱。
贺楼却听得油然而生几分烦闷。
宁栩沿着青石板拾级而上时,看见的便是他站在门口,直勾勾盯着门檐下挂着的木牌,细细分辨,冰冷的神色下,甚至暗藏杀意。
宁栩:“……”
他扭头看了一眼木牌上的「掌教师兄」和「狗」,谨慎发问:“贺楼,你跟我爹有什么仇怨吗?”
贺楼皱眉:“什么?”
宁栩松了口气,了然点头:“那就是跟狗有仇。”
贺楼:“……”
宁栩放下心来,不是跟他爹有仇就行,“师叔被我爹抓去给弟子们上课了,恐怕不到饭点脱不了身,我这有样东西,你替他收下。”
晏醉玉上回撺掇新弟子偷酒的事掌教没跟他算账,但不代表就轻轻揭过,他唆使小弟子们偷完酒,正巧欠下巨额「教习债」,秉持着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掌教又把他抓了壮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