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举 下(10)
张家兄弟倒挺着小胸脯,格外自豪地把崔燮糊弄他们的那段什么吸取日月精华,吐纳阴阳二气的说法倒给了天子姐夫,还炫耀般地说:“崔先生还把这功法教给谢镇抚了,谢镇抚说现在锦衣卫都这么练,我们也是锦衣卫人,自然也得练!”
他们自顾自说得起劲儿,没注意到天子的脸色从开始的紧张警惕渐渐放松下来,最后竟忍俊不禁地笑了笑。
什么仙法,果然就是哄孩子的。
一说是谢瑛用在锦衣卫操训里的法子,天子就明白了。
同知朱骥在成化年间就上过折子,说是北镇抚司镇抚使谢瑛上策,要在将士训练中加入长跑数里一项,以养其绵长气息,增长其体力耐力。既是这种军营都能用的法子,至多就是个普通武人炼体法,与李孜省等妖道的法子全不相同……
弘治天子想起先皇因服了宫中妖道进的金丹而致腹泻不止,宫车晏驾,不禁又勾起了丧父之痛。只是大过年的不好流泪,他闭了闭眼,忍回泪水,叹道:“你们兄弟便跟着崔先生好生读书练武吧。吐纳之法不论,锦衣卫奏疏中已说这长跑的法子极能强身健体,只有好处的。”
张皇后看出丈夫容色微戚,便亲手盛了一碗汤递过去,叫他借着汤上飘的霭霭白气遮一遮脸,体贴地说:“今日朝会,皇上也着实辛苦了,先吃些热汤,叫我这两个小兄弟自己吃罢。”
天子朝皇后笑了笑,低头用汤。
张鹤龄兄弟也不是全没个眉眼高低,听姐姐说皇上累了,马上又端起外戚榜样的架子请皇上休息,要告辞出去。
张皇后留住他们,问了问在崔家吃住的好不好,受没受过先生打骂。
两位国舅近日玩锦衣卫游戏玩得上瘾,完全忘了先生当初逼他们写文章的痛苦,美滋滋着说:“崔先生人极好的,从不打骂人,只教我们背律例、读四书、写文章。不读书时还叫我们看外头最时兴的锦衣卫院本和连环画,请了谢镇抚、王大人和王公子那些个英雄好汉来家里给我们讲故事……”
真想叫皇帝姐夫下个旨,让谢镇抚也住在崔先生家,天天教他们练武,带他们扮青天大老爷审案哪!
弘治天子也放下汤碗,打起几分精神说:“他弄出来的教书法子果然还是与众不同。从前他做《四书对句》,又给朕出过新样式的考题,已见奇思,正经教导起两位内弟来,似乎手段更多了?难怪先皇在日便以为他是堪为天下师的人,还几度指他做朕的讲官……”
其实宪宗指崔燮做展书官是给自己用的,可自己没用上,现在让儿子用了,也可算是他指给儿子的官儿。
天子唏嘘几声,吩咐内侍将给崔燮的赏赐再加厚几分。加了老师的,又不好不再加加学生的,他便和颜悦色地问两位内弟:“你们有什么想要的,也可与朕说。”
张鹤龄兄弟眼下最想要的就是谢镇抚,再退一步是想跟王守仁出关转转,这两条都是他们在外头坐地打滚儿都求不来的。
倒是王项祯将军常能抽空陪他们出城骑马打猎,不须求姐姐姐夫就能要到。不过当着大姐的面,他们提都不敢提出关的事,于是就仗着姐姐宠爱,姐夫脾气软,先生又不在眼前,贼兮兮地求圣上:“皇上能不能下旨叫谢镇抚常来崔家,最好能住在崔家?”
谢镇抚一来,他们就不用写文章,还能排演锦衣卫的案子,这日子可太美了。
可从来没有天子下旨叫一个大臣住到另一个大臣家的事。弘治天子摇头叹道:“这怎么成,哪有朝廷下旨叫着两户臣下合成一户的,这岂不是胡闹么。”
张家兄弟可怜巴巴地说:“我们也不是要谢家改住到崔家,就叫谢镇抚多来教教我们不就行……”
张皇后实在舍不得兄弟难受,便坐到天子身边说:“臣妾的兄弟们只是想和那位谢镇抚学武艺,这又有何难?叫他们也能出入镇抚司,找谢大人学武不就是了?”
张鹤龄、延龄内心挣扎。
去镇抚司当然好,他们早想正式当个锦衣卫,跟着前辈们巡街去了。可是……可是若他们天天能去镇抚司,谢镇抚不来崔家了怎么办?那他们就又得写作业,还不能自己排演案情了呀?
一家子姐弟心意不通,险些酿出了让国舅们逃不了作业的悲剧。幸好天子圣明,没听皇后之言,斟酌出了个正经主意:“两位内弟年纪尚小,不合去北镇抚司那等凶煞地。他们有崔爱卿教导,此事也不急在一时,来日谢瑛若再办好什么差事,论功行赏时,朕便赐他一处离着崔家近的房子……或是等崔燮有功,赐他一处与谢家相邻的宅子,总之叫他不当值时方便教导你们便是。”
第227章
张家兄弟自不知道他们讨的赏正是崔先生最想要的, 要完了想起先生严令他们不许找圣上索要赏赐, 都有些心虚,回家后切切地互相叮嘱, 半个字也不敢跟先生提。
崔燮只看见他们入宫一趟, 人忽然就乖巧了, 写入宫朝觐记都不用人催促,兄弟俩坐在屋里吭哧吭哧就都写了三百多字出来, 以为他们是懂了外戚的责任使命, 心下十分欣慰,特地趁元旦长假带他们去了一趟谢镇抚家庄子上玩。
崔衡与崔和却是要走举业这条道的, 没那个天天玩儿的命, 让兄长留在家里, 每天早晚去陆先生家里读书。
陆博山已是将家中妻小都取回京里。他新赁的宅子在南关外,地方便宜,院子倒和崔家差不多大。家里也有两个男孩在读书,大的和云姐年纪差不多, 小的也有十岁出头, 老家还有个大儿子, 只是因要应童子试不便进京,在家依祖父母和叔婶而居。
崔家两个孩子进了陆家,就像得了两个小陆先生做学友,成天就是之乎者也、子曰诗云,还不及在兄长手下的日子。起码家里偶尔能看个闲书,陆家连闲书这个概念都没有, 陆公子们不读四书五经时也就只看些时文制艺,连古人的游记散文都不碰。
跟陆家兄弟同窗了几天,崔衡的心灵也得到了升华,原先因为跟两位不用科考的师侄相处而略略浮躁起来的心也平和了。他现在已经不想着父亲的荫监,也不想着小时候那样的纨绔公子日子,就想早点考过县试、府试……娶个媳妇。
他就比兄长小两岁,也是个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如今只能伴着圣贤书过日子,也是冷窗寂寞、孤单难捱了。他们家邻居差不多大的书生都成亲了;云姐也正在大哥同窗、同年家的子弟里挑人;就连崔启那小厮,听说他爹都在乡下给他说了个上户家的女儿!那女家什么都不挑,只要状元给主婚,今年三月间就要把女儿送进京来完婚。
他竟羡慕起了崔启,羡慕他有个肯为他说亲的好老子。
他那个远在云南的爹,怕是不会惦记他的婚事了。
别说他,就他那有出息的状元兄长又怎么样?打从去年考上了状元,云南就一封封地来信,一会儿给他订亲,一会儿又不许他成亲,来来去去的,再加上祖坟那边又出了些灵异的事,弄得大哥这么大岁都成不了亲……或许一辈子都成不了亲了。
崔衡想想就胆寒,相较之下,崔燮天天教训他的“考不取秀才就不给你说亲”“没脸求人家把女儿嫁给纨绔子弟”之类的,倒还给他留了几分希望。
若他亲娘没弄出那样的事,他可能还在父母宠爱下过着纨绔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有娘似无娘,有爹似无爹,唯有一个从前不怎么亲的兄长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回忆着前半生,他忽然想起:去年新皇登基后大赦天下,他生母徐氏应该也在遇赦的范围里,这时候差不多该到家了?他大哥叫人送了小海京过去服侍母亲的,若他们回到京城,怎么不给他送封信来?
他不想时也就不想了,忽然想起这事来,真如火烧眉毛,一刻也等不及,立逼着服侍自己的家人去徐家问话。
这一半年来他好好读书,改头换面,崔燮也不再叫人拿他当囚犯看着,些许小事家人也肯去办。一名常出府的长随便拿了他的书信和攒下来的月例银子到徐府,问徐氏回家没有,要捎些东西给她。
徐家大门只开了一道缝,连门都不让进,里面的人冷冰冰地说:“老太爷说了,徐家无犯法之妇,你们找错地方了!”
大门砰地合上,无情地把崔家那名家人赶回来,也在崔衡心头重重敲了一记,让他坐立不安,赶忙叫崔梁栋安排人到京里慈济院等地找人。
崔梁栋当着二少爷的面答应了,却不敢自作主张把徐氏接回来,先写了封信具述此事,叫人送信去向大爷请示。
崔家大爷此时正在谢镇抚那座酒庄上带着两个徒弟赏雪吃酒,谢镇抚请了个出名的女先儿在堂上唱曲。曲子词都是艺人跟据两位张国舅的文章编改的,只略修不合腔的字眼,添了韵脚,唱出来竟是一字一珠,把那文章的档次都提升了不少。
张鹤龄兄弟听得如痴如醉,感叹着世上怎么有自己这样的大才,随手作文都能作成遏云绕梁的曲子。两人感叹之余更是文思泉涌,不用先生催,就对着白雪红炉构思起新文章来了。
崔先生不胜感激,亲给谢镇抚倒了杯酒,递到他手中说:“我这两个弟子从没有今天这么自觉地写文章,都是谢兄想的好法子激励他们,崔某必须敬谢兄一杯,替弟子们谢过你的用心。”
谢大人笑道:“我的确是用了许多心思才想到这法子,崔贤弟这一杯酒,我就不客气地喝了。”
他接过酒杯时,手指在崔燮手上隐蔽地转了一圈,取了酒一饮而尽。崔燮又给两人各满上一杯,自己拈了一块肉脯下酒,边吃边看两个正绞尽脑汁作文章的弟子。
写文章改成曲子唱,终究差一点儿,不如直接写词。回头领这两个孩子见见师公,叫李老师换个人释放教诗词的热情……顺便放过他就更好了。
两人一面吃酒一面聊着怎么教育孩子,谢瑛也说:“我与贤弟来往日久,肝胆相照,也不合你客气。我家乡那个侄儿今年也有十岁了,合当是上武学的年纪,我正要请旨将他接到北京武学念书,练武之余,也想叫他跟贤弟读书——若能叫他考个举人进士,改改我们谢家的门风,我也感激不尽。”
崔燮早听说他有个堂嫂和侄儿要进京,她们进京,谢瑛就能搬到离他家只有两条街的那个园子里。
想到日后出门打个酒就能到谢家串一圈的日子,心里就如猫抓一搬,连连点头:“谢兄的侄儿便如我家子侄一般,令侄哪天进了京,也叫他住在我家就是了,谢兄看望他也方便。”
谢瑛含笑答道:“我那侄儿得托在状元门下,是我们谢家的荣幸。往后他或住你家,或早晚去上课,我都少不得要常常打扰贤弟,问你他的课业如何。”
崔燮矜持地勾起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不知我那未来的弟子叫什么,在家时读的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