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明朝考科举 下(30)
然而之后还有数不清的笺表诏诰等着翰林院拟。崔燮跟着李老师拟贺表,写大赦天下诏书,答复各地王府贺笺……从几位阁老商议立太子开始,翰林院就全体进入加班节奏,一连两个月没有放松的日子,锦衣卫连环画险些又为庆贺太子正位而停更一期。
幸好锦衣卫杂剧已排出来了,崔启拿捏着他习惯的分镜,对照着杂剧里的情节和背景替他赶了一期出来,不然读者们非要掀了居安斋不可。
直到七八天后,崔燮才从长久的忙碌中醒过神来,意识到一件大事——今年是秋试之年,王守仁得考举人!他连忙仔细写了自己的考试经验,连同居安斋最新出的《翰林院名师王状元讲礼记》《历年北京贡院闱墨》《名师考前冲刺一百题》打包裹好,叫计掌柜派人加急送去南京。
今年要考乡试,不考岁、科两试,明年可就能考秀才了。他那两个弟弟跟着进士念书多年,如今虽在乡间,却有应试名师林先生给他们讲考前冲刺,还能随时看到居安斋最新教辅,也该下场历练一回。
——和哥年纪小,还能拖一年,衡哥都已经二十三了,再没个功名,说不上亲,真要拖成大龄剩男了!
崔燮给弟弟们写信,自然就不像给未来的圣人那么客气,而是摆起兄长的架子督促他们读书应试。特别是跟崔衡下了严令,要他下半年就开始模拟考,今年务必给他考个童生回来。
若他连个童生都考不上,这辈子就别想再回京,索性娶个乡邻故旧的女儿,就在迁安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反过来若是能考个秀才回来,他哥如今有了御赐的宅子,就把老宅给重修一遍,给他们小哥儿俩成亲。
在信里管教完了两个弟弟,他又写了封给祖母请安的家信,这两封信不合让居安斋带,他便打算叫崔金枝安排人捎回去。
可不等他的信送出,迁安那边的信倒先递来了。却是崔良栋亲自送信回来,一进门便顶着满身大汗向他请安,喜忧交集地问:“前些日子官府发告示,说是皇长子册作了太子,又要大赦天下,大爷看要不要安排人把老爷他们追回来?”
忘了!
大赦天下的诏旨还是他拟的初稿,他竟忘了崔榷也在赦的条例里,往后不用去边关送米了!
每年纳米、运炭、运砖、做工的罪人都是开年就被押送过去的,崔榷该是正月二十多叫差役押走的,到三月初八诏纸发下来时,可能到了陕西地界,却未必进到榆林。如果他们在路上没得到大赦的消息,这时候应该已经把米送到营仓了;而如果得到消息,从延安府附近就往回走,现在可以已经出了陕西都司了……
他问崔梁栋:“今年陪老爷运米的有几人,带了多少银子、几车米粮去?”
崔梁栋苦笑道:“上回就被山贼抢了,这回哪里还敢带米!老爷把爷过年送回家的银子带了二百两,赶了三辆大车,带着十几个精壮家人、短工,生怕再遇上抢劫的。”
崔老爷虽不做官了,却还是这个只顾着自己好,不管别人怎么过的性子。幸亏过年时他送去的银子多,庄子上还有烧藜灰、做纯碱的收入,不然真能给他挖穷了。
他心里暗暗唾弃,面色不动,只点了点头:“父亲带走的人手不少,边关又有外祖接应,不至再出事。如今不正是春耕的时候?你要再抽人手去接应,恐怕要耽搁庄子上的农活,也没人服侍祖母、照顾两位小爷了。此事我知道了,你且回去管着家里事,我请谢镇抚再拨两个家人迎父亲回来。”
崔良栋唯唯地应了,又问他朝廷大赦之后崔榷能不能搬回京。
崔榷身上的孝其实在运粮去九边前就已经服满了,这回再回来,就不用在墓前结庐守孝。如今天子又大赦天下,他既然已经算是免罪了,还用不用留在原籍为民,或是还有机会再回去当官?
崔燮抿着嘴角,神色幽深,长叹一声:“大赦只是赦咱们纳米之刑。依诏书上言,文官凡有涉及贪、淫、酷、暴及行止有亏者,依旧该发原籍为民。咱们老爷……”
他顿了顿,看着崔良栋,直将他一脸期待看成了无望才说:“咱们老爷在云南公私两犯都罪了,无论如何也难起复。不过衡哥、和哥年纪大了,得读书考试,他们兄弟都是寄籍在京里的,往后得回京考秀才,我还给他们在京里相了人家,成亲之后他们还得跟陆大人读书,搏个举人呢。”
除了崔榷之外,这个家别人都能回京,都还能有前程。只要让下人知道这点,知道他们该依靠谁不该依靠谁,哪怕崔榷和他隔着几百里路,是迁安崔府的主人,他也不怕这个祸头子还能再闹出事来。
崔梁栋的小心思转得极快,垂头应道:“小的知道了,小的们一定服侍好两位公子读书,叫咱们崔家再多出两位进士老爷!”
崔燮脸上这才微露出一丝笑容:“我这里也有两封家书,你替我拿回去。我兄弟们要读书,不能时时服侍在父亲、祖母面前。老宅那边还有几位姨娘,单住在那大宅里不安全,住我这边更不合适,你把她们接走,叫她们服侍老夫人去。”
原先老爷在孝里,不方便带着妾过去,如今都出了孝,倒不用怕他孝期间折腾出孩子,再给自己丢一回人了。
崔良栋连声答应着,自去雇车,带着几个本想要去接老爷的家丁,转天白日里就到老宅去接姨娘们回乡。崔燮倒也没忘了崔老爷的事,半夜把通往花园的月亮门一开,大摇大摆地进了正并在一起修整的花园。
花园正中有一座正在建的小楼,绕着小楼建有一带水渠,刚刚挖开,还没放水,四周堆着低矮的假山石。夜间月光粼粼,照在玲珑的怪石上,光滑的石面反射着白光,显得院子里亮飒飒的,石顶上坐着一个黑衣人,正拿着酒自斟自饮。
崔燮快步走上去,笑问道:“谢兄怎么知道我要过来?”
谢瑛把斟满的酒杯递到他面前,抓着他用力一拉,把他拉到身边坐着,笑道:“你来的又不晚,我每天过来院里坐一坐也不累。等往后这小楼盖起来,我还待占了你这邻居的地界,搬到这楼里住呢。”
崔燮一杯酒下肚,便把崔榷勾来的烦气暂扔到脑后,笑着说:“这园子本来就是你家地方大,我家地方小,小楼建在园心,哪里占得着我的地方?等这楼盖起来,该是我占你的便宜,睡在谢家的地界上才是。”
第248章
崔、谢两人都是单人独户居住, 家里又没个女眷, 来往的再亲近也生不出事来。便是两人把花园中间的短墙砸了,重修作一座大园子, 修园子的也只当他们官老爷嫌原先的花园小, 两座并一座, 好要个大的用。
至于园子中间那座小楼,倒不像寻常官人家建的戏楼、观景楼, 而是一座小书楼。
就像崔燮在迁安、南关建的两座图书楼一样, 楼上放书,楼下阅览。只不过因是自家的小楼, 楼上藏书室里也放有长桌、沙发;楼下阅览室旁辟有两间客房, 在外头修灶, 通了火炕。
若有人在里头读书至深夜,就可以直接在里头休息,不用半夜开门出入。
两位国舅初次听说这小楼的规划时,就觉得这是给自己准备的。俩人自己吓自己, 越想越真, 吓得心凉腿软, 又不敢跟父亲说,便偷偷进宫求皇帝姐夫授他们实职,叫他们不用再留在老师家里念书。
张鹤龄年纪还小,实是躲无可躲,大哥延龄却也将十七了,跪在弘治天子面前说:“臣如今该成家立业, 为陛下驱驰,安能像外头那些书生似的锁在楼上看书?臣愿立刻披甲执剑,下江浙闽一带巡查,防备倭寇侵入!”
至于和王将军、守仁贤……师叔他们一起北击鞑靼的重担,就交托在弟弟身上了。
张鹤龄见兄长要甩了他出门,也惊惶地咧开大嘴,抱着他说:“兄长怎可丢下我?我也要为国家建功,报效陛下!”
弘治天子叫两个小舅子闹得哭笑不得,不忍心听他们做梦似的说辞,叫人扶起二张,温声安慰:“朕初不曾与崔卿说过,要为你二人读书方便赐他宅子。他既然不知道朕为你们的苦心,建那书楼约么也就不是为你们——或许也为你们,可他还有两个正读书的弟弟。那才是该日夜泡在书本里的,恐怕来日书楼建好了,也轮不到你们过夜。”
安慰了两句,见张家兄弟还是惴惴的,只得叹了一声:“下回日讲后,朕嘱咐他一声,莫要太拘束你们就是了。你们兄弟还未及冠呢,朕也不能立刻叫你们做事,不然国丈与皇后也要担心。你们在这里哭求朕,不如回去好生跟谢镇抚学武,练你们先生的养生功法,什么时候能飞檐走壁,朕也放心你们独当一面。”
两位国舅现在说不上断案如神,也算是个中熟手了,若再能飞檐走壁,就真能在锦衣卫杂剧里当个小英雄了。
张延龄出了殿便商商量量地跟兄弟说:“要不回去就跟先生交待了,他那宅子是咱们替他讨来的,为的是叫谢镇抚教咱们武艺?”
小张国舅还沉浸在被大哥抛下的痛苦中,哼哼了两声:“我年纪还小,学会了也打不了倭寇,我又不着急。”
大张哄着弟弟:“我不是想着你要跟王将军和伯安师叔他们去北边儿拒鞑靼,我先到南方扫平倭患,让你不必担心背后么?唉,说起来伯安师叔成亲也有两年了,不知什么时候从南边回来,在南边能不能得着点儿倭寇的消息。”
两人虽盼不来王圣人,却想起还有另一位王大公子能带他们玩几天,也稍觉兴奋。兄弟们正商议着这回是去香山还是平坡山,打猎还是赛马,送他们出来的太监却在后头笑着说:“两位国舅若要出城散心,咱家在京外却有一处可堪游乐的小庄子,也有几百亩地,养着些麋鹿野鸡之类温驯的小东西。若不爱猎这些,还可看戏听曲儿,咱家那里养着些会唱的女孩子,比京里有名的秋喜班唱的不差……”
两位国舅听着他的话,脚步渐渐慢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
眼中充满了睿智的光彩。
那太监微微低头,笑道:“咱家是服侍天子与娘娘的人,两位国舅是娘娘爱弟,咱家又岂敢不用心侍奉?若是怕崔大人不许,咱家就请娘娘传一句话,崔大人怕也得顾及娘娘爱弟之情不是?”
张大国舅仔细看了看太监的脸,记起他是个弘治从东宫用出来的旧人,叫作李广,是天子身边常用的太监。虽说不是覃、高二公公那样从前朝腥风血雨中杀出来的权宦,却也曾十分受宠。
曾经受宠。
这位太监好像懂些道术符法,教过天子延年长生之法。从前皇上身体孱弱时,曾用过他的符法,也颇信重他——这人最受宠时就是皇太子出生前后,曾劝得天子发下经牌叫朝臣作赞,还要封几位神仙新帝号。
不过后来国丈举荐崔燮入宫,给皇上讲了一回养生,这位李太监就有些失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