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拆散这个家的(13)
蓝色光弧于长鞭末梢闪烁,在深黑水下绽开一片雪亮的蓝。
“37号。”岑归点名湖怪的boss编号,他向被能量光弧压制到动弹不得的怪物询问,“你没有在今晚按时登陆湖岸,并在收到驻场执行人提醒后依旧无所行动,这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执意拒绝履行自身职责?”
湖怪圆而黑的眼睛里映出了蓝光,祂一侧光滑外皮都近乎变成幽蓝色。
就算第一时间没认出岑归身份,但凭着这份无法反抗的能量压制,对湖怪而言,眼前男人的身份也已昭然若揭。
祂能听懂人言,更清楚在这里,只有哪一类人会对祂这么说话。
在岑归的注视里,湖怪慢慢闭上了嘴,狰狞口器被重新裹进光滑外皮之下,那些狂舞如海葵绽放的触手也软了下去,缩回湖怪身底。
……但祂仍一动不动。
湖怪只是从狰狞怪物又变回了一座沉默小山,祂眼睛先是维持着圆形,与岑归对视,接着,那圆缓缓变扁,成为两条缝隙。
湖怪最后眼睛要睁不睁地看了系统执行官一眼,缝隙也在外皮上无声消失。
祂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应该是执意拒绝履行职责的意思。
“……”
【270号游戏场,游戏机制确认失效,至少本轮游戏内无法再满足“湖怪将于夜间登陆”条件,建议对游戏机制进行调整。】
实时反馈从岑归的指尖通过风镜传向系统。
高级执行官虽然有“修复机制”的权力,却没有处置游戏场BOSS的权力,这就他们的处理权限而言,算是一种矛盾。
做完报告的岑归转身离开了湖底,他该问和能做的都已经完成了,继续留在水下也是浪费时间。
当他再次回到岸上,首先就对上了路庭投来的目光。
“你去和湖怪聊天了?”路庭不知什么时候又恢复了那个蹲在岸边看湖的姿势,他把撑着脑袋的手移开,招财似的冲岑归招了招手。
岑归扫了一眼这人,忽然意识到,好像从他们俩见第一面起至今,他就没几回看见这人是好好地站着的。
“你们聊了什么?”路庭又说,“湖怪有没有向你证明我的清白,告诉我们的执行官,我今晚真的是无辜的?”
路庭话音带笑,“我们的执行官”被他念得仿佛别有深意,又可能是他天生讲话就容易这个腔调,落在听的人耳中迷之显得怪怪的。
还好,岑归并不算是一个敏感的人。
他倒是从这话里听出了另一层含义——
路庭之前蹲在湖边是在守着什么姑且不提,此时他回到湖岸,发现这人又蹲守湖面……好像是在蹲他。
舒藏大气都不敢出,小同学在执行官离场期间终于弄清楚了“执行官”是哪里的执行官,他已经挪窝到路庭附近,战战兢兢想从后面拽路庭衣服,让路庭少说两句,免得他才蹲完“小黑屋”不久的路哥二进宫。
边上,驻场执行人们还在尽职尽责地遵守上级指令,离两名玩家最近的“灰工装”脸俱藏在全包面罩后,看不出半点表情。
不过从面部朝向来看,他们也都在看岑归,等一个上级反应。
“很不凑巧。”岑归面对着疑似蹲守自己的玩家微低下头,他风镜里已经收到了系统高效传回的信息。
“270号游戏场,游戏机制确认失效。曾与湖怪密切接触的你被系统追究为第一责任人。”
“……”
路庭的表情有片刻的噎住。
岑归问:“你准备好接受二次处罚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谢谢你们,一个陷入自我怀疑的人如果还能写下去,一定是因为还有人说:“我想看你写的东西。”
第012章 提前终止 “本游戏场将在30分钟后关闭,进入维护状态。”
被噎住的玩家很快回过了神。
有风吹上湖岸,带动了岸边人的发梢衣角,才去过一趟黑湖水底的执行官浑身不带一丁点水汽,从制服到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都干燥。
但他身上又缠绕着一丝水生植物才会有的味道,很特殊,闻上去幽深而冰冷。
有那么两秒的时间,这让路庭想起了自己曾诚挚牵起湖怪触手,请对方“给我变”的事。
他觉得这不能完全怪他脑洞太大,想得太多。
眼前人的确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
“请问执行官先生。”路庭直起身,“如果我说没准备好,你莫非是能给我免罚?”
岑归目光随玩家动作而动,他不带感情地粉碎了对方幻想:“不能。”
“唉。”路庭半真半假叹了口气,“我想也是。”
重新站直的玩家终于找回了他与执行官间本应有的身高差,他们距离也不远,仅隔着两步。
这时换成路庭微微俯视岑归。
但就在岑归以为,这人又要用他神奇的脑回路作出什么发言——比如针对系统判定挑三拣四,顺便对执行人队伍也又阴阳怪气一番时,只见路庭眨了两下眼。
路庭:“……”
岑归:“……”
路庭:“……”
岑归:“……”
“……不好意思?”玩家略微向前倾了一下身,他眼神变得疑惑,颇为不解地看着执行官说,“系统觉得今天这一出也算我的责任,我要接受二次处罚——然后呢?就没有下文了?”
路庭不解得十分真情实感,岑归不露声色地想:
哦,原来这人今天没有意见。
怪咖玩家今天转性一般配合工作,令执行官始料未及,和他互相等待彼此下文,结果两相对望,迷之沉默了至少有两三分钟。
就在这时,一道紧张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在旁边做了半天心理建设的舒藏。
小同学攥着自己攒了半天的勇气,磕磕绊绊地说:“我……我插一句话,我觉得不愿意上岸这件事不能全让路哥负责啊,湖怪自己不愿意,你们就不能做做劝导工作什么的,同时也追究一下湖怪责任……”
他声音渐渐越来越低。
攒够了勇气,却还没攒出一份合情合理的求情稿,舒藏想到哪说到哪,说着说着自己也没了底气。
岑归的目光转到他身上。
舒藏被这一眼看得直接噤声,彻底没了音。
舒藏这种面对高级执行官时的态度,对岑归来说才是更习以为常的。
普通玩家通常对系统执行人既畏惧又抵触,在权限更高的高级执行官跟前,畏惧的那部分会远高于抵触部分,让他们小心谨慎过了头,巴不得执行官永远别注意自己。
岑归自认没有有事没事拿身份胁迫人的癖好,也没兴趣看人在他面前表演胆战心惊。
不过,因为路庭太出挑了,这几天他连续接触奇葩,一下竟衬托得舒藏这种常规反应稀有起来,岑归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
……把人从没了音差点看成没了气。
“说什么呢。”
很稀奇,是路庭又先接了小朋友的腔,他抬起手,轻拍了把对方后脑勺。
“不要求罢工的湖怪必须重新上工,对玩家来说才是好事。”路庭对这个结果看得比谁都开,也能即刻抓住其中关键。
横竖处置中心的红灯房吓不了他,他对高级执行官也缺乏敬畏。
系统把锅又扣给了路庭,需要他作为第一责任人接受处罚,这乍看上去像是坏事,可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的处罚换其他人又有一个平安夜,这笔卖卖至少在他这里,其实并不亏。
舒藏还想要说些什么,他觉得什么都要路庭担着不对,但在他能再开口前,路庭加重一些力气按了按他的肩,他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不太甘愿地闭上了嘴。
“我们现在就走?”路庭放开按着小同学的手,他把自己和执行官本就不远的距离缩得更短了,还很自觉地准备站岑归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