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拆散这个家的(83)
……可那双眼睛还是不见了。
前后不过一两秒,那双瞳孔扩大到已不像人的眼睛重新消失在人群。
“你好。”
隔着大约七八人的距离,伯爵夫人轻轻提着她的裙摆,优雅踩着乐曲旋转到了一对女女结伴的玩家身边。
“喜欢城堡提供给你们的礼服么?”伯爵夫人笑着询问两位女孩。
以漂亮衣服作为开头的谈话似乎足够安全,两名玩家交换了下视线,其中一位姑娘冲伯爵夫人礼貌致谢:“它们很美,谢谢。”
“我觉得穿上礼服后的你们也很美。”伯爵夫人又笑,接着,她红唇一动,款款朝两位女孩发出邀请,“我想要请你们成为这座城堡的特别客人,和我一起去试试更美丽的礼服,你们愿意吗?”
整场舞会结束时,被伯爵夫人找上的玩家一共有五位。
起初众人以为她是专门找成双成对的宾客,比如一开始两位女玩家。
但接着,伯爵夫人又分别找了两对男女舞伴中的女孩。
“搞什么?”有旁观到这一幕的人小声交谈。
“这个环节是只会找女的?”也有人庆幸着如是说。
但后面发言的这位很快被他同伴打了一下。
因为伯爵夫人丽莎在一连邀请了四名姑娘后,她再次提着裙摆穿越人群,玩家们像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般自动为她让路。
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路庭和岑归面前。
“你好,先生。”伯爵夫人的眼神直勾勾落在了岑归身上,她笑着问,“我可以也向你发一份特殊邀请,请你成为这座城堡的特殊客人吗?”
岑归不喜欢和明显别有居心的NPC讲废话,也不喜欢让自己总是处于被动,这种摸不清主线任务的游戏场里,他正好也倾向于多跟核心NPC打交道。
这不是正巧,他白天才思考过这位伯爵夫人的行踪,还没等他主动出击,对方就自己送上门了。
“你可以。”岑归礼节性朝伯爵夫人一点头,这个动作是他看其他玩家做过的,别人都这么对伯爵夫人颔首致意,他也照做。
伯爵夫人:“……”
怎么说呢,看起来是同一个动作,不过别人做都是谨慎道谢,只有岑归做出了“我答应你是你的荣幸”的气质。
再配上他那句客气的“你可以”,他无意嘲讽却嘲讽效果拔群。
伯爵夫人估计对此怀恨在心,她转身走开时整张美艳面孔都十分僵硬,还差点忘了给岑归留下邀请卡。
舞会结束时间就已到十二点,在玩家们陆续返回房间时,手握邀请卡的五人却被乔伊纳尔请求留步。
“更便于夜间宾主小聚的衣服会在凌晨一点送到几位房间。”蜥蜴管家端着托盘说,“五位客人,请在收到衣服后妥当更衣,并于夜间一点半以前出门,夫人会在西四楼等待你们。”
凌晨一点和一点半。
这个时间令旁听的路庭眉尖轻轻一拢。
在西一楼遇见那位男装打扮的女仆时,对方语气坚定地强调过——每晚舞会结束后千万要第一时间回到房间。
“必须得那么晚出门吗?”
“我们今晚舞会已经很累了,不能休息吗?”
另外四名被选中的女玩家也尝试与管家理论着,有一个小姑娘大约已提前开始害怕,声音细细发着抖。
然而管家对此无动于衷,他澄黄的,非人的竖瞳静静注视眼前的客人。
“夫人已经邀请了你们。”管家说,“请做好准备按时出门吧,小姐们。”
蜥蜴的声音落在最后那声“小姐们”时轻微转低,隐约透露出一丝遗憾。
他话音还未落,冷不丁附近就有人咳嗽了一声。
“不好意思。”专程惹人注意的路庭站在这一群人后轻抬了下手,给他们不爱说话的岑先生当唯一官方指定代言人,他说,“当你的指代词包含了收到特殊邀请的所有客人时,麻烦不要笼统概括为‘小姐们’。”
“……”蜥蜴朝两人转过身,“噢,当然,我当然记得我们还有一位同样收到邀请的先生。”
也说不好是不是自身错觉,岑归总觉得蜥蜴扭头看向自己的那一眼有点怪。
“我觉得不是你的错觉。”路庭在两人返回房间的路上肯定道,“我也觉得他那个眼神有点怪,但也说不上带恶意,只像是有一点……”
路庭莫名其妙止住了话音。
岑归问:“有一点什么?”
路庭神色奇异,他又拧了一下眉心。
后面那个词汇暂未说出口,是因为他觉得那个眼神像是同情。
只是,蜥蜴管家在同情什么?
还是说,这份特殊邀请落在男玩家身上,会比落在别人身上更危险?
而答案在凌晨一点到来前都是未知的。
回到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岑归就是先把身上礼服的所有繁琐部分解了下来,包括礼服外套和收腰马甲。
他保留了最里面的贴身衬衣跟长裤,正在盘算是一直等到凌晨一点,还是抓紧时间先小憩片刻,一位“不速之客”就轻轻敲响了他的窗。
“叩叩。”
阳台窗外的人只克制地敲了两声,音量也轻得像怕惊扰了邻居。
岑归将窗户拉开,果不其然发现是路庭翻阳台到了自己窗口。
“我没有在舞会结束后擅自踏上走廊。”路庭依在阳台门外框上招手,“走阳台过来,应该不算违规。”
岑归侧开身放人进来后才问:“你来做什么?”
“来陪你一起等凌晨一点啊。”路庭理所当然地说,“昨天我说想和你一起测试香薰蜡烛的功效,你把我赶走了,今天这会有明确的的时间限制,我来陪你一起等一等,看一点时会发生什么。”
岑归似乎找不出拒绝路庭的理由……也说不好是不是他并不想拒。
所以他“嗯”了一声,允许了路庭在屋子里逗留。
做执行官时岑归每天必定要睡够七个小时,如果一夜没有七个小时睡眠,他之后会再寻找时间补觉,补到七小时充电时长达标为止。
今晚的特殊邀请定在凌晨一点半,之后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就完事。
岑归在风镜后垂着眼,他白色丝绸礼服衬衫下的肩平整,背挺直,从肩到手臂的线条却传递出了一丝放松的倦怠。
他也确实是有点困了。
“困了就先睡一会吧。”路庭跟有读心术似的说。
他从房间另一头走过来,这次是当着岑归眼前伸手,碰了碰他的肩。
岑归的肩膀线条变得比之前更松懈了,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这种“温和拍拍”很受用。
“你可以把帷幔拉下来,我一点之前叫你。”路庭口吻与神色都认真。
最终,岑归慢慢又“嗯”了一声,他往床走过去,拉下帷幔,就着衬衣长裤决定小憩一会。
帷幔令声音的传递多少受了些限制,普通烛台还在屋内昏沉亮着,蜡烛窣窣燃烧。
路庭没有走近床,但半开玩笑的嗓音从外面传来:“放心睡吧,我保证中途不偷看。”
岑归在心里懒洋洋说了句神经病,侧头将脸埋进枕头。
他很快睡着了。
这一觉却比他预期的要长。
岑归重新睁眼时房间寂静着,但透过帷幔的缝隙能看出外面仍点着蜡烛,天应该是没有亮。
“路庭?”
他声音带着一点初醒的沙哑,往帷幔外叫了路庭的名字。
“现在几点了?”
外面却没有人回答。
岑归忽然直觉出不对,他利落翻身下床,一把将帷幔掀开——
屋子空空荡荡,路庭已经不见踪影。
*
作者有话要说:
路庭:骗归归的事怎么能叫骗呢,我这叫合格的对象已经学会主动替人担事。
归归:……你给我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