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拆散这个家的(78)
此时却不同。
岑归明明醒了,他意识却还像沉在一片汪洋里,随着海浪上下浮沉,让他所有的反应都比平常要慢。
怎么了?岑归用模糊的意识心想。
是这栋外表看起来明明还成,结果内里腐朽的古堡要忽然坍塌了么?
那路庭呢?
他觉得假如他们住的这栋城堡真要塌了,路庭应该是会快速做出反应的人……并且还应该第一时间来找自己。
岑归终于睁开眼,他瞳孔却在刹那间轻微压紧。
——因为眼前的场景显然不是中世纪古堡了。
这里是一栋正在燃烧的大楼,四处可见现代科技的痕迹。
而大楼正在坍塌,楼道里全是惊慌失措的人在跑来跑去,大楼外侧轰鸣声震天,像是光靠声波就能够震碎大楼装饰墙上的玻璃,空气里还弥漫着燃料充分燃烧后的味道。
“岑哥!”有个人跌跌撞撞朝他跑过来,脸上还戴着面罩,“你怎么样?刚刚那一下是不是扫到你了?!”
这人隔着面罩看不清脸,伸出来扶岑归肩膀的手小心翼翼。
岑归为陌生的称呼一愣,他记得驻场执行人的面罩也没有眼前这种型号。
这是谁?
而跟迟疑的思维完全不同,岑归发现自己身体却自行动了起来。
他用一个质地坚硬的东西往地上一戳,利落撑起自己,并且他还动了动嘴唇,堪称安抚地对那人说了一句:“没事。”
“你真的没事?”来人还是紧张地左看右看,又不时往大楼外侧警觉一瞥,肢体语言中都透着明显的紧张。
大楼之外,是明显正在攻击这栋楼的若干飞行器。
岑归听见自己冷静地吩咐人:“让幸存者往东边跑,应急脱离舱五分钟后启动。”
他听起来像是正在指挥一场逃生战役。
来人显然对他也十分信任,不假思索就应了声好,随即转身往人群密集处跑去。
岑归自己也没有浪费时间,他作为指令的发出者,只略微调整了一下肘关节有些错位的手臂,接着便重新加入人群。
这种感觉非常难以言说,岑归好像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他慢慢发觉自己同时兼有了第一视角与第三视角,能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和他分明不认识的人交谈,有条不紊处理这一场大楼危机。
在人群已经快要转移完毕,设置好了逃生路径时,岑归看着“自己”在一面损坏一半的玻璃墙转身。
忽然的,他被什么东西突兀吸引了注意。
镜面折出一个恰能照到不常见处的角度,映出了身着陌生装备的岑归后颈。
他颈部线条清瘦,黑发盖在冷白肤色上对比分明。
岑归的目光在“自己”发尾上收紧,他发觉自己的发丝间有一点奇异的幽蓝光泽轻微一闪。
刹那间,一种说不出的焦灼感席卷而来,像一只手骤然捏紧心脏,岑归来不及去明白这种感觉来源是什么,他对眼前的一切明明也没有记忆,可巨大的焦灼驱使下,他竟然挣脱了躯壳的束缚,冲着正走进脱离舱的人说了一句:“别上去!”
可他的话没人听得见。
包括他“自己”。
“自己”似乎对这份逃生路径挺认可,这已经是能够算出来的唯一最优解,最后一名人员登陆舱室时设备启动——
轰!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冲天的火光遮蔽了岑归的眼睛。
“……!”
他在轻微的抽搐后重新坐起身,正想继续确定逃离舱上的人员情况。
但……
眼前是一片荒原,目之所及全都不像能有大楼的模样。
岑归看见的环境又一次变了。
到这时,他才恍然有了自己应该是在做梦的认知。
也就只有梦才会如此快速的情景切换,看起来仿佛毫无逻辑。
“哥。”又有人朝岑归飞奔而来,他抬眼去看,不知所料又是一张生面孔,对方一身荒原求生游戏场的常见打扮,背后是一个目测负重十五斤左右的双肩包。
“太谢谢你了。”这一次梦境里跑到岑归身边的人说,“如果不是你,这一关我们可能真撑不过去。”
不远处还有其他人的身影,有人在朝这头招手,好像是示意较为落后的两人快跟上去。
岑归看见“自己”起身,与不知名的同伴一起往前走,他视线却下意识往自己的后颈上瞥。
可这一次他后颈处的发丝似乎正常了。
正常却也不代表安全。
难以言喻的焦灼感再次席卷而来时,岑归发觉这一次蓝光出现在他鬓边。
荒原场景也在仓促间又瓦解,环境被打乱重塑。
接着岑归又看见了末日废墟的都市、荒凉阴森的医院……
“他”好像快速在不同的游戏场景内切换,却都不是用高级执行官的身份加入的游戏场。
许多陌生面孔在他面前来来去去,他们对他表现得很熟稔,他却一个也不认识他们。
这个梦真是有些太长了。
它凌乱且不连贯,像是随机抓取了一把毫无印象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记忆碎片。
岑归从迟疑到惊讶,再从惊讶到逐渐有些麻木。
梦境的最终,他的世界终于归于了一片纯白。
他好像很累,已经非常非常疲惫了。
但他又还像必须支撑起什么,这个念头顶起了他的脊梁,让他脊背笔挺地走进了一个空旷房间。
房间里一道声音带着虚假的热情说:“欢迎回来,执行官。”
岑归倏然转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失误,没想到碎片梦境就占了一章
第065章 早餐 “请问您二位是情人关系么?”
“你真的没事?”路庭的声音从岑归背后响起, 同时伸至眼前的还有属于他的一只手。
路庭胳膊从后方伸出,绕过岑归右臂,手指带着一点温和力道轻扣住岑归手腕, 把他正在接水的手连同水杯一起往旁移了几分。
这会是古堡时间早上八点, 正好踩在早餐供应的起始时间。
岑归大约半小时前从那个不连贯的梦境中醒来,醒后没多久就听见敲门声,开门接着见一个路庭戳在他门口,邀请他一起去吃早餐。
他刚刚正在给自己倒水, 没留意杯子里的水位超过了“危险线”。
“……没事。”岑归垂眸扫了眼这杯已经过满的水,快与杯沿齐平的水面摇摇晃晃, 随时有向外潜逃的风险。
路庭视线又在他身上转了一轮, 那只原本只是扣着他手腕的手手指向前, 商量般在他指背上拍怕,替他分走了一半杯底重量:“杯子给我,我来重新倒,你这杯刚刚冰块加的也有点太多了, 清早还是喝点热的更好。”
岑归松开手指, 没有就早餐饮品问题跟路庭做争论, 默许了让人给自己做安排。
他也确实有一些疲惫,好像是梦境带来的感官残留。
关于昨晚梦境的内容岑归大半都还留有印象, 梦里的事就跟他亲身经历过一样清晰。
但是很奇怪,无论醒来后的他如何尽力去回想, 想要从自己的记忆里去搜寻出关于那些人、那些场景地图的蛛丝马迹, 他都一无所获, 什么也记不起来, 并且还很容易越想越累。
因此从早上出房门起, 岑归有点频频走神。
换了别人恐怕很难发觉他的这点不专注。
路庭却不是别人, 压根不在这个范畴队列。
像是意识到岑归暂时不想提自身走神的原因,路庭只确定这人昨晚一切都还好,没有遇见属于这个游戏场的怪却偷偷藏着不告诉他,至于其他,路庭便没再追问。
因为时间还算早的关系,餐厅里的玩家并不是很多,不过一直时不时有人打着呵欠跨过餐厅大门。
有人独行,也有人结伴。
坐在距离岑归路庭不远处的女孩一直在跟同伴小声交谈,商量着今天是先去探索一下城堡,还是直接去昨天管家提到过的二楼中厅,去为晚上那个深浅未知的舞会多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