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都好好好(79)
檀谊沉开口:“你穿得不够。一开始就应该先拿回房卡穿衣服。”
我倒不怎样冷。身上穿着他的衣服,远比什么都要温暖。我只道:“我的手太冰了是不是?”
檀谊沉道:“有一点。”
我道:“那你把它握紧一点,就会温暖起来了。”刚巧进电梯,里面没人。便改口:“不然你抱我一下。”
檀谊沉默默不语,他松开手,倒真是抱到我的背后。我笑起来,一面也搂住他。我微微抬头,看着他,马上想要凑近吻他。又怕他吓一跳,我轻声道:“我打算吻你,或者你吻我。”
檀谊沉面色不变,他的眼睫毛低垂,俯下头来吻我。只是一下子。他向后让,抬眼看来。我感到脸颊热烘烘的。突然他松开我,往后退两步。我怔了一下,立刻听见背后电梯门打开的声音,连忙站开来。
两男两女立刻走进来了。都是认得的,他们见到我,先好像讶异,马上十分热烈地寒暄,问我怎么整天不见人影,一面格外地注意着檀谊沉。我一概敷衍,也不去介绍他们认识。幸而上了两层楼,他们便出去了。
我立刻道:“我和这些人在几个场合里偶尔会碰见,真的不怎么熟,不然对你介绍了。”
檀谊沉开口:“不介绍也没什么。”
我道:“我另外有几个很好的朋友,我倒是很想你们认识。我打算安排时间,我和你和他们,大家一块吃饭。”
檀谊沉看来,他不说话,那神气还是淡淡的,但是我感觉得出来,他对这个提议不反感。我重新握住他的手。
电梯又停住了,门打开来,一个女人走进来。长得十分漂亮,可是冷冷淡淡的,仿佛脾气不好。她扯住身上一件毛绒的大衣,一副防备似的样子,眼神有点凌厉地看来。我顿了一顿,也并不松开檀谊沉的手。他倒也没有把手挣脱出去。
这女人是文家绢,周米的未婚妻。她见是我,顿了一顿,略点点头,又瞥了一眼檀谊沉,脸上有点变化。她并不来攀谈。
文家绢一直有点小脾气。文家几个女儿在社交场上十分出名,在文太太精心安排下,嫁得很好,文家绢是最小的一个,她以她姊夫们的条件作为标准,眼光格外地高。还是许多人追求她,包括周米。
我与她一直不算熟悉,就算她现在成为周米的未婚妻。
电梯在十二楼停住,门一开,她立刻出去。我和檀谊沉走在后面,大概她往另一个方向,没有看见了。我告诉檀谊沉她是谁。我道:“她是周米的未婚妻,唔,周米是我想介绍你们认识的其中一个朋友,他们明年就要结婚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大概比较多。”
檀谊沉听了,并不说什么。已经走到了他的房间门口。我们站住,他抽出他的手,为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我也靠近去看,晚上八点钟,也不算晚。只是今天我们醒来,已经下午,才真正确定了恋爱,更觉得时光飞速。整天只想跟他腻在一起。好像昨夜那样地纠缠起来……。这一回味不得了,头脑发热起来,口干舌燥。我听着心口扑通扑通的,朝他看去。
他开口:“回去好好休息。”
我顿了顿,去拉住他的手。我道:“我叫管家把我的搬东西到你房间里,好不好?”
檀谊沉道:“为什么要这样麻烦?”
我道:“是啊,为什么?”
檀谊沉静静地看住我。我顿了一顿,就感到坚持不了,败阵下来。我道:“好吧。”就握住他的手指,朝他看去:“你会不会梦见我?”
檀谊沉轻声道:“为什么还要问?”
我心里马上生出几丝甜蜜,就微笑起来。我往他身上倚靠,与他相看。他俯下脸来,吻了吻我的前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简单的吻使我十分羞赧起来。他把手指从我手里抽走了。
听见他道:“晚安。”
我有些不舍得,还是点头:“晚安。”又道:“明天我们一块在阳台上用早餐,在我那里,好不好?”
檀谊沉道:“好。”
我道:“早上十点钟?”
檀谊沉点头。他侧过身去,打开了房间。我看着他进去了,心里不禁叹了口气。有点郁闷,又更多的快乐。交往不到一天,就好像难分难舍似的,从来没有对谁是这样的心情。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心里亢奋的下不来。我试试冷静一下,想了一想,决定还是要慢慢来,以免檀谊沉一下子不适应。
我走开了。经过檀壹文的房门口,停了一停,也还是不去敲门。我回到我的房间,门刚刚关上,突然电铃响起来。我心想,或许檀谊沉反悔了,决定来找我。我看也不看,马上开了门。
门外的是周米。我眼睁睁地看了他半晌,十分失落起来:“怎么是你……。”
周米耸起一条眉毛:“你以为谁来了?”
我还没有心理准备说出与檀谊沉开始交往的事,至少现在没有。忙定定神,岔开来:“这时间你不陪着文家绢,来找我做什么?”
周米听了,却眼珠子一转,越过我往里面看,一面把我推开,自走进房间里。我感到无奈,把门关上了,他已经四处地看起来。我干脆到客厅沙发坐下,半天他走回来了,两只眼睛把我看住。我笑了笑,道:“找到什么没有?”
周米道:“这整天不见你人影,你去做什么了?”
我道:“什么也没有做。很晚了,你不休息吗?”
周米把两条手臂抱在胸前,就看着我:“叶子樵,你看你是要自己老实交代了,还是要我严刑逼供。”
我看着他,笑笑道:“我好像听不懂你说什么。”
周米在我旁边坐下,道:“少来!你不要装了,家绢都告诉我了。”
果然文家绢将遇见我和檀谊沉的事告诉他听。我想想,笑道:“她说什么了?”
周米把一条手臂横在我背后的椅靠上,掉头看来:“她说,她看见你和一个男人牵手。”顿了顿,感叹似的:“叶子樵,我记得昨天你才告诉我,你对你外甥如何真心,想不到你回头就和另一个男人牵手,你真行!”
我一时无语,简直没有想到周米脑筋这样不行。我看着他:“现在才真正知道你笨,怪不得你总是惹文家绢不高兴。”
周米把手抽回去,他瞪住我:“你无缘无故骂我干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会以为我牵手的男人是别人?”
周米呆住了似的。半天他才道:“你,唔,不会吧?你强迫他了?”
我实在好气又好笑:“我是这样的人?”
周米一耸肩,道:“通常不是,不过你对他这么执着,一直无法得手,说不定脑子一时不清楚,就做下胡涂事。”
我听见他说这番话,倒要笑了起来。看他奇怪,便道:“脑子不清楚的人,可不是我。”
周米脑筋一向动得快的人,一听便说:“听起来有故事。不过,你和你外甥现在又怎么回事?昨天你还说你们之间有误会,现在好了?”
并不只有解开误会而已。我想了想,也就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包括被下药的事。这不怎样光彩,不过是周米,他绝不会说出去。就算受他取笑,也没什么。
周米一面听,那神情十分精彩起来。我已经说完了,他还是一言不发,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那眼神含着一种调笑,使我忍不住有点窘起来。我咳了声,道:“怎么了?不相信?”
周米摇摇头道:“……叶子樵,你还可以再厉害一点吗?我想不到你,你真的把你外甥睡了!你这是趁火打劫。”
我不以为然,指正他:“我们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
周米道:“呵。”
我哼了哼,道:“我也被下药了。”
周米淡淡地瞟来一眼,仿佛还是不信。我不想和他争辩下去,反正无论如何我和檀谊沉上了床是事实,又确定了关系,根本不必理他心里怎么想。我回想着,又一阵高兴起来:“不管过程怎样,总之我们开始交往了。”
周米呵了声,道:“这样说起来,你倒要谢谢裴霆俊,要不是他无耻,你不知道还要追多久。唉,我看你追一个人追成这样子,也有点不忍心,都为你着急。”
我嗤了一声:“你算了吧。”
周米哈哈笑。又正了正色,他道:“但是我真的没想到裴霆俊竟敢下药,你那外甥……咳,好好,是你男朋友,反正他不是随便的什么人,光是他姓檀,就非常不得了,裴霆俊也不怕后果。”
我心里一阵冷笑,嘴里道:“他当然不怕,都是男人,而且被下药的事说出去,比起来难堪的不会是他自己,这件事要是追究起来非常难。”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圈子里,家里越是有头有脸,还是男人,越不便讨公道,一旦打官司,告上法院,也等于公诸于大众面前了,成为茶余饭后说笑的材料。裴霆俊势必十分笃定,事发后檀谊沉只好吞忍,才那样厚脸皮的预约餐厅的位子,打算用一顿晚餐,说些花言巧语,就算安抚了。
周米扯了扯嘴角,把一条腿迭到另一条腿上面。他道:“裴霆俊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使这种手段,我也不算意外。倒是,对你下药的,简直想不到会是檀家的人,他和你外甥什么关系……”突然不知道为什么顿住了。他仿佛想到什么,感到了震惊,半天不说话。
我不禁奇怪:“怎么了?”
周米掉开目光,停在我身上。他眼睁睁地看了我好一会儿,也还是不说话。我皱起眉,他终于才回过神,倒又脸上一变,竟哈哈笑起来,半天才停住。他看着我,喃喃似的:“天啊,我一直奇怪,怎么我没想到——”
我被他搅得心情乱了:“你在说什么?到底怎么了?”
周米伸手过来搭在我的肩膀上,他道:“今天我听见说一个奇怪的事,一个房务对他们经理说,昨晚裴霆俊不知道为什么逼他拿出一位檀先生房间的备用房卡,他没办法,只好找给他,他又嫌他动作慢,从他手里抢过去……。”
我愣了一愣。又听他说下去:“另外,今天一大早,家绢因为打算去慢跑,她自己出门,后来她回来了,告诉我一件事,前面她出去时,隔着不远看见其中一间房间开门,走出来一个男人,衣衫不整的。”
他看我一眼,道:“家绢说那个男人一看见她,当场吓了一大跳,就遮住脸,马上转过身,很快往楼梯下去了。”
我感到头脑有点迷糊,可隐约也有种猜想。我与周米对上视线,心里震了一震,立刻有个荒谬的想法……然而张嘴半天,怎样也说不出口。又不能说服自己不可能的事。
周米盯住我不放,口气严肃:“如果那是裴霆俊的话,他进了谁的房间?”
绝不会是檀谊沉的房间,下午的时候我进去过,里面十分整齐,床铺毫无凌乱,半点没有睡过人的迹象。那么,还有哪一位檀先生?我与周米对望着,彼此都是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