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冰山总裁同居(40)
东方泽接过来扫了一眼,平淡地反问:“有问题吗?”
秦正看了眼吴世杰,笑道:“你不奇怪我们掌握的投票权其实不到50%吗?”
东方泽“切”了一声:“这有什么奇怪的?吴总,你负责集团财务并监管上市公司报表,集团在股市上的所有运作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请你在与正总沟通时保证信息的完整性、全面性、建设性,别无谓地吓唬他。”
吴世杰忍耐地收敛住眼神,半垂着头别有深意地解释道:“之前机构股一直是跟随战略,所以尽管我们控股不到50%,操控投票结果从来没有问题。但现在不同……”他刻意没有说下去。
东方泽用长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沉吟道:“秦董加上公司高管的投票权是38.5%,方天龙控制的机构股是30%,个人大股东总计13%,是双方必争之地。我们拿到了,则稳操胜券;而方天龙即使全部拿到,他还需要争取至少7%的中小股东及散户才有可能成功。
所以,下一步重点是争夺个人大股东的支持。退一步讲,即使我们不能全盘拿下,只要拿到一半,也就是6.5%的支持,我们就拿到了45%,赢面应该比方天龙大得多。”
秦正点头:“同意。但如果个人大股东都跟着机构股跑了,我们就只有拿到至少11.5%的散户投票才有可能达到50%的线。”
东方泽道:“这是我们的第三方案,也就是最后万不得已,我们可以通过舆论造势,赢得中小股东及散户的信心。这个会比较难,但不是完全没可能。”
秦正赞许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打了一个转,问吴世杰:“吴总,你觉得呢?”
吴世杰快速在脑海中思考:秦正这时用这种语气问自己,应该是希望自己继续扮演“枪”的角色。尽管他不想与东方泽这样正面对抗,甚至有些怕,但当下他必须用这种行动向秦正表忠心的时刻,弩着也得上啊!
于是故作轻松地一笑,撑着胆子婉约地提醒道:“泽总,这高管里面有您1%的股份,秦董30%的投票权里也有您10%的份额。我想,方天龙之所以这么猖狂,没准儿是把您这两块儿算到他那边,这样算的话他可有将近41%的票,看上去比我们27%的胜算更大了。”
东方泽乌黑的眸子剑一样地对准秦正双眼之间:“正总,你是为此担心?”
吴世杰没想到东方泽完全无视自己,依然把矛头指向秦正,当下只好再向前冲:“这只是我刚想到的,还没来得及跟正总讨论……”
他话还未说完,东方泽冷冷地说:“无论这11%的票投向哪里,你有能力阻止或改变吗?如果没这个本事,空谈何益?有没有这11%,作为财务副总,你都要最大化我方可控制的个人大股东及散户支持率,说说看你能做什么、你有可能做成什么。你还是把心思放这上面,给正总一个可行方案,而不是在这里空穴来风、草木皆兵、动摇军心。”
吴世杰隐忍着问:“那么泽总,具体我们该怎么做,您有何指示?”
东方泽年纪轻轻,但他想要收拾谁的时候,那表情绝对比秃鹫还冷酷:“这里策略都讨论完了,要你出个执行方案你还要请示‘具体该怎么做’,作为财务副总,如果你完全没有思路,我可以指导你具体怎么去做;如果你只是还没来得及思考,我建议你回去想明白了再来问我,而不是把你份内的工作直接扔给你的上级。”
这话全然不留情面,狠得让人都没法儿接!
☆、7.课前预习
吴世杰低头起身道:“我回去想想,先提一版方案,请泽总审阅。”东方泽就那么泰然地端坐在沙发上,只微一晗首。吴世杰用眼神向秦正致意后,走出去并小心地带上房门。
秦正觉得这里气场全不对了,俨然成了东方泽的主场。他看着吴世杰远去的背影,突然问:“我怎么看着吴总对你忌惮得很,你觉得是为什么?”这的确是一个困扰他的问题。
东方泽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自己,但也不以为意:“道不同、不相与谋,有什么奇怪?”
秦正一怔:“为人之道还是经商之道?”
东方泽抬起下巴,从下向上“俯视”着他:“有什么不同?”
秦正赞许地点头:“的确,大道归一。你这话很有哲理。”
东方泽眉头一扬,居然生受了他的赞赏。真傲娇!
秦正决定冲和一下他的气场,嬉皮笑脸地问:“泽总,难得你到我办公室来串门,是找我有事吗?”
东方泽道:“明天去见市政府主要领导,给你介绍一下背景。”
秦正夸张地叫:“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东方泽皱眉道:“去啊。但你也不能不做准备吧?两眼一摸黑,你干什么去了?”
秦正虚心地说:“是是是,谢谢东方老师帮忙做课前预习。”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正经点。”
秦正立马坐得笔直:“老师请讲。”
东方泽无奈地看着他,要待发作,想想算了也挺累的,还是直奔主题吧:“明天市政府几个主要的领导人都要拜会到,其中最关键的是两个人:常以方和曹振。这两人是华城的一、二把手,分别主抓民生和经济,是我们绕不开的两尊神。
曹振是医学博士,专业科班出身加上留学背景,令他成为既得政府重视、又颇得民心的改革派官员,即有主抓一方经济的专业能力,又有做大一方经济的野心,同时又有对当前政治环境的客观认识,算是当下比较优秀的官员代表,其发展潜力非常之大。目前他主抓的科技、医疗、工业等领域都是华城支柱产业,因此权倾一时,是我们的主管领导。
常以方相对而言偏政治一些,在一所国内二流高校毕业,通过团中央及党内培养路线,一路升到市长位置上,可说是官运亨通。鉴于他的组织背景,他倾力主抓政治思想、尤其密切关乎民生的事情。
现在政府主推智慧城市建设,这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市民宜居体验,包括智慧出行、学习、居家;另一方面是城市创新活力,包括智慧经济、治理、环境。
简单讲,你可以理解为,前者即‘市民宜居体验’部分,是常以方负责;后者即‘城市创新活力’部分,是曹振负责。如果说一个城市需要科学支撑和文化引领两只手来推动发展,曹振是‘科学支撑’经济发展,常以方是‘文化引领’市民生活。明白了吗?”
秦正点头:“明白了。”
东方泽看他好听话的样子,一时有点不适应,问:“有什么问题吗?”
秦正继续装熊孩子:“没有。”
东方泽脸色一沉,训道:“连问题都问不出来,说明你根本没有用心听!”
秦正委屈死了:我要是问了,你一定会找别的茬儿训我!总之,该死的吴世杰,把这儿弄得整个气场都不对了。
只好假作思考状:“你说对了。我一般不是用心听,是用耳朵听——但用心在思考。我在想,明天除了觐见这两尊神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议题?比如疫苗招标,我们要从曹振那里得到什么信息?常以方那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需要我们注意?”
东方泽满意地给他一丝笑容,耐心解答道:“跟曹振的沟通,争取试探出他在这次招标中主要关注点,尤其是哪些指标会成为他衡量的要点。至于常以方,他最关心的是三月召开的两会,而他想听的是我们在这方面的支持,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年前就约你年后见面的原因。”
秦正不由微笑:“的确,对于一个如此重视仕途的人来说,没有比两会更重要的政治活动了,他需要表现在他主政下的华城在方方面面堪为楷模,从而为下一步发展做好铺垫。那么,他会希望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呢?”
东方泽不屑地一笑:“贡献GDP的增长率喽。”
秦正一愣:“不是大家都在谈民生吗?虽然不太关心政治,我还以为聪明的官员都已经改弦更张了。”
东方泽道:“改道是正确的,也是中央真心推动的,但从地方而言谈何容易。民生指数如何看?还是GDP增长才是实打实看得见的政绩,只要不同时迸发民怨,经济发展硬指标仍然是一个可接受、可衡量、相对保守却很有效的工作成果标尺。”
秦正点点头:“不意外。那我们呢?有什么可以承诺他吗?”
东方泽盯着他,道:“集团业务中,制造和房地产都是本地支柱产业,但这些行业增长性较弱,这一两年大环境下处境其实很艰难。从这个角度来讲,能保持就不错了,谈增长只能是笑谈。”
秦正道:“那我方策略是不谈增长、只保证不负增长,常以方会接受吗?”
东方泽嘴角带上一丝冷笑:“你说呢?所以,你可以考虑一下,我们该如何让他满意。好在孔雀还有些家底,你只要决定,应该不会太难。”
秦正看到那丝冷笑,明白他在嘲讽,反问道:“你什么意见?”
东方泽认真地说:“每一个企业在上规模之后,都会面临政商命题的挑战:老老实实保持理性商战,还是做个红顶商人游戏于权柄之间争取额外的利益。此前,秦董一直争取在两者之间保持一种平衡,即不过分迎合、也不超然世外。之后,就要看正总你的兴致所在了。”
秦正也认真地看着他:“你认为呢?”
东方泽一笑:“秦董常说我做事过于死板,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因此灰度管理曾盛极一时。但一个企业应该有其坚持和不放弃,这或是一种原则,或是一种信仰,无论是去恪守、还是去追求,一个企业总要有方向,才能判断出何谓正确、何谓错误。
否则,有所有风向都是顺风的时候,就有所有力量都是阻力的时候。无论怎样,你总要为你的决定付出代价,但有时候这代价让你觉得心底坦然,而有时候这代价让你觉得世道无望。现实总有无奈之处,最终结果只在决策者一心而已。”
秦正眼神温暖地看着他:“你的心呢?在哪边?”
东方泽认真答道:“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情。”
东方泽走后,秦正拈起那张股份报告,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敲着。
这件事从吴世杰来看,是东方泽的阴谋。从秦正的角度来看,反而简单:孔雀王拥有30%股份,但只留给秦正20%,另外10%给了东方泽,只不过不是以遗产的方式,而是在过去十年间完成的。
为什么?是避免在他死后一次性转让过于引人注意吗?20%对10%,为什么是一比二的关系?这能说明什么?他是把东方泽当作半个儿子吗?就算东方泽是他生死之交的遗孤,孔雀王是那么讲情义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