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咒(42)
躯体倒地的轻响在人群中传开,扬起了一地尘灰扑鼻。
随后湮灭。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今天上晚课,差不多十点了才回寝室。只能更这么多了...明天3000!保证!
小一:我好累,我想躺尸了,我的腰疼,要在床上养养才能好。
小梦:不!我想码字,我爱码字!我要更新!我还要粗长!
小中:(...两个智障)累的那个去床上躺着码字,不累的就坐着码字!
☆、苍天瞎眼了
连无欢那柄已有残缺裂口的长剑应声落地, 随后它的主人也扑通跪在了尘土漫漫的地上。“田大哥......”
一道赫然张开的血口从背后咬下, 凶猛穿透了田午粗壮的身躯, 在胸前的布衣上染开了血色墨画。
只在前一刻,谁也未曾想到, 一直躺在附近的田午、一个没有丝毫内力的普通人,会突然冲进来。更突兀地挡在了连无欢身后, 被一把寒芒厉厉的弯刀穿透了心脏。
田午倒在地上, 乌黑的眼睛还保持着睁开的状态,眼神依旧停留在连无欢的身上。嘴半开着,未来得及说出的话永远留在了喉咙里。
其实连无欢听见了。
那一刻, 已经断了线的声音自身后弱弱地飘过来。“对......”
她只听见了一个字,却听完了整句话。
一时天地静得无声,存活着的黑衣人在左护法的示意下也停住了动作。
曲烟杳动了动腿, 也许是夜晚的风太凉,冻得血液有些僵固, 朝连无欢过去的每一步, 都走得艰难而缓慢。
“......让他安息吧。”曲烟杳探了探田午的鼻息,又摸了摸脉搏,终于沉吟道。
孤月高高, 星辰渺渺。厮杀方止, 地上满目腥红。
一只黑羽乌鸢穿过扬起的尘沙,拍着翅膀在田午的尸首上盘旋。丢了生气的腑脏吸引着它的注意,晶绿的两颗眼珠放出光芒,双翅扑扇出几道旋风, 就要在田午的额头上落下。
“走开!”
“嘎!”一声凄厉的惨鸣划破天际,黑鸦被重重打落,跌在地上缩缩脑袋,留下几片脱落的羽毛,扑扑翅膀落荒而逃。
看着连无欢颤着手替田午阖上眼皮的曲烟杳不忍地别过头去,扫过一群漠然冷视的黑衣人,目光如剑,锐利深沉。
无声成哀。
阮清岚沉默着走过来,同样跪在了田午身旁,俯身叩下,垂首贴地。
良久,直到直起腰的时候,她轻轻将连无欢抱在了怀里。天地俱寂,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徐徐如和风清暖。“我陪着你。”
连无欢缓缓抬头:“阿阮......”
声音极弱极轻,挡不住肆意而上的汹涌。连无欢身子忽然往前一俯,一口沉积已久的鲜血如瀑落下。飘散的一缕碎发被汗水沾黏在颊边,转眼已冷汗满额,腰间的伤带松松垮垮,包不住再度撕裂的血色泉口。
“连漪!”曲烟杳张大了嘴惊慌喊起来,望着她正在往下耷拉的眼皮,匆促将仅剩的几根银针扎进了她的穴道。“你别死啊!”
仓皇伸出手在衣间袖口掏了掏,只找到好几瓶药效各不相同的毒|药,曲烟杳气急地将它们尽数甩在了地上。瓷瓶碎裂,圆圆的乌紫药丸滚落一地。
该死!自己偏偏没有带好药在身上的习惯。曲烟杳望着地上一颗颗平日里稀奇宝贝的药丸,如今恨不得它们全都消失!这些废物又救不了连无欢的性命,应该消失得干干净净了才好!
“曲烟杳。”连无欢看着她,摇摇头安慰道:“没事。”
又环顾了周遭敌意森森的黑衣人一眼,靠在阮清岚怀里,她感受到阮清岚的怀抱紧了紧,是危机中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连无欢面色沉沉岿然不动,撑开眼皮凝望四周,又瞥了眼躺在不远处的长剑,目光深注。
永夜楼的人若还要再战,她必以命相迎,不死不休。
一群没了命令不敢妄动、停滞在原地的黑衣人,忍不住窥探了下左护法的眼色,嗜血好战的天性让他们蠢蠢欲动。
领头的黑衣人被手下瞩目多时后,突然笑起来,带着清亮的一道女声,总算说了出现至今的第一句话。
“撤退吧。”扑灭了一众黑衣人心中熊熊的战火,不甘地收回手中武器。
连无欢却应声一惊,死死将她盯住,咬紧牙关,双手不自禁紧攥成拳。
那人看她一眼,随后将黑色面巾一扯而下,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好歹是我养了十几年的徒弟,一时要给弄死了,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唇角扬起,五官面目一览无余。
没有真诚,只余戏谑,仿佛在嘲弄连无欢的愚昧可笑。
从小家破人亡、孤苦伶仃的小乞丐,浑浑噩噩躲在旮沓角落里苟活了三年,受尽了路人的冷言冷语,也挨了不少小混混的欺压打骂。
日日缩在巷角边隅,能遇上位心善的好人捡几颗铜子,吃上个热乎乎的包子便成了她三年间最大的期望。
差一点,拾到半块吃剩的馒头,擦擦上面黑黝黝的灰尘,吞进肚子里,晚上靠在捡来的草堆上,也能做个美梦。
虽然饿上两三天也是常事,但这小乞丐生命力倒挺顽强,凑凑合合的还活了几年。
自小乞丐对这个世间有认知开始,便再没见过“亲人”这种东西。没见过父母,甚至对连他们长什么样,姓什么叫什么,她的记忆里都是空白的。
有一日,小乞丐在地上看见了三枚铜板,她急忙捡起来用脏兮兮的衣袖擦了擦,守在原地等了一天一夜。不时伸出小手瞧一眼乖乖躺在上面的铜板。
她不敢离开,她怕掉了钱的主人回来找不到它们。
第二日,小乞丐等倦了便蜷在地上睡了起来。
她想,休息一会儿,醒了再继续等等罢。万一它们的主人回来了呢?
那一天,铜板的主人果然回来了。
可小乞丐是在一阵拳打脚踢中疼醒的。
“这个臭乞丐!好的不学,竟然去学人家偷东西!”、“现在偷我三文钱,日后还不知道要偷人家什么贵重东西!”、“打死她!”
小乞丐不会说话,也不会辩解,只能蜷缩着身子不断发出痛苦的呜咽。
她弓着身子,还是被一脚踢得吐出血来。她护住脑袋,额头上还是破了个大口子。
在小乞丐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打她的人突然都落荒跑了。她倒在地上眯着眼,从那条缝里隐约看见有一道青色身影飘飘,就像神仙下凡一样走过来,将她抱起。“没事了,别怕。”
小乞丐醒过来的时候,躺在了从来没睡过的床上,盖着梦里也不敢想的被子。上面还有淡淡的药香。
苍天见怜。从那天起,小乞丐被救下她的女子收养了。
那个人便是师父。
她的名字,也是收养她的师父为她取的。
“以后,你就叫连无欢罢。留在这万空谷中,不用再出去乞讨了。”
师父还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师父教她读书识字、教她武功,给了她一个偌大的家。
她年少不懂事,出去惹了祸,便有师父给她担着,甚至比母鸡护崽还护的严实,不让任何人伤了她。
自此以后,小乞丐便再也不是乞丐了。
她感激师父,甚至超过了生下她的父母。她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像对亲生父母般奉养师父。
可是师父在六年前便消失了。
那一日,师父出谷后,她等了三天三夜,急了三天三夜,终于等到一只海青鸥飞下谷底。
打开纸条,上面俨然是师父的字迹。
“日后自会相见。无虞,勿念。”
师父果然没再回来过,连消息也石沉大海。
六年来,连无欢不时总会想起,师父所说的“日后”,究竟是在何时呢?
她会怎样出现在自己眼前?还会像以前教她剑法时那样严厉吗?
若是见到师父了,她一定要问问,师父这些年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能告诉她,甚至一条信纸也没带回来过。
就这样四目相对的清净里,连无欢终于等到了那张珍藏许久的纸条上,淡淡墨痕勾出的“日后”。
可她什么也不想问了。
所有血淋淋的答案早已昭然若揭,无一不在讽刺着她的幼稚和可笑。
一无所有的乞丐,竟然还在天真的以为有从天上掉下来的亲情。
阮清岚默然红了眼眶,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料峭的夜风刮得残忍,刮得让人无措。
一时似有万钧砸在胸口,闷得不知如何是好。
眼底水光润泽晃晃悠悠,月夜寂静清冷无声。
曲烟杳楞在旁边,虽然不知晓连无欢的过去如何,但从方才那人的言语中,她隐约也能猜到一些。
十几年的师徒情意,原来都是计划好的阴谋。
这个人,现在一定不好受吧。曲烟杳看了看连无欢,又往她的腰间瞟了好些次,却每次都是欲言又止。
永夜楼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街上三个人影孤单而立,一语未发。
许久许久,都不曾动弹。沉闷又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三千字啦!赶在了上课的最后几分钟前写到这里,大家就...原谅我少了小小的一百多字的错误吧。
☆、治病靠偏方
灰白的天地里, 曲烟杳双目逡巡, 不安地眼神四下缥缈。
那两个人, 安静得仿佛已经入定,与苍茫的天地再无相关, 只剩眼底一泓枯涩的悲哀在潺潺流露。
终于,她叹了口气, 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先回去吧, 连漪身上还有伤......”
空气里一瞬有难得的生机回转,把画面从死寂中拖出。
阮清岚缓缓抬头,一双涩红的眼眶中迷离恍惚。
良久, 她仿佛终于听懂了曲烟杳的话。哑着声音叫了叫怀里的人,“无欢,我们回去吧......”
无人应答。
但连无欢的手动了动, 似乎想要挣开怀抱站起来,旋即气力游离, 眼前覆上一片昏黑, 失去意识又倒了下去。
——还好倒进了一席如约而至的温软中。
“我会永远陪着你。”
...
这是蓬瀛阁闭门拒客的第三日。
这三日来,曲烟杳俨然成了阁里最忙的人。日夜劳累诊治着三个重要的病人,时刻心吊在嗓子眼, 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三日前的夜晚, 蓬灜阁面临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血光之灾。
如当时连无欢所言,陇月台里,的确是糟了。
一语成谶,忠心护主的“笔墨纸砚”, 当夜便成了四具冰冷的尸体。花影和舞月身上也是刀伤剑伤无数,曲烟杳还从花影的肩头挖出了块入骨的暗器,上面还沾有黑色的毒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