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咒(67)
……
自城主在司狱中被劫狱的贼子杀害的消息传出后,城内一时人心惶惶,每逢夜深必紧闭起自家门户,唯恐被这在外潜逃的贼人盯上祸害。
城里守卫也里三层外三层的加深了一圈,家家户户挨个搜罗着潜逃贼人的下落。司狱中换了一批新人把手,而原先那群目睹过连无欢真容的狱卒,则被调到了城门外做守门的士兵。
如今兴城逢人进城出城,都要先给这群门卫过目一眼,以防这贼人潜逃或是再蒙混进城。
城中这种情况,连无欢一时间自然是无法再顶风入城,于是这些时日便暂且躲居在老妪家,也好让阮清岚趁此好生休歇养伤。
可这兴城十里开外的郊野,看似宁静无波,实则也并非真正风平浪静,甚至比城中还要凶险三分。只因还真令风波未去,何况……如今江湖中该有不少人知道了还真令已落入他人之手。按照永夜楼的心思诡计,恐怕过不了多久,便会泄露出连无欢的行踪……
连无欢便在此番隐隐的不安与担忧中度过了九日,直至第十日,窗外终于有打斗之声作祟入耳。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里了……今天嘴馋一时爽,然后……感觉写文的时候脸色都是复杂的……发完这一章我就要去晕倒了QAQ 猜猜这个打斗声是谁传来的嘛~~?嘻嘻~~ 明天要揭秘更多嘞。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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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败垂成
连无欢眸光一凛, 抓起长剑便与阮清岚一同跑出了屋子。
曲烟杳正巧在外面借着春光捣着药, 瞥见这两人急匆匆的身影, 赶忙放下药槌,搓搓手也跟着追了过去。
三人寻着打斗声一路而去, 寻至百米之外,总算寻到了这道声音的源头。
一目览去, 竟没想到两位都是熟人。大抵所遭遇的背叛太多, 连无欢看见这两人缠斗时,情绪不仅没有丝毫放松,握剑的手反而更加紧了紧, 神色间也透露出一丝防备来。
蒋天狼五指成爪,精钢指套上又嵌着一排细密尖锐的小刺,加之为人阴狠毒辣, 手下威力不言而喻。
孟环玦虽至今无伤及毫发,但败迹已然渐露, 被蒋天狼逼得连连后退, 一柄折扇挡至身前,堪堪阻下对手攻势。
连无欢望着这两人的战局,心底知晓其实胜负早已分明, 却仍迟迟不敢妄动。直到孟环玦退至再无可退的境地, 蒋天狼爪势凌厉,一击破扇欲锁喉取命时,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冲上前去银剑一挑,挑开了蒋天狼爪间的锋芒。
片刻前还迫在眉睫的性命之危, 现在将且安然无虞。一遭生死间的起落轮回须臾休罢,绕是孟环玦也为此长长舒了一口气,丢下已破败成渣的折扇,喟然道:“多谢连姑娘替环玦捡回了条残命。”
连无欢摇摇头,示意他没事,转头就看见了蒋天狼那副阴恻恻的笑容:“连姑娘,许久不见了。今日再见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这笑间另有深意,话里更弦外有音,连无欢又怎会听不出来?
闻见他这道阴凉的声线后,心里更甚烦闷,但问题还得靠他这道突破口来消解。连无欢强压着不适,把剑负手一背,瞟过他一眼,忽然冷声问道:“纪天南呢?”难怪自从看见他时,便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少了个同行的人。
“那种优柔寡断的废物,留着也是累赘。”蒋天狼嘲谑道,话语间不加掩饰的讥讽与不屑。转眼盯住连无欢,鹰眸中蹦出凛冽凶光:“没想到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倒是来得正好。”
五爪之上银光闪耀,一排尖刺锋芒毕露,看似锐不可当、更有势如破竹之意。
连无欢与他对视间,眉间勾起一道折痕,狐疑满腹。
蒋天狼分明只身一人,为何却有一番胜券在握的姿态?只谈单打独斗,他便未必会是自己的对手,何况还有曲烟杳与孟环玦两人在旁……
正狐疑间,便看见蒋天狼作势攻来,身侧的孟环玦一阵惊呼:“小心!”
连无欢旋即举剑相迎,两人顿时针锋相对。
曲烟杳在后头看着,与阮清岚一同前进了几步,寸步不离地护着她,以防蒋天狼钻空偷袭。
孟环玦一身衣袍因方才的打斗沾了些风尘,望见两人前来,面色仍是温润如常,礼貌地招呼了两句,又紧张地观察起了战局来。
比及连无欢,蒋天狼的身手诚然更逊一筹,两人对过十招后,蒋天狼便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脚下一连后退数步躲过剑锋,眼底却有诡谲变换。
连无欢知晓有诈,不退反进,顺着蒋天狼的心意,朝着他后退的步子追去。
十七步,蒋天狼一脚踏在沉积的枯枝上,眼色一沉,随之停下了脚步。
倏地剑风一掠,划过蒋天狼忽然顿住的身子,冷白剑锋上滑落血珠。
胜负似乎就此分明。
蒋天狼低头看了看右腕上那片浸润的殷红,不仅不急不恼,再抬头时眼底反而却全然是笑意,就连嘴角的弧度也得逞般往上扬起。
连无欢瞥了眼染血的银剑,收回攻势皱眉盯着他。
以身试险,便是要看看他摆弄的究竟是哪番花样,自己又能否当真趁此机会“败”于他手,将还真令拱手送出。
他于此时不惜受伤也要停下脚步,是谋了些什么?
“想知道吗?”蒋天狼似是看透了连无欢的疑惑,突然开口冷笑道。
连无欢皱眉望着他,在眉心剧烈的跳动中看见他袖口一抖,旋即缓缓抬起了左手,两指间掐的俨然是一根粗长的火折。在爪上的精钢表面一摩擦,便生出了一团小小的火焰来:“看看你脚下。”
连无欢谨慎地半低着头,目光扫过地上那堆杂乱的枯枝败叶。
忽的定睛一处,猛然发现灰土与腐朽的残枝上覆了一层黑色粉末。再环顾四下,脚边周围一圈,也是同样的粉末分散掩藏在腐枝残叶间。
连无欢重新正视起蒋天狼手中那支火折。点点微芒,星星之火,已然足有燎原之势。
“别动。”蒋天狼见她已经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处境,讥笑道:“这些足够让你化成灰了。”言罢手上的火折还威胁性地往前挪了挪。
这样的举动果然让连无欢身子一僵,谨慎试探道:“你想怎样?”
后头的曲烟杳虽看不真切,但从两人来回言语间也能猜出个大概意思来,心下一慌,焦急地便想要冲上前去。却被身侧的阮清岚伸手一截,拦下了步子。
疑惑看去,只见她微微摇了摇头,大抵意思该是“少安毋躁”。面色上也并无几分被算计后的惊慌失措,反倒极为淡定,淡定到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原来是另有打算,于是曲姑娘熄灭了心中那团急火,舒口气也跟着作壁上观了起来。
蒋天狼为人多疑谨慎,即使如今占了上风得了先机,仍是防备地打量了连无欢一眼,扫视过后才阴狠威胁道:“东西给我。”
见她犹豫着迟迟不肯动弹,蒋天狼左手一抖,便有火星簌簌从火折上点下。所幸火星微小,又加之并没有落在可以引燃的黑粉上,坠入地面,便淹在了灰黑的土地中。
但这两三点微末的火星,足以惊心动魄,足以震慑到陷阱中的困兽。
蒋天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盯着她脸上变换的神情,持握住火折守着她慢慢将手伸进怀里,在连无欢掏着令牌时还不忘喝她道:“老实点,别耍花样!”
连无欢咬着牙,在蒋天狼的威胁下看起来神色颇有些紧张。一只手在怀兜里掏掏摸摸,触及到一处铁质的冰凉后,拿住尾端便慢慢把它拖了出来。
于此同时,阮清岚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曲烟杳,压低声音道:“烟杳,待会你帮帮无欢。”
一片打磨成令牌形状的玄铁尾端被连无欢握住,留出的大半部分空余都递到了蒋天狼身前,似乎已成他的囊中之物,只待他伸手来接。
林里寂静了半晌,蒋天狼才倏地抬手夺过了令牌,拿在手里反复端摩了数眼,确认这是还真令无疑后——
“连无欢,你真的以为我会留下一个知晓我手里有还真令的人,让她传出风声去替我引祸么?”蒋天狼此时盯着掌心的令牌,都不曾正眼看过连无欢,只用余光乜斜着她,仿似在自言自语。
连无欢目光一凛,便看见他左手作势欲动,显然是想丢下火折引燃火|药粉末。不过须臾的空隙间,却有一枚银针钻空而来,比分心的蒋天狼动作更快,一针破空,钻入他手腕筋脉中。
蒋天狼霎时手臂一麻,连松手的动作都就此僵固停住。变故突生,他猛地愕然侧转过头,连无欢借此机会迅速出手,一把夺过那支火折来吹熄了火苗,又将它抛开得远远的,消了这道祸患。
两人交锋间顿时便少了一道威胁阻隔,蒋天狼怒然运功逼出腕间的银针后,灭口心思却仍未消。指套上细密的小刺泛着精光,不知被何机关触动,竟离了指套陡然飞出朝连无欢偷袭而去。
“当当当”数声被连无欢抬剑拦击,蒋天狼又趁此五爪一伸,出手招式狠厉毒辣,径直为夺命而去。
如此一遭搏命的攻势,结局无疑你死我活。蒋天狼攻势凌厉迅猛,连无欢已无法做到只守不攻,身形侧晃剑势反转,同样的锋芒直取对手命门。
这一击夹了十成内力,剑风所掠之处摧枯拉朽,呼啸的风劲也跟此换了方向,扭头朝着蒋天狼奔去。此番杀式下,本以为对手定会撤了攻势转而防守护住命脉,却不想蒋天狼忽的身子一震,似浑身都跟着麻木了般停顿下来,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便被那一柄雪亮的长剑刺穿了胸口。
剑身穿过胸膛,挂满黏稠猩红的液体自后背兀然露出。一片血海晕染开来,刹那便透湿了胸前的衣料,啪啪嗒嗒开始滚落。蒋天狼怔在原地,睁着双眼目眦欲裂,看着连无欢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错愕。他缓缓张了张嘴,还没攒够气力发出任何声音,就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睁着眼却毫不动弹,安静得就连心跳声也趋于沉静。
死了。
连无欢看着他,还有他手中尚未收好的还真令扑通滑落在地,蹙紧了眉。
本有意放他一马,脱手还真令后任他离去,却不想……
方才绝非是自己失手,而是蒋天狼,出了什么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他会突然中邪般停下……连无欢越想心底便愈发烦闷,最终不耐地手劲一收,拔出血淋淋的长剑来,转身便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