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下(130)
一直以来草原上地位最高的并不是各部首领,或者文禛这位天可汗,而是喇嘛教的活佛。由于草原上几乎人人信教,光是归化城中的寺庙就有好几座,其中兴建最早的就是这里。
银佛寺草原人称之为大召,汉名则是因为寺中供奉的释迦牟尼像由纯银铸成而得名。文禛会选择这里作为第一站,就是因为寺中有着一位图克图活佛。
若是换做以前宁云晋可能还看不透文禛的用意,但是现在他的政治敏锐程度已经高了不少,只是稍微转了下脑子就猜到了其中的奥妙。
如今整片草原上最有影响力的是三个人,除了毕沧浪这位大宗师之外,另外两个都是喇嘛,其中之一就是图克图。
原本在上次与奉武族之战的时候,文禛为了取得宗教上的优势,曾经派人联络了克古拉二世进行宣传,可是临到最后这位活佛却背叛了大夏,转而倾向于大商。在那之后文禛只能改为联系位于归化的图克图,并且给予了他一系列的优待,从而使得图克图彻底倒向了大夏,并且曾经亲自前往北方进行佛法宣讲,深受文禛的嘉许。
如今既然与大商再次重燃战火,那么这位活佛自然就是需要大力笼络的对象。
这位活佛也是一个十分会来事的人,早在知道文禛要亲临归化的时候,他就让寺里开始准备盛大的诵经法会。銮驾的前进速度都是安排好的,因此这边也早就收到文禛抵达的时间,当时还有人说或者会因为蒙或围城耽误圣驾,想要推迟法会,却被图克图拒绝了,如今却正好。
在抵达银佛寺之前,文禛连夜颁布了针对草原的优待措施,其中就有豁免赋役六年,以抵此次兵祸之灾,这些大好消息仅仅一早上的时间就已经传开,沿途上不少百姓见到他的仪仗都会叩拜,称恩德高厚。
文禛原本还有几分自得之意,甚至还即兴吟诗一首,让鸿明与宁云晋这两个随驾以及其他扈从文武大臣品鉴,可是等到了银佛寺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阴沉了起来。
不亲自到寺庙,是没有办法通过文字想象得牧民们的虔诚,更没有办法理解那些跋山涉水赶来见活佛的信教者。
虽然并不是盛大的佛教节日,但是由于刚刚消弭了一场围城之灾,因此今天便有不少信民纷纷赶来。于是在距离寺庙还有好几里的地方,就可以看到那些虔诚的人们,不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三拜九叩一路拜着。
等到了庙中,图克图已经坐在自己专用的卡垫上,念诵着经文。当那些信民被喇嘛们十分有秩序的引到他身前,并且纷纷献上袈裟、卡垫等礼物,他便伸出手给这些跪拜者摩顶祝福。接受了祝福的信民们有次序的离开,他们脸上带着的幸福与对喇嘛们的敬仰,无一不反应了活佛在牧民中崇高的地位。
这样的一幕任凭哪个统治者看到了也高兴不起,谁会想自己的领土里出现国中国呢?虽然在图克图停止接见信民,转而招待他们这一行的时候文禛强撑着笑容,但是宁云晋与太子却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阴霾。
文禛这一行在银佛寺将停留三天,第一天的安排是在图克图的陪伴下到各个庙中拈香礼佛,第二天则是盛大的法会,第三天才是与图克图商谈政务。
作为文禛的随驾人员之一,宁云晋原本也逃不过要去礼佛上香这差事。可是一想到要一个个庙跪下来,他就觉得腿脚发软,于是便趁着文禛与图克图说话的时候,插话请示道,“皇上,祭天者只跪天地君亲师,您看……”
宁云晋的尾巴一翘文禛就知道他要干嘛,虽然是有这个说法,但是遇到佛祖却没说不能跪的。不过这小子想要躲懒,如今正是两人温柔小意的时候,文禛又哪会拒绝,于是故作为难地望着图克图,“大师,这实在是太不巧了……”
图克图是个圆脸的老者,他的身材在北方算不上高,再加上体态偏胖,看上去就是那种憨厚的福相。但是这位却绝对是表里不一的,即使心里有些不满,可脸上还是带着笑意,“自然,自然,可以理解。祭天者可是天的使者,即使是佛祖也能够原谅他过而不拜的。”
在鸿明隐晦的羡慕眼光中宁云晋先行回到了银佛寺为他准备的客房休息,并没有跟着文禛他们,毕竟当殿中跪得满地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站着可不太好。
回到房间宁云晋也看不进去书,摸出玉璜把玩了一阵子,他便坐在床上盘腿入定开始修炼。这些天他一直都是和文禛一起练的功,如今只有一个人,即使有着那玉璜的辅助,顿时也让宁云晋感觉突然从高速公路一下子进入堵车的市区,那种从一百二十码陡然降到二十码都跑不动的感觉,让他郁闷得差点吐血。
好在宁云晋也算是意志坚定,他知道如今在宫外还好,即使与文禛同进同出也还不算太过扎眼,但等回了京里,必然要收敛起来,到时候依旧还是要去习惯这样的感觉。抛弃了心底的依赖之心,他强迫自己进行入定。
这一打坐不知不觉时间便过去了,晚膳的时候文禛他们一行人还没回来,宁云晋吃了一些庙里送来的素斋,在房里打了一套拳,便又接着入定。运转了到第二个周天的时候,宁云晋感觉到房间里进来了人,不过那熟悉的气息让他猜到了来人是谁,于是连眼睛也没睁开,自顾自的将这一个周天运转完。
见到宁云晋开始收工,文禛放下手中的折子,望着他道,“怎么不等朕一起。”
宁云晋撇嘴道,“谁知道你们要弄到什么时候。这可是归化第一大庙呢!”
见他对自己越来越客气,文禛笑容中带着几分欣慰,以这小子的胆量只怕总有一天会爬到自己头上撒野,不过到时候却也不会觉得孤单无聊了。他笑了笑,“用过膳了吗?”
“自然用过了,我可是天可汗的随驾,那些喇嘛们哪里会怠慢。”宁云晋嬉笑道,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怎么样,亲眼见识了活佛的威风,有没有受到一点刺激?”
文禛叹了口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见识过后,还是难免有些……算了,不提这些,咱们练功吧!”
毕竟没有贾宝玉的风流秉性,在这样的佛教圣地,即使两人都不信教也不好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情,因此只是坐在床上纯练功。
文禛只待到子初就离开了宁云晋的房间,明天一大早就要举行诵经大法会,他要早起穿衣服——皇帝那几十斤的行头要穿上去可需要不少时间。
李大总管简直有着一双洞悉文禛之心的眼睛,只看皇帝的表情,就知道皇上已经得偿所愿。不用文禛提点,就主动点了两个小太监来伺候宁云晋。
第二天一早,宁云晋穿着自己大红的官服刚刚走出房间,就看到穿着簇新太子服的鸿明背着手站在走廊上。
宁云晋被鸿明的打量弄得有些心中发毛,却见他挥退了左右随从,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到自己身前。
鸿明的视线上上下下的将宁云晋看了一边,这才用甜蜜幽然到让人发抖的声音道,“我看到了哦!”
“……”宁云晋瞪了下眼睛,又连忙收敛恢复成恭恭敬敬“你说的什么我不懂”的表情,“太子殿下在说什么?”
“昨天晚上父皇悄悄进了你的房间。”鸿明用食指挑起宁云晋的下巴,趾高气昂地道,“你倒是生得一副好皮相,难怪能够迷惑得了父皇。”
忍着一掌拍飞这小子的冲动,宁云晋乖巧地眨了眨眼睛,“太子殿下慎言。皇上昨日只是找微臣谈事情而已,并不是您想的那样。”他倒是要看看这太子弟弟想要做什么!
“孤可不是三岁小孩,若只是谈事情,父皇用得着像做贼似的还用轻功溜到你房间吗?”鸿明昨晚也只不过是无聊才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却正好看到了文禛从屋檐上翩然落下,进入宁云晋房间的那一幕,算一算,等到父皇红光满面神情舒畅的离开时,足足用了近一个半时辰。
他也不是稚儿,虽然还没破元阳,却已经有宫人教导他敦伦之事,便自以为猜到了文禛优待宁云晋的真正原因。
见宁云晋不说话,鸿明放下了手,板着脸道,“孤可不是父皇,就算你做出一副人见犹怜的样子孤也不会有半分心疼的。”
宁云晋深深地为自己这太子弟弟的眼神感到悲哀,自己明明只是卖了下萌而已,哪里有什么我见犹怜!
看他沉默不说话,鸿明觉得自己猜到了事实——虽然并不是昨晚的事实,但也只是迟早的。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又不是个没有本事的,即使是孤也不得不承认很多……嗯,是有些地方比不上你。你怎么会这么下贱地去做那媚主之事!”
宁云晋的脸顿时黑了,狠狠地将这笔账记在文禛头上。不过答应与文禛在一起之后,这样的侮辱是迟早的事,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他只是冷冷一笑,毫不客气地抹黑文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难道还臣还有选择的余地不成!?”
一听宁云晋这么说,鸿明顿时纠结了。在他心里自己的父皇几乎是无所不能的,而且他也是从小关注着宁云晋,他俩一起长大自然知道这人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受到父皇喜爱,可绝对是不得父皇传唤绝对不主动进宫,即使那次得了救驾的大功之后也还是尽量远着皇宫。
就是因为这点,他虽然觉得父皇对这小子实在关心得太过分了,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却很难找到发作的由头。鸿明本来就对宁云晋的感情十分复杂,现在听说他被自己的父皇逼迫,居然隐约生出了几分同情和遗憾。
“你……你就不知道反抗吗?”鸿明有些懊恼地将手指捏得噼里啪啦作响,“你们文人的铁骨铮铮呢!”
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自然瞒不过宁云晋,他一直以为太子讨厌自己呢,却没想到居然还会为了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顿时升起了戏弄的心。宁云晋捂着脸,泫然而泣道,“臣一人虽死,死不足惜,可臣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不可能……”鸿明不敢置信的瞪圆眼睛,“父皇不可能是那样的人。”虽然这么说,他却并怀疑宁云晋话中的真实性,毕竟鸿明相信一个祭天者若不是受到了逼迫绝对不会想屈居人身下的。
宁云晋只是一眼无辜的望着他,若是仔细看,双眼中还带着刚刚努力逼出来泪花。
被这样一双盈盈一水的眼睛注视着,鸿明只觉得心情格外复杂,他捏紧拳头半晌说不出话。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直以来追逐着的目标,突然之间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变成了平行世界的路人,其落差感让鸿明简直难以承受。
不过他到底心智高于同岁的少年,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将思绪转到了他的来意之上。原本他是想要威胁羞辱这人的,如今看来只需要调整一下计划,将他好生拉拢一番,不怕这人不听话。
鸿明早就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那就是在后宫中缺乏助力,他没有母后便少了人帮忙在父皇面前周旋,比不了其他几个弟妹,如今年纪越大越与父皇多了些生分。父皇既然能为了宁云晋千里救援,又宠了这么多年等着他长大,不用说绝对是用了心思的,还有什么人比父皇的枕边人更适合当自己的同盟呢!?
利害关系在鸿明眼前摊开,他便立刻放柔了声音,沉着嗓子道,“孤到真是没有想到。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即使你是祭天者,若是这个事传出去,难道你以为会有好果子?”
他的表现让宁云晋心中暗笑,到底还是孩子,即使城府深,手腕上却还透着几分稚嫩。想要拉拢人的时候,还带着高傲与威胁,如果不是遇到自己懒得与他计较,这不是纯属得罪人么!?
宁云晋装出吃惊的表情道,“太子的意思是……?”
“你可与孤同岁。”鸿明高深莫测地道,“孤那几个弟弟,除了老四之外,对你的态度可都不怎么友善。想想董贤,邓通……”
他那神棍似的表情差点让宁云晋破功,连忙低下头,装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董贤,历史上最著名的“断袖之癖”这一成语的出处,汉哀帝在世时荣宠一生,等到哀帝死后却被赶出皇宫,罢去了大司马之职,最后与其妻子自尽。
邓通,这一位虽然没有董贤有名,下场却更惨。他在受到汉文帝宠幸时被赐铜山,并准他自行铸钱,可谓钱布天下,可是由于得罪了太子,等到文帝死后被抄光了家产,落得饥寒贫穷而死。
他由于忍着笑,声音难免有些颤抖,“太子的意思莫非是皇上百年……”
鸿明见他板着脸强作镇定,却掩饰不住声音里的恐惧,还以为自己成功的吓到了他。一边心中得意着,他一边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既然你已经与父皇是这样的关系,那么谁也没有办法帮你。不过你若是跟着孤,那日后好歹也有人护着你。”
宁云晋埋着头不说话,在鸿明快等到不耐烦的时候,才小声地道,“皇上虽然……虽然……可他确实是明君,臣不能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你想得太多了。”鸿明道,“那可是孤的父皇,难道你以为孤会要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么!?孤只是想让你日后在父皇身边如果听到一些消息,不要忘记告诉孤而已。”
见宁云晋的表情似乎还是犹豫不决,他也不催,转而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赶去参加法会吧!你好好想想。”
一大清早就得了这样一个娱乐送上门,宁云晋的眼睛里都是带着笑的,不过春风得意的鸿明却没有发现。
今日这场为了文禛举行的“皇图永固、圣寿无疆”诵经法会非常的热闹,等到太子与宁云杰连诀而至的时候,只见银佛寺的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幡旗飘扬,梵音缭绕。身穿大红袈裟的喇嘛们整齐的排列成行,在阳光下双手合十站立着,表情庄严。而那些信民虽然围在周围,却都表现得格外虔诚,场上没有一个人发出杂音。
文禛与图克图一起,坐在早已准备好的高台之上。看到宁云晋居然与自己儿子一起出现,他的表情有些诧异。而宁云晋的情绪自然被文禛第一时间把握到,他虽然猜不到是什么事情让这小子这么兴致高昂,但是也可以想到只怕是与自己儿子有关。
不过在文禛眼里鸿明到底还是太嫩了,自己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已经与夫蒙卓明那样的老狐狸交锋,而宁云晋则已经闯出了赫赫名声。身为太子鸿明虽然是自己所有儿子里面最出色的一个,可一与宁云晋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大灰狼与小白兔似的,倒不如交给那小子好生调·教一番。
于是某个无良的男人便华丽丽的将太子给卖了!
121、第 121 章 ...
诵经法会一般要持续七天,但是文禛却不可能会在这里停留这么久,因此只安排了他在第一天出现。
法会其实要从三更就开始准备的,三更将外坛洒净,四更内坛结界,五更遣人建幡,高悬在大雄宝殿左前方的刹竿上,一举一动自有章程。等到天亮的时候主要就是喇嘛们诵经,接见信客。
只要稍微有点政治觉悟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说是为了皇帝举办的法会,实际上信众们真正放在心里的还是那些喇嘛和活佛,每当僧人高声诵经祈祷的时候,这些问询赶来的香客们就会进行布施。
这种对于喇嘛与寺庙的虔诚,无一不说明了图克图以及宗教对草原一带的影响是远远超过了朝廷,超过了文禛这个皇帝的!
台上的文禛虽然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但是宁云晋却捕捉到了他偶尔流露出来的郁气。图克图为了提高自己筹码给文禛的一个下马威实在是太狠了一些,不要说是文禛看了不爽,就连他们这些随驾官员心里也不痛快,可以想象明天的谈判朝廷又要被迫割肉。
所谓的祸不单行,或者说墨菲定律是名不虚传的,过了午时之后,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今天是个云雾散开的好天气,蓝蓝的天空虽然飘着大朵的云彩,太阳却没有被遮挡。要知道前些日子虽然时不时的放晴,但是天上的云层却一直很厚,加上之前又下过大雪,因此更觉得天阴沉沉的,这样的反差就让今天的天气显得格外的好。
午时之后赶来庙里的信众越来越多——毕竟活佛身份尊贵平时可不能轻易见到。就在寺庙几乎都快容纳不下的时候,突然有信众发现有一朵云慢慢的变幻着形状,最后居然变成了庙宇的样子,而且看着还与银佛寺有些相似。
云朵向来千变万化,能够变成庙宇倒也不稀奇,不过还是一传十,十传百,让不少人都扬起头观看那朵云,就连无所事事的宁云晋和鸿明也好奇地打量着。
偏偏就在那朵云被万众瞩目的时候,在庙宇大殿的位置却突然出现了环形的七彩佛光,这样的奇景顿时引起了人群的惊呼,接着不用喇嘛们招呼,所有的信民都虔诚的跪倒在地。
宁云晋知道这种所谓的佛光其实就是一种环形彩虹,是阳光照在云雾表面,而形成的一种自然奇观。可是他知道没用,这个年代是没有人懂得这些的,只将此当做神迹。
“佛祖显灵啦!”
“这是佛光啊,与佛有缘的人才能见到的佛光!”
看到那些信民们激动的神情,甚至连不少大夏的官员都有些神色不定,宁云晋忍不住望向文禛,果然某人那一向淡定的面瘫脸也有些绷不住了,明显有些郁闷。
如果仅仅只是这轰动的法会而已,宁云晋觉得还能理解,毕竟作为一个政治领袖为自己一边谋取利益是正常的,而且活佛在草原的地位本来就是几乎被奉为神一般,这是千百年来累积的威信,根本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扭转的。
可是这佛光的事情一出,就太过轰动了一些,不论这些喇嘛们是有意的,或者只是机缘巧合,对大夏明天的谈判都会起到极大的压力。
奇迹什么的,咱们也可以做的出来嘛!
想着他眉头一挑,扭头靠近鸿明,“太子殿下,您有兴趣在皇上面前立功吗?”
鸿明谨慎地问,“立什么功?先说说看。”
宁云晋仰头在望了一眼那还高高挂在天上的佛光,“您觉得皇上会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吗?”
“废话。”鸿明哼了一声,他从昨天就发现父皇情绪不高了。站在大夏的立场上,他看到这一幕都受不了,不用说君临天下的父皇。
想到宁云晋的身份,他道,“这样的祥瑞都已经出现了,难不成你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活佛能引出祥瑞,咱们也可以弄出别的神迹嘛!”宁云晋神秘一笑,“只是这样程度的奇迹,要让那些民众深信不疑,我们大夏一样做得到。”
鸿明对这一点到是并不怀疑,但是他很好奇要怎么做才能让神迹转嫁到父皇身上,“不会弄巧成拙吧?”
“若是太子帮忙的话……”宁云晋拖长的尾音,眼睛却望着鸿明,等他的答案。
鸿明心里如同有猫在挠似的,好奇不已。他清楚父皇肯定也正愁着这个事情,如果谁能改变一下现在的局势,父皇肯定会对那人另眼相看。
这样的功劳肯定不能光明正大的有嘉奖,可是自己身为太子已经赏无可赏了,那些劳资虚名哪里比得上在父皇心里地位的提升,顿时鸿明就心动了。
虽然很想一口应承下来,可鸿明身为太子的矜持让他只是望着宁云晋,充满了期待与赞赏,想要等着他先说出来。
不过宁云晋哪会让他如意,仿佛看不出来鸿明的“眉目传情”,还十分不解风情地问,“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心中憋屈,却又拿他没有办法,“若是能办成,孤自然愿意帮忙。”
鸿明郁闷的表情让宁云晋暗笑,这才俯在他耳边轻轻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对于宁云晋的其他安排鸿明倒是没有异议,可其中一项却让他有些忧虑,他迟疑地道,“那些种子和树木也要孤来处理?”
“太子殿下要做自然就要做到底,虽然微臣也能帮忙处理,可那就显不出来您的本事了啊!”宁云晋解释道,说着还明知故问,“微臣记得回春诀祭鬼神者也是能用的出来吧?”
鸿明一脸苦逼,有些怀疑这人是故意的。毕竟回春诀这种对种子催生的法决,要想做得不让人察觉起码都要是祭地者才行,自己要弄的话光是开祭坛念咒就得花上大半日,还不一定可以保证效果,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己一个祭鬼神者好歹也是拥有出众能力的,可与这人一比就成了渣。少年心性让鸿明怎么都不肯承认自己不行,垂死挣扎道,“这主意既是你出的,孤也不好完全抢了你的功劳。孤看还是由你处理这些种子比较好,这样孤也能为你在父皇面前请功。”
宁云晋连忙拒绝道,“这样不好吧。微臣还是觉得都由太子殿下处理比较好!”说着,他还露出一丝献媚,“太子殿下一心为微臣考虑,能为您效劳这已经是微臣的荣幸。”
鸿明看着他的表情,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看起来这人好像是真被自己之前说的话吓到了,虽然还没有下定决心答应自己,却已经想要讨好自己了。
琢磨了片刻,鸿明被宁云晋眼里的诚意打动了。他挣扎着只能承认自己的不足,“若你真心想帮孤做事,就接手这件事吧!”
宁云晋先是一脸错愕,接着又好像突然醒悟过来,脸上写着激动,装出非常乐意的样子,接受了鸿明的安排。
这一日的法会在日落前便结束了,信众们并没有急着离去,依旧站在原地,等着活佛离场。
文禛在图克图的陪伴之下走下高台,鸿明便带着宁云晋等一行人迎上前。
他先带头对着文禛行礼,又对图克图打了招呼,等到一行人见完礼,鸿明便笑着道,“父皇,既然难得来银佛寺一次,又还碰上出现佛光这样的奇景,不如由您在庙里亲手栽上一颗树,也好留下一段佳话。”说完,他又转而对图克图道,“活佛不会介意孤自作主张吧?”
“自然不会!”图克图笑得如同弥勒佛似的,今天他们已经出够了风头,皇帝再想做什么也都是枉然,“正如太子说的,当绿树成荫以后,信众们到庙里看到这颗树,都会想起今日的事情。”
他的话让宁云晋微翘了一下嘴角,这老头子打的倒是好主意,可惜注定要破灭的!
文禛在高台上一直注意着他们两个,发现他们先是交头接耳,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宁云晋便离开了会场。如今只看他嘴角的坏笑,就知道这事必定是宁云晋的点子。
郁闷了一天的心情在这魅人的坏笑中被治愈了,他知道宁云晋虽然喜欢捣鼓些幺蛾子,却不会不识大体,立刻毫不犹豫地道,“既然鸿明都已经准备好,活佛也不介意,那朕今天不辛苦一下都不行咯!”
见父皇应许得这么干脆,鸿明心中无比雀跃,只以为自己受到父皇的信赖。他的小脸虽然还端着太子的架子,但是眼里的兴奋老狐狸们一看就看得出来。
这让文禛瞥了一眼站在太子身旁,看着就忠厚老实的宁云晋,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相差得太远了!
毕竟这是活佛的庙,鸿明即使兴奋也没有自作主张,“图克图活佛,方才孤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树木种子,不知道您可以安排一处地方吗?”
图克图哈哈一笑,声若洪钟地道,“说来也是巧了,庙门口有一处正准备重新植树,不若便种到那里!”
一行人在他的带领下朝着那处走去,原本正慢慢散去的信众们听说活佛要带着皇帝植树,出于好奇心理以及想要更近距离接触活佛,又不由自主地留了下来。
于是便能看到庙门口挤满了信众堵塞了通道,只有在图克图的引领下才能如同摩西分海一样往前走。
不可否认图克图是刻意这样做,一来显示了自己的地位,二来将文禛引到众目睽睽之下,也是有信心大夏没有办法再翻转局面。
他们到了地方以后,又等了一段时间,鸿明让人准备的树木才被人抬进来。
寺庙里面一般种的是菩提树和柏树,菩提树自然是源自佛祖的起源。而柏树自古就被认为能够沟通天人,而翠柏常青则象征江山永固,既然是皇帝亲自要植树,自然是种柏树。
但是一看到那颗柏树,所有的人都疑惑了!这样的一颗树能种活吗?
原来那颗柏树不过是刚出苗的小树,高度居然不到一丈,更夸张的是上面居然还有枯黄的枝叶。虽然移栽柏树确实以这个大小比较适宜,但是却也太不符合皇帝的身份吧!
而且柏树生长缓慢,即使这树侥幸能种活,可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长成郁郁苍苍的苍天大树呢!?
不过文禛一看到这个树苗,就猜到了宁云晋如此安排的用意,心里自然是极其的赞赏的,这可真是解了他心头之急,于是不着痕迹地对着宁云晋点了下头。
即使想要压制大夏,不过图克图看到这树苗以后都有点扛不住了!他不确定地对鸿明道,“太子,这树是不是太小了一点?要不老僧再叫人送一颗来?”
“没办法,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孤便让人在山边挖了一颗!”鸿明表现得十分沉着,笑道,“不过父皇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见鸿明望着自己,文禛笑着点了点头,“既然是太子的一片孝心,朕也只好却之不恭了!”他既然已经发话,鸿明便立刻亲手接过一把锄头递给文禛。
说是让皇帝亲手栽树,自然不可能全部由他一手来做,他只是意思意思挖了两下,鸿明、宁云晋等这些年轻力壮的随驾便主动的开始帮忙挖坑,他们两个一动手,其他的人也就站不住了。
比起其他皇帝种树直接种大树的气派,这样小一根树苗实在不需要多大的坑,很快就挖好了,又有人施好基肥,文禛这才搭了把手将树苗放进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