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下(77)
宗正若林眉头皱了一下,对着身后的凝霜怒道,“去看看是何人在喧哗,爷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来打搅吗?”
凝霜瞪了宁云晋一眼,身影一晃,她刚拉开门,外头在闹的那人就已经大声道,“爷,不好了,有一对御前侍卫已经到了前面巷口,再不转移就来不及了。”
“蠢货。”凝霜冷着脸喝道,“你不会跟他们说咱们的人正在这里搜查刺客吗?”
只听那人急道,“说了。可他们本来就是来传令的,说是皇上让所有人都回去,听说是京城那边出了大事,如今重新布防要紧,搜查刺客的事先缓缓。”
“居然有这样的事!”宗正若林拧了下眉头,“诸位可知道京城究竟是发生什么事,居然让皇帝这么着急?”
有一人猜道,“难不成是地动或者时疫之类的天灾?”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表演,宁云晋心中好笑,如果真是天灾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是*的话,对大夏危害最大的反派们都已经集中在这里,这些家伙们哪里会丝毫不知情,装得实在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心里虽然在吐槽,他却十分配合的露出惊诧的表情,一边顺势将那匕首从自己手腕上移开,一边对宗正若林劝解道,“无论京城发生了什么,我们是不是要先做应对的好?只是这验血之事要不要先行……”
“现在情况不明,不如改日再做安排。”宗正若林连忙打断他的话,笑道,“定远伯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用急在一时。”
宁云晋心中冷笑,一滴落进水里能否相融不过分分秒秒的事,若是真心想要滴血认亲,有这么多废话的功夫早就做完了,看来他们确实不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份,只不过是想利用自己而已。
这样想着,他装作不乐意道,“可是好不容易才取到皇上的血,若是错过这次……”
宗正若林摆手道,“贤侄无须担心,本王会命人用特殊方法保持这些血,至少一个月之内都不会有影响。”
宁云晋曾经听师傅说过有几种方法可以保持血液,但无一不是冷僻得几近失传,没想到显郡王府还能有人懂。
就在他踌躇的空闲,外面又喧哗起来,似乎下一秒这秘密的场所就会被人围起来,对方都已经将戏做成了这样,他不识趣也不行了,于是故作遗憾的将那匕首扔回托盘里,然后有些惆怅的看着宗正若林将那小瓷瓶贴身收好。
本来就只是一场针对他的骗局,在宁云晋放弃之后,很快就有人带着他从后门撤退。他先是找到自己之前的那队御前侍卫汇合,然后再赶回了住所。
出乎他意料之外,不禁御舟上人来人往,岸上也陆陆续续有侍卫们满头大汗地赶回来,将码头牢牢围住,如临大敌。
宁云晋不知道宗正若林他们到底是干了什么,这时候倒有点后悔让对方拿走那瓶血,这些传承至今的古老家族总有些防不胜防的手段,又还有两名大宗师助阵,确实是难缠至极的敌手。
他登上御舟之后,立刻被引到了文禛所在之处。还没进门他就发现整个原本肃静的地方有些乱糟糟的,一群文臣正跪着,而文禛却他们置之不理,不时地对武将们提问。
感觉到宁云晋的视线,文禛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毫无停顿地道,“朕心意已决,若是就此返回京城岂不是如了那些乱臣贼子的意。为了皇宫的安全,朕将让一半奉供先行回京,接下来的行程众卿尽快拿出个章程来!”
他的话音一落,就连那些武将们也齐刷刷地跪下,只见他们满脸的为难,与文臣们齐声高呼,“皇上请务必三思!”
宁云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将自己当成站岗的侍卫,张着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很快他就弄清楚了群臣为何反应如此激动的原因。
他还真没想到对方居然那么大手笔,居然派了十数名死士趁着鸿皙鸿阳约了鸿明出宫去看他们府邸的时候发起刺杀。根据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消息,如今两名皇子轻伤,而太子鸿明则重伤被送回皇宫,生死不明,也难怪文禛会如此震怒。
静静的听了一会,宁云晋很快就猜到了文禛的意图,既然对方想要调走这边的防卫力量,文禛便如了他们的意,装作无可奈何地送走一部分高手,这样明面上的护卫力量减弱之后,更能诱使对方加快动手的速度。
文禛并没有让大臣们待太久,很快就让他们都退下去各行其事。他遣退左右随侍返回自己卧室的时候,宁云晋早已经等在了里面。
宁云晋望着文禛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却没先开口,只是转了转手中的茶杯。
一看到那张精致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文禛笑了笑,走到他身边坐下,“我可不是在冒险。”
即使文禛没直说,宁云晋也明白他的意思。毕竟对方真正有威胁性的只有那两个大宗师,其他人都不足为惧。如今剩下来的奉供和士兵足够对付并未在最佳状态的毕沧浪,又有自己这个新晋的大宗师在,已经可以直接收网了。
毕竟一直以来让文禛不敢硬碰硬的原因,就是怕将奉武族和大周残余势力打得太狠,让那两个大宗师狗急跳墙。
他挑了下眉头,有些不爽地道,“只是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感觉,感觉真够憋屈的。你这皇帝当得实在没什么滋味。”
宁云晋那略显可爱的表情,让文禛忍俊不禁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才自信地道,“我向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等到将这些最后的反对势力收拾服帖,将会是你与朕光明正大地同时站在这帝国最高处接受万民朝拜的时候。
即使不能立后,也会另有办法……想着那一幕,文禛望着宁云晋居然有些痴迷了。
第175章
曾经有位伟人说过,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当然要想有说出这句话的底气,首先就要自己有强硬的枪杆子作为支持。
文禛虽然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但是相同的道理他却很早就明白了。在如今这个世界上,大宗师这样的顶级武力才是左右国家命运的大杀器,否则任凭你有多么风光,一个豁出去了的大宗师如果无时无刻想要取谁的项上人头,实在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皇宫都不敢肯定百分百的安全,就更别提其他股肱大臣们的宅院了!
正是因为有这种悬在头上的危机感作为动力,导致文禛身为一个皇帝,也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习武。如果没有宁云晋这个变数,以文禛的资质再过几年也有希望晋级——宁云晋曾经的那一世便是如此。
要不是两人已经忍无可忍,被逼急的那些人也不会再给己方发展的时间,他们也不会商定着借这次机会将计就计,进行了各种布置。
在两人的计划中,真正的主战场并不是扬州。因此安排好防务,又留下一队人马为此次被行刺之事进行善后,文禛的御舟再次启航,朝着杭州驶去。
自两年前开始,文禛借口有倭寇扰边,召集群臣针对沿海诸省重新布防,他亲自圈定了西湖周围的一片地修建了旗营,并且屯兵两万。这一举措不仅威吓了原本日渐壮大的海盗和倭寇,而且让原本因为经济蓬勃发展,开始变得蠢蠢欲动,处处充满的浮躁气息的江南顿时安分了几分。
一天不到的时间,御舟就顺着大运河走水路进入了这处兵营,这新建的驻地已经俨然是一处城中城,被打造得固若金汤。
远远望去连绵起伏、整齐划一的大小营帐给这秀丽的江南风景多了几分巍峨壮观之美,而这里也将会成为南巡队伍在杭州的落脚处。
文禛一行将会在杭州停留一段时间,当然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欣赏江南风景而已。按照安排,巡视新修的水利工程、检阅旗营、接见当地官员士绅等等,一系列事情做下来都极其花费时间,不知不觉在杭州就已经待了接近十天。
两人一心等着接招,却没想到对方在这段时间居然一直没有出手。转眼御舟就到了准备离开杭州的时候,这晚宁云晋再次摸进文禛房里与之商议。
相比宁云晋的迫不及待,文禛却相当沉得住气,悠闲的为他沏了杯茶,笑道,“他们筹划了这么些年,不可能在笼络到两个大宗师,成功在望的时候突然撒手不作为。最近不动手,只可能是因为忌惮咱们住在旗营里。”
宁云晋又何尝猜不到这点,不过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头,“那些世家有千年的积累,谁也不知道他们还有些什么手段。老师当年可没教我太多,万一他们拿着你的血……”
文禛哈哈一笑,对他的关心却很受用,拉着宁云晋的手将他扯进怀里,这才道,“你这可是关心即乱了。以他们拿到的那点血量,即使想实行什么大型的咒术也不够。如果强行要动手,就需要使用大量的祭品,如今这可是在江南,又不是当年那样的大草原上。现在城里四处都戒严,进出过往的可疑之人都被监视着,哪里那么容易让他们成事。”
宁云晋被他戳穿心思,瞪了他一眼,看起来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样子。“冷酷无情”地拒绝了文禛让他留宿的请求,他直接回到自己房里休息去了。
次日清晨,御舟缓缓离开了港口。甲板上晨光大好,又有徐徐微风拂面,在甲板上休息乘凉最舒服不过。按照这些日子以来形成的习惯,文禛一边透气,顺便召见了一些随船的大臣们商议朝政。
往常这个时候,除了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们忙碌一些,其他人都可以稍微松懈一下,毕竟船行驶在河道上有没有危险一目了然。
宁云晋看似悠闲地站在文禛的身后,注意力却关注着四周,前面一个时辰都没有丝毫异动,从高大的御舟上远远回望,已经渐渐看不到杭州城的影子。
眼看太阳开始升至半空,气温缓缓升高,文禛看到有些虚胖的大臣们额头上已经泌出一层薄汗,便结束了话题,放他们一一离开回到各自船舱休息。
宁云晋也跟着人流下了甲板,他所在的那层非富即贵,都是有特殊身份的,因此住的人并不多,刚刚进入自己的船舱里面,他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谁?”宁云晋并没有马上去开门,而是先问了一句。毕竟自己才刚进门就有人找,不是随时关注着这里的情况根本不可能。
“回禀小宁大人,奴婢是奉皇上之命,给您送防中暑的药物。”
门外那女子的声音俏生生的,带着几分柔媚,宁云晋心里却更加警戒了。今天他回来的时间比往常要早,就连出去透气的叶海都还没能及时赶回来伺候,就算真的是文禛的吩咐也不会这么快就送来,更别说文禛知道自己已经是大宗师根本不可能有中暑之忧,不会这样多此一举。
不过宁云晋如今艺高胆大,心念一转,索性直接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十七八岁宫女打扮的女子,他瞥了她一眼,侧开身子让宫女走进船舱。
“进来吧!”
那宫女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青花瓷的扁平药瓶,她先是对着宁云晋屈膝,道了声福,这才走进门。
宁云晋关上舱门,拿起那个瓶子在手上垫了垫,冷冷望着宫女道,“你根本不是皇上身边的人,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宫女淡然一笑,脸上带着的那一丝讨好立刻一扫而空,她笑着恭维道,“小宁大人真是好眼力,奴婢确实不是皇上的人。不过主子却是担心您的身体,特地让奴婢给你送药来了。”
宁云晋转念一想就知道她口中的主子是谁了,毕竟这次随驾出行,除了宗室都不能带女眷侍女,若其那里的人他几乎都有几分眼缘,虽然喊不出名字但也大多见过,却没见过这个宫女,另外跟自己有瓜葛的也就只剩下一个人选了。
“世子倒是有心了,去回你主子。改日有机会,宁某亲自向他道谢。”说着宁云晋顺手将那瓶子放在桌上。
不想那宫女却上前一步,一双玉手捧起那瓷瓶再次陈到宁云晋的面前,笑吟吟地道,“小宁大人,主子吩咐奴婢要看着您吃下这药。请您别为难则个。”
宁云晋这次却并不接过,只是冷笑道,“只怕这不是什么防中暑的药吧!”
“主子说得没错,小宁大人果真是聪明人。”那宫女被拆穿却也不惊慌,柔媚一笑道,“主子让奴婢转告大人,这药是特地求来的,能治疗大人的失魂症。您因为这病休养了这么长时间,虽然皇上待大人依旧,但是远离朝堂太久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见宫女说完便睁着一双点漆般的眸子盯着自己,那欲语还休的娇羞表情下却带着不容忽视地强硬,摆明了是一副不看到自己吃下去就不走的架势。
宁云晋如果要故作姿态发作将人赶走自然不是不行,但是打狗也要看主人,自己现在可和他们是合作关系……于是他冷哼了一声,拿起瓶子倒出了一粒药丸,看也不看遍扔进了嘴里。
那宫女见他如此干脆,柔柔娇笑着解释,“大人,这药确实是难得的好药,一瓶共只有三丸,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不信您运功试试看就知道了!”
宁云晋如今已经是大宗师,这世间能对他有影响的药物已经少之又少,他根本就不担心对方在这上面做的手脚,那药丸是真的吞了进去。
听这宫女解释,他反倒好奇起来,到大宗师境界身体的每一处都能灵活运用。微微一运功,让胃加快蠕动,药力立刻便散发开来,他明显的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顺着经脉开始运转,默默无声地滋润着流转之处,即使以他如今的修为都大有益处,如果只是普通的武者在使用了这药以后,至少能增加一两年修为,可见这药丸的用料之珍贵,确实称得上是价值千金的东西。
不过刹那之后宁云晋就感觉到喉头多了一丝淡不可查的血气,他这三年也不是白白度过的,托自身过目不忘的福,至少在辨别药材的能力上他已经超越大部分的大夫,结合这几年学的药理知识他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宁云晋心中闪过一抹怒气,却也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知道若林他们将文禛的血用在了何处,总算不用再多想。
原来这药做的精巧无比,外层是具有提升功力、凝神静气的药物,里面却是伪血丹。这药丸里面伪血丹的含量非常少,血气也不像他曾经吃的那颗浓郁,若不是成分与记忆中吃过的那枚大部分相似,宁云晋几乎都要辨识不出来,只会以为这是药丸本身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看宁云晋这么干脆的吃了药,宫女眸中闪过一抹惊喜,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她也不再多停留,嫣然一笑叮嘱要每日一丸,随后就告退,回去跟主子汇报了。
对方将这个药拿出来,也就是将底牌彻底的掀开了,每日一丸,那么不出意外的话发动的时间就会在后天。宁云晋冷笑着,将那药瓶收入袖中,开始在心中盘算起来。
按照行程,三天时间足够他们换上一大四小五艘海船前往宁波港。文禛一行人抵达的时间恰是下午时分,日头高高悬挂在天空,虽有士兵在沿岸戒严,但是沿途十余里地都有人头攒动。
这样的热闹景象从出京开始就时常上演,海船上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毕竟这次是皇上的第二次南巡,朝中又才有过一场大胜弘扬了国威,声势浩大一点,那些没见识的老百姓喜欢凑热闹简直再正常不过。直到水手们呼喝着快要靠岸,随行的那些官员们才陆陆续续走上甲板。
海边的空气湿热潮湿,在大太阳的照射下连呼吸里似乎都带着腥咸的湿气,不少来自北方的官员浑身汗流浃背,在这样众目睽睽的场合却又不敢有丝毫失礼之举,汗滴大颗大颗地从额角流下,他们只能不时地用汗巾擦脸,略微显得有点狼狈。
在他们的衬托下,带头走在最前面的文禛和宁云晋便显得格外的特别。即使穿着厚重的正装,他们两人的仪容也没有一丝凌乱,闲庭信步似的一前一后随着仪仗登上了码头。即使不考虑两人的身份,这样英姿勃发的风度也惹得人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看,那就是小宁大人。”
“小宁大人不愧是最年轻的三元……”
宁云晋听着远处被士兵们隔开的人群中有人在小声议论着,不在意地在心里笑了笑,便将视线落在了满头大汗迎上来的福建总督应祥杰身上。
只见应祥杰带领着身后的八个人唰唰跪在文禛面前,高呼万岁,在他喊完之后,顿时所有人都跪拜在地。
“平身吧!”文禛挥了挥手,让他们都起身,视线一转,便注意到了他背后的两个人,“这两位是?”
也不能怪那一胖一瘦两个老者打眼,八个人中有六个都穿着官袍,只有他们两个一人着文衫,一人着绫罗,看着就不像是官场中的人。可是偏偏在这样迎驾的场合,能被应祥杰带出来,又足以证明两人不但身份可信,在福建一地也应该是有些威信的。
应祥杰连忙指着穿文衫的瘦老者道,“启禀皇上,这位是鸿飞书院的清川先生。”又指着一身绫罗看起来就十分富贵的胖老者道,“这位是福建行商行会的会长李永福。”
“哦!”文禛一听他介绍便想起这两人的来历,“原来二位便是在上次抗倭之战中立下大功的领头人。朕记得你们一个曾经组织民丁,一个带头捐献过钱粮。不错,不错,都是好样的!”
在这样的场合被文禛亲口称赞,让两个人激动不已,又跪地谢恩。
以宁云晋的记性自然也想起来他们两人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由于沿海地带日益富裕,这两年的治安也越发混乱。新发达起来的作坊主和本地的乡绅之间频繁出现冲突,又有海盗倭寇经受不起利益的诱惑,时不时闹出一些人命官司,最后文禛恼火地派了大军清缴,也许是最后的反弹,春末的时候大笔倭寇和海盗加上一些内奸的勾结,弄出了调虎离山计将宁波城里的军队骗走,趁机聚集了几千人发动奇袭。
那些贼寇在城里烧杀抢掠的时候,正是清川先生振臂高呼利用他在本地的声望组织起民丁开始反抗,而李永福则为他们提供了钱粮和武器,与贼子们周旋了两天,坚持到了军队赶回来剿匪。
正是这两人当初的所作所为救下了不少人,一时间在民间的声望达到顶峰,受到了众人的尊重。应祥杰当初递折子请罪的时候,特地提到了两人的功劳,为他们请功。文禛当初看到那份折子的时候就对这两个人有些兴趣,批红便提到过南巡时要见一见。
此地并不是多说话的好地方,文禛让两人起身,然后望向应祥杰吩咐道,“回头让两位先生来行宫,再与朕好好唠叨唠叨。”
“遵旨!”应祥杰上前一步行礼,接着退让到一边。他刚刚站定,却看到那两人并没动。这两人可不是一般人,一个满腹诗书铮铮铁骨,一个可谓福建首富,祖上也曾经出过大官,都是见过世面的,应该不会不知道,这种接驾的场合容不得乱来。
应祥杰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祥地预感,待他看到两人面上露出一抹坚定,刚准备拉住他们,那两个人就已经不约而同地再次跪拜在地。只听清川先生掷地有声的高声道,“启禀皇上,学生冒昧,有一事要奏,求皇上恩准。”
文禛双眼微眯,语带不悦地道,“你既有机会再次面圣,有何事不能稍后再奏。”
李永福脸色白了一下,清川先生反倒越发镇定了,他双手捧着一份厚厚的折子,高举过头顶,“此事既是为民请愿,自该当着天下人的面。”
在他说完之后,原先远远站在外围看热闹的百姓突然也有人跪下,同时异口同声地高呼道,“求皇上恩准。”
“好!好!好!这莫不成就是你们给朕的惊喜。”文禛连声怒道,狠狠剐了应祥杰一眼,这才示意李德明上前将那折子接过来。
应祥杰吓得冷汗直流,入伏的天气整个人却像是被浸在冰窖里面似的。看着文禛开始翻阅那本折子,他的脑子突然清明起来。早在月初的时候,就有人提到过小宁大人疑似夭折的大皇子,等到京里关于太子重伤未醒的消息传过来之后,这种说法便越演越烈。
别的地方的人可能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但是在江南福建这一带,小宁大人的声誉可是极高的,他的那些传奇事迹一直被人传颂,大家也都不是糊涂的,知道如今的好日子是谁带来的。由于江南的形势比较复杂,通过办工厂富裕起来的人正和一些当地土族闹得不安宁,所以反倒是原本不怎么富裕的福建这边对小宁大人最为崇拜,甚至有一个自发建立的弘扬学社,专门用来研究他的文章和各项政治主张,而清川先生和李永福就是正副社长。
前两天应祥杰就听人纷纷议论,如果小宁大人真是大皇子就好了,那样文武双全的公子若是生在皇家,这天下肯定会被治理得更好。于是就有人异想天开提起,要是有万民请愿,让皇上与小宁大人滴血认亲,如果弄错了法不责众皇上最多震怒,可如果是真的……
应祥杰当时听听也就当笑话过去了,并没放在心上,他可不是那些容易被人挑动的奋进书生,也不是那些个头脑简单的愚民,自然知道要想办成这事,首先要有人能面圣,但是即使其他人能逃脱责罚,那拿着请愿书上奏的人多半是凶多吉少,谁会那么傻去拿命搏这一丝渺茫的机会!?更别提这样做还没有一点好处,若是小宁大人真是皇家血脉,又有意皇位,凭人家文韬武略的头脑只怕早就自己开始拉拢人了,哪会像现在这样反倒淡出朝堂。
就在应祥杰满腹委屈咒骂着清川先生和李永福的时候,文禛已经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那本折子。他瞪了跪地的两人一眼,转身将那本折子朝着身后的宁云晋一扔,“你自己也看看,朕倒是没想到,小宁大人你的名头在民间比朕还盛。”
若是别的臣子听到文禛这话那就是诛心了,只怕立刻要诚惶诚恐的跪地求饶。不过若是落在宁云晋身上,自然是文禛的真心话,他心里也是欣喜的。于是在他人眼里,那位风姿卓越的小宁大人从容不迫地接住了皇上扔过去的折子,以无比优雅地姿势对皇上告罪,然后在皇上的默许下看起了那份凝聚了他们心血的折子。
宁云晋看着那折子的内容,心里真是感概万千。折子上写的话并不多,无非是一段冗长的废话将自己夸成天上地下少有的英才,接着在最后提起对自己身份的怀疑,并指出这样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请求皇上验明自己的身份。通过文禛的密探机构,关于弘扬学社的事情早就已经知道,但是当真的看到这份在短短三天不到时间就盖满了指印和签名的万民书,也不由得对这两个跪在地上的“傻子”感到钦佩。
他与文禛曾经猜测了好几种若林他们会用什么方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光明正大地利用这些一心崇敬爱戴自己的人。宁云晋比谁都清楚请愿这样的事情,自己事先并没有和他们串通,就算证明自己真的是大皇子这两个人也是得不到半点好处的,反倒是因为折了皇帝的面子,即使如今明面上不会被发落,转头只怕就要被报复。
宁云晋将折子合上,运功在自己额角挤出几滴冷汗,带着几分颤音跪地道,“皇上,臣惶恐。求皇上明鉴,此事与臣无关。”
他说话的时候双颊苍白,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含着朦胧水雾,倒是有种楚楚可怜的样子。文禛可从没见过他这番模样,即使知道眼前的家伙是在做戏,心中依旧有些荡漾,平时那么傲气地小东西露出这种表情,反倒让人更想欺负了……
就在文禛的思想邪恶得快要突破天际的时候,在清川先生和李永福的带头叩首下,“求皇上恩准”五个字再次回荡在码头上。
作为影帝级别的文禛心里即使想着别的事,面上的表情却严肃得有些阴沉,将那胆子小一些的李永福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当感觉到皇上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暗道一声,吾命休也。
当李永福想着自己的各种死法时,文禛却突然变得面无表情,先是上前亲手扶起了宁云晋,接着高声道,“此事朕多年前就听说过这些谣传,原只盼能止于智者,看来要堵住你们这悠悠众口,也只有当众滴血认亲才行。”
没人会想到文禛会如此轻易地答应,所有的人都面上一怔,一些老臣觉得这样到底有损皇家体面,正准备开口。文禛却根本不看,右手一抬让他们噤声,只是望着清川先生和李永福道,“既然万名书由你们两个呈到朕面前,想必也颇受百姓信赖,一个时辰后便来总督府亲眼看看滴血认亲的结果吧!”
文禛说完拂袖便走,经过了码头上的这一出,什么迎驾的节目也不用看了,整个仪仗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拥簇着直接前往总督府。一路上众人都各有所思,时不时的用复杂的表情望着骑马伴随在御驾旁边的宁云晋。
由于这桩本朝最稀奇的事,总督府如今是前所未有的热闹,比上次民乱时聚集的人还要多。不过御驾停留在这里,自然不会让寻常人靠得太近,几乎所有的百姓都被官兵隔绝在外,只有清川先生和李永福两人被请了进去。
与李永福的忐忑不安不同,清川先生走进总督府大堂的时候挺直了腰杆,毫不怯懦地迎着大堂上达官显贵们如同看死人般的眼光。
虽然被这两人当众折了面子,不过文禛对这清川先生还是很有好感的,但是他面上却带着几丝不愉,冷冷地道,“既然来了,那便就准备开始吧!亏你们也妄为读过圣贤书的人,这样荒谬的传言偏偏还相信。”说着他略带讥讽的问,“朕已经吩咐人准备了药水,若是你们不相信也可以用你们提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