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下(67)
两人一起弹琴奏萧,一起谈论政事,一起修炼,一起对抗过大宗师,一起生死与共,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都已经烙印在文禛的心底,对他来说宁云晋虽然是一个孩子,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当年先皇还在世的时候,虽然并不是特别疼爱他,却有一次与还幼小的自己说过心里话,他说,即使贵为皇帝也不一定能找到知心人,后宫三千又如何却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这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那时候父皇最喜爱的是明妃,她不但长得美,性格也温婉,是一朵迷人的解语花,父皇经常会去她那里倾述一些国事家事上的烦恼,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要去明妃宫里寻求慰藉。
结果这样一个女子却被发现曾经毒害后妃与皇子,父皇最终不得不将她废弃,并一杯鸠酒赐死。虽然明妃死了,可是父皇却改不了这个习惯,心情郁闷的时候总会在明妃宫前徘徊。
文禛幼小心灵中记忆里对自己父亲最深刻的便是那一幕——人去宫空的偌大宫殿前父皇孤寂的背影。
等到文禛自己当了皇帝,他才开始理解父皇的苦闷。最开始的那几年,宫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偏偏母后又嬴弱,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即使之后自己娶了妻,皇后以及后妃们却也不能相信,自己很难确定她们到底偏向哪一方。
那种没人可以跟自己平等交流、平等沟通的孤单与寂寞,简直可以将人逼疯!文禛不想跟父皇一样最后郁郁而终,他想有一个能跟自己说说话的人,而这个时候宁云晋出现了。
这个早慧的孩子虽然有些骄纵,有些淘气,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还敢没大没小,却从来都把握分寸,游走在自己生气的边缘。当文禛发现宁云晋居然能够理解自己的思想,明白自己的情绪,他真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作为一个应该高深莫测的皇帝,若是被他人洞悉,那便是将自己的弱点放在别人手里,喜的是却终于出现了一个能随意说说话的人。
结果自己花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心思才得到的人,居然果真是自己曾经选择放弃,选择送走的孩子!文禛除了觉得天意弄人,只觉得自己曾经对他的那些执着那种占有欲,甚至对宁敬贤的微妙嫉妒全部变成了深切的讽刺,这些日子以来集聚在心中的郁气突然爆发出来,当时他便晕厥了过去。
浑浑噩噩陷入昏迷的日子,文禛仿佛看到了宁云晋在那一个月间的生死挣扎。那个被太医宣布无药可救的孩子,自己当年选择放弃他,就已经做好了失去这个孩子的准备。可是在宁家他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而且还那么才华横溢……
文禛足足花了七天时间,才理清心里的纠结,咳去心头的淤血清醒过来。无论初衷是什么,自己当年的选择让那孩子失去了最珍贵的身份,而且还阴差阳错的被自己拖入了**的深渊,文禛实在不知道以后再何如面对他。
唯一庆幸的是宁云晋此时远在距离京城最遥远的南方,文禛望着南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第152章
海康县的事比宁云晋想象中还要复杂,将那些乡绅地主们聚拢在一起的人,似乎正是属于前朝的反对势力。他们一般活跃在江南和沿海一带,即使知道这些地方的传统士族多半与他们有关系,可是却没有办法在没有任何明显罪名的时候,大张旗鼓的一口气将他们拔除。
朝廷使用在这些地方提拔新贵的方法,想尽量在不影响当地治安的情况下消除瓦解这些人的势力,但是结果却是令情况更加错综复杂。
几十条人命海康县的知县自然要担负起责任,光是他一个正七品的项戴肯定还不够,最后还一并撸了知州的项戴。
两广总督是个识趣的,由他出面将各地知州、知县都聚集在广州,当着鸿明和宁云晋这两个钦差的面,将他们狠狠地斥责了一顿,要求各地立刻将以其他名目增收税赋的做法进行改正。
其实这样的摊派,增加税目,如果不是从上自下施行,最大的孝敬落在这个总督身上,宁云晋打死都不信。可是这样的封疆之吏自己和鸿明也不能现在就动他,还不如让这人先整肃两广,等他们回京以后再说。
解决完这件事情,已经过了近十天,转眼到了十一月初九,鸿明实在是归心似箭,一来担忧父皇的情况,二来也想赶着回去过年,忙完这事就催着宁云晋回京。
宁云晋也不想在外面过年,只要这位不嫌吃苦,他自然没有意见。于是两人让购买的土仪和自己一些用不着的随身物品慢慢回京,他们却换了带着二十多名精锐侍卫以及青阳子等人快马疾驰。
从广州到京城何止千里之遥,这年头的路又不好走,即使是沿着官道,也颠得十分难受。如今回京的这三十人里,除了高可和叶海两个,只有鸿明一个人的武功最差,却也是唯一没有什么长途奔袭经验,没有吃过苦的。
骑马对大腿内侧的磨损是最厉害的,鸿明跑了四五天之后,听到要上马就有些脸色发青。不过少年人最是要面子,别说宁云晋这跟自己同岁的人还没有什么抱怨,就连建亭先生这么大年纪也还依旧气定神闲,自己作为要求快马回京的始作俑者,也就不好意思再改主意了。
以宁云晋的耳力自然可以听得到高可每天给鸿明上药时,隔壁传来的嘶嘶呲牙声。即使夜里总会骂骂咧咧抱怨一番,可是第二天鸿明还是会保持着得体的仪容上马继续前行。
这让宁云晋明显感觉到这一世的鸿明和记忆中的那个太子区别挺大的,没有那种用鼻子看人的傲气,还保持着争胜心,自己做错的地方也勇于改正,没有向上辈子那样小小年纪就在别人的诱使下沉迷酒色财气。
每天这样千篇一律赶路宁云晋也觉得有些无聊,便会抽空指导一下鸿明,“长途骑马的时候你要侧着坐,两边的屁股轮流着力,这样下马以后才不会痛。”
宁云晋昨天教了自己怎么避免磨伤小腿肚、大腿内侧,照着做了之后果然今天舒服多了,鸿明立刻照着做。
实际上从中受益的人不止他一个人,他们附近的都张着耳朵听着。虽然他们都有过长时间骑马奔袭的经历,但是不少经验都是自己总结出来或者偶尔听前人指导的,哪里会像宁云晋说得一套一套的。
按照宁云晋的说法试了试,众人顿时觉得原本麻木的半边屁股轻松了一些。一个侍卫笑呵呵地道,“宁大人不愧是状元郎,就是见多识广。”
宁云晋矜持的笑了笑,见鸿明的视线不时往回望,他问道,“太子在看什么?”
“那几个人一直跟着咱们。”鸿明皱着眉头道,“好像从前天就看到他们,不会是心怀不轨吧!”
“不是前天。”宁云晋肯定地道,“从咱们出广州他们就追上来了。”
“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早说!”鸿明震惊地道,“不赶紧处理……”
宁云晋摇了摇头,“没有意义的。咱们这么一行三十人快马行在官道上,实在打眼得紧,只要继续这么赶路,总会被他们盯上的。暗箭难防,还不如让这些人在待在明处。”
“可若是他们在前方埋伏怎么办?”鸿明惊疑的问。
宁云晋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他淡定地道,“再往前只有湖南边境才有高山峻岭适合伏击,在那之前我们再拔掉这些眼睛,转道前进。”
他的镇定让鸿明心中一轻,说起来自己与这人都是别人的眼中钉。鸿明笑道,“既然清扬早就胸有成竹,孤便听你的。”
宁云晋虽然对南方的地形不熟,可是如果要潜行却难不到他。进了林区,他就带着几个侍卫亲自出手将一路跟着他们的人都处理掉,然后转入山道,完全消失了行踪。
接下来的行程,他们时而利用官道快马前行几天,补充干粮进行修整,时而则消失几天,这样的做法给要追踪他们的人平添了不少麻烦。从后往前追的人永远只能被他们抛在后面,从前往后堵的人却又摸不清楚他们这行人的方向,但是真正大规模调动人马这些人也不敢,只能气得只跳脚。
小年这天,宁云晋他们一行人已经赶到了通州,到底两人是钦差,其中又有太子,两人不可能风尘仆仆的回京,便决定派两人先赶去京里安排太子仪仗和钦差仪仗,而他们则找了一家客栈伪装成回乡过年的人。
是夜,宁云晋躺在床上却有些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近乡情怯,明明都已经快到京里了,却不想立刻进城。
突然走廊上传来一阵急切却轻巧地脚步声,来人在门口踌躇了片刻,接下来又没了动静。
宁云晋听得出来来人放缓了呼吸,依旧守在外面。这样熟悉的做法,他立刻猜到来人可能是谁,轻声道,“秦明?”
“公子!小的还是将您吵醒了么?”
宁云晋起身开门,只见门外的人果然是秦明,他的背上是一个包袱,表情则有些沮丧,似乎觉得自己很不应该。
“都这时候,你怎么过来这里?”宁云晋不解地问。
秦明机警地掩上门,上好锁栓,这才小声地道,“老爷落衙回府的时候说您回京了,他原本想安排福满哥来的,是小的想您了,便自告奋勇先过来迎接。”说着他将包袱放在桌上,打开之后,里面是全套的干净衣物穿戴行头,还能闻得到熏香的味道。
宁云晋却知道父亲不可能莫名其妙先派人来接自己,他追问道,“父亲可有什么吩咐?”
秦明摇了摇头,“老爷没说什么吩咐,他只是说见了您之后告诉您一句话。皇上知道了。”
“皇上知道了!?”宁云晋鹦鹉学舌般的说了一遍,却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除了那件事,父亲没有别的需要提前告诉自己。
秦明却误会了宁云晋的反应,因为他觉得就这样一句话有些莫名其妙,解释道,“老爷说您听了就知道。”
宁云晋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听到外面有闷哼声。这整个天字号的院子今晚都被他们包了下来,而且还安排得有人在值夜,像秦明这些侍卫们都认识,自然能进来,可这声音明显是有外人入侵。
他心中一动,问道,“知道我们回来的人多吗?”
“应该不多。”秦明哪会看不出来他的脸色,连忙道,“老爷说通报的人进宫的时候,只有皇上、五位阁老。老爷那时候正等着面圣,那位大人便顺口提了一句。”
看来阁老里面出了内鬼,说不定就是姓杨的。宁云晋点了点头,对他一挥手,“跟我来。”
他带着秦明走出房间,已经看到青阳子与那三位奉供都出了门。宁云晋小声道,“看来消息走漏了,我先去太子那里。”
青阳子捋了下青须,表情却很严肃,“一共五个,其中有两个高手,你们小心。”
宁云晋只听到三个人的动静,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听他这样一说,顿时心中一凛,毕竟能够被青阳子称为高手的,如今只有三个而已,只是不知道的来的究竟是其中哪两人。
这下他也镇定不了,连忙冲到隔壁鸿明的房间,一把将门栓震开。累了一天的鸿明被木头爆裂的声音吓得从熟睡中惊醒,一看来人是宁云晋,他揉了下眼睛不解地问,“清扬你干嘛?”
“快起来,有情况。”宁云晋说了一句,又对秦明呶了呶下巴,“去帮太子更衣。”
鸿明也不是傻子,看宁云晋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对,翻身就爬了起来,摊开双手让秦明伺候着,嘴里则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他们说话间,外面已经传来了打斗声,这样的动静闹腾得厉害,院子里火把和周边院子亮起来的灯让这客栈顿时热闹起来。
宁云晋索性推开窗户,观察外头的情况。院子里五人正在与己方那二十来人打斗,其中最明显的是两条身影让他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难看的脸色让鸿明心中忐忑,追问道,“来人是谁?”
宁云晋扭头苦笑道,“是毕沧浪和吴谦一,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搅合到了一起。”
两个大宗师……鸿明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与宁云晋居然会值得两个大宗师出手,明明都已经到了京城之外,却发生这样的变故,即使鸿明努力想要镇定,脸也忍不住开始失去血色。
他望着宁云晋,像是抓到一根稻草似的,即使万分不承认,眼前这人也比自己有本事,他有些六神无主地问,“我们该怎么办?”
宁云晋抓住的手,“镇定!两个大宗师又怎么样,咱们这边还要这么多人总要搏一搏,别忘了我们还是血脉者!”
从宁云晋手心传来的温度,让鸿明渐渐放松起来,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153章
对一般人而言,突然看到两个敌对的大宗师来追杀自己,不亚于在后世突然被两颗洲际导弹瞄准。就连宁云晋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有种不好的预感,更别提鸿明了。
但是宁云晋到底并不是一般的少年人,上辈子在战场挣扎会后,他经历过无数绝境,已经非常清楚,越是在危险的时刻就越要冷静。
他现在的武功虽然不错,可是也只比那些侍卫强一些,他们在交手间被毕沧浪和吴谦一随手一掌就击飞,最后只能围在屋子前面,用随身的弩箭阻扰两个大宗师靠近,真正交手的主力还是那四名奉供。
看这情形就知道自己与鸿明出去非但帮不了什么忙,反而给本来就处于下风的青阳子他们平添麻烦。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当武功起不了作用的时候,就该使用血脉之力了。
宁云晋带着鸿明和秦明出了门,小心翼翼地绕到战局最边缘。奔跑间他已经想好了他们该做些什么,在鸿明耳边小声道,“用三一引气诀,我做主阵眼,太子为辅,秦明你站着不动就行了。”
“你有把握吗?”鸿明惊讶地道,“这阵可是很难的。”
宁云晋摇了摇头,“第一次做,但是总要试试,要不然青阳子师傅他们支撑不了多久的。”
鸿明瞥了一眼战局,脸色开始有些发白,确实现在虽然是四打二,可是明显占据主动的是两名大宗师。虽然身处在侍卫们的保护圈中,鸿明却有一种赤身待在冰天雪地般的感觉。尽管不吉利,但他还是觉得即使成功使出了三一引气诀也不一定能有办法平安离开。
毕竟血脉之力虽然神奇,但是却并不可能像传说中那样震撼天地,像是祭天求雨那样的事情都是要花费大量祭品和时间准备的。这种神秘的力量只不过是极尽所能的运用天地中存在的各种气而已。
在鸿明的记忆里三一引气诀有些类似在草原中遇到的迷雾,只是规模小一些而已,它需要一主一辅两个阵眼,可以将周围的雾气都集聚起来,再将引来的气固定在另一个人身上,这样三股雾气由于不平均可以形成一个由雾气组成的气旋,能够用来迷惑人。
说起来虽然简单,但是在没有祭品的情况下,要做主阵眼却是很难的。鸿明还没来得及开始凝神施法,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鸿明惊讶地望向宁云晋,只见他割开了手腕,然后用手指一弹,两滴血珠便落在了自己与秦明眉心。接下宁云晋面不改色地直接捻起血珠在随身带着的符纸上画了起来。
这种直接以血激发的方式快捷而有效,虽然宁云晋的咒还没念完,但是空气中已经渐渐出现了薄雾。
鸿明很清楚现在可不是贪生怕死的时候,等到那四人被耗得力竭自己这边的人再多也没用。他一狠心也用随身的匕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有模有样学起了宁云晋。
这种时刻秦明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观察周围的情况。
由于正是夜间,周围又只有昏暗不明的火把照明,突然集聚起来的雾气刚开始并没有引起人注意,毕竟这样寒冷的夜里有些雾实属正常。但是跟两个大宗师同来的那三人并没有参战,一直都在很谨慎地关注着周围的情况,当他们发现雾气似乎正越来越浓,立刻不安起来。
能跟着大宗师出行的自然也不是庸人,很快躲在角落的三人就被他们注意到了。只听其中一人大喝道,“不好,快阻止他们。”
那人大喝之间便已经与另外两人朝着宁云晋他们冲了上来,秦明自然知道正在施法的两人是不能被打搅的,他连忙道,“不能让他们过来打搅公子和太子。”
这些侍卫们早就猜出了那两人的身份,要面对两个大宗师,他们都有种这次凶多吉少的感觉,看到宁云晋和太子在施法才有了搏一搏的勇气,只要能不死,哪里会肯放弃生的机会,不用秦明提醒他们都会拼死阻拦那三人。
那三人到底没有大宗师那样的武功,面对一帮已经豁出去的侍卫如同陷入了泥沼。
正如同猫戏老鼠般与青阳子他们交手的毕沧浪将视线注意到这边,当他看到宁云晋的时候忍不住低骂了一句,接着手指一弹,青阳子只觉得一股劲风拂面,心中暗道不好,想要去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朝着宁云晋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见并没有什么异样,只当是大宗师也有失手的时候。
就是这样的拖延,一直紧闭着眼念咒的宁云晋忽然睁开了眼睛,只见他先是双手结印,然后夹在他指尖那符纸无火自燃,“结阵。”
他的话一说完,所有的人都只觉得眼前一暗,仿佛伸手不见五指似的,再也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即使是那些拿着火把的人,光也透不出一尺。
阵一旦结成,雾气便会源源不断地聚集,这种雾并不会阻拦三个阵眼的视线。宁云晋一手抓着鸿明,一手抓着秦明,大叫一声,“分散走。”然后带着两人纵身离开原地。
还活着的侍卫们一哄而散,乱糟糟的脚步声让两位大宗师连听声辩位也没办法。
宁云晋并没有带着两人朝外跑,反倒朝着刚刚打斗的中心走去,将那站在原地调息的四人一一找到。即使四人受了些伤却不愧是高手,他们一致小心的将脚步声调整,咋一听上去如同一个人似的。
鸿明快被宁云晋的大胆吓到小心肝抽筋,不同于其他人什么都看不见,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这七人最近的时候距离不过一丈多而已,弄得他生怕被人听到自己的心跳。
仿佛有如神助一般,他们居然成功的靠着雾气离开那院子。宁云晋直接带着他们跑到隔壁的院子,他记得旁边住的好像是个马贩子,多半会有马匹。
直到骑马离开那客栈一段距离,七人才松了口气,这时候他们才敢说话,而不用担心被大宗师听到。
青阳子有些忧心地道,“幸好太子与清扬的法阵完成得及时,不过这样只怕甩不他们。”
宁云晋无奈地点了点头,“毕竟他们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如今因为雾气即使一时找不到人,也可以沿着路寻过来的。”
“那我们怎么办?”鸿明不自觉之间已经将视线望向宁云晋。
虽然那两位大宗师之前并没多说话,可是他们的视线却暴露了两人的目的。宁云晋可以感觉得到,这两人虽然联手,但目的却并不一致。
“毕沧浪似乎是为了我而来,那吴谦一却是想要抓太子的。”宁云晋肯定的道。
他的话让所有的人都双眼一亮,青阳子道,“咱们也分兵,让他们分开。毕沧浪有伤,我跟着清扬一起也能跟他周旋一二,等你们护送太子回了京再过来接应我们。”
“只怕不行……”宁云晋苦笑了一声,他掀开身上披着的大毛衣服,只见腰间青色的衣物已经被染成了黑色,这样大面积的出血,不用怀疑他的伤势一定很重。
鸿明大吃一惊,问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是毕沧浪!?”青阳子却震惊地道,“他那一弹指居然没有落空。”
宁云晋无奈地道,“再怎么那也是大宗师,哪里会那么容易失手。”
正如他所说的,再怎么毕沧浪也是大宗师,不管那一弹指是用什么伤了宁云晋,只是那么大规模的失血就可以肯定普通人即使站着都会十分虚弱,可宁云晋却不但坚持着完成了那阵法,甚至还冷静地带着众人离开那院子,并且在马上颠簸了这么长时间依旧面不改色,光是他这份定力就让另外三个高手十分欣赏地望着他。
宁云晋突然的受伤谁也没有办法预料,可是原本想要分兵的想法却只能放弃了。毕竟如果只是两个高手,要在大宗师手下保护武功三脚猫的人实在是很有难度。
秦明望着宁云晋,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将他身上的大毛衣服扯了过来,“公子不如由我来假扮你吧!”
“不行!”宁云晋怎么可能任由他有这样的蠢主意,“毕沧浪又不是傻子,光凭一件衣服分辨人。他可是认识我的,要分辨你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秦明咬了咬牙,“可是只要远远的拖住,不让他认出来就好,只要能给你们争取一段时间,不就行了么?这里距离京里很近了,只要靠近城门,即使那两个大宗师再嚣张也要害怕火炮吧!”
在这个仆为主死视为荣耀的年代,除了宁云晋都觉得这个主意实在是不错,毕竟他们只要能够和大队人马汇合,再加上四个高手,也就能和大宗师再次周旋了,说不定那时候对方会知难而退。
鸿明望着宁云晋认真地道,“清扬,孤觉得这个时候你不该纠结这些,你这个忠仆说得对,这是最好的办法。”
宁云晋还没来得及说话,其中一个高手已经受不了他们的磨磨唧唧,直接出手将他定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明跟自己换了衣服,对自己抱了抱拳,一骑绝尘而去。
第154章
文禛是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的。他只觉得右脚抽搐了一下,顿时从睡熟中醒过来。
噗通噗通剧烈的心跳声,让他有种难受的恶心感,却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捂着胸口莫名觉得心慌,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在不安地来回走动着。文禛索性翻身起床,大喊了一声,“李德明,进来。”
文禛的话音一落,李德明就抱着一个匣子走了进来,先是行礼请安,接着才道,“皇上,这七天的暗折刚刚整理好。”
“还有什么事?”文禛了解李德明,知道这人办事最为谨慎,明明知道自己浅眠,若不是有事绝对不会在自己寝宫外面徘徊。
李德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方才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之前和来交折子的人随意谈了几句,他说下午散了廷议之后,宁府和杨府都派了人连夜出城。奴才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毕竟除了太子他们要归来之外朝中暂时无大事,宁大人对小宁大人宠爱有加派个人出去照应不稀奇,但是杨府可是与这事没有丝毫关系。”
“杨让功!?”文禛站在起身来回走动着,脑海里却在理清这其中的关系,“他们两人是什么时候派出的人?”
李德明也觉得这事奇怪,因此当时多问了一句,他道,“底下的人说,都是一出宫门就立刻叫了贴身的下人回府备着,等他们回府之后不出一刻钟就有分别派了一个人赶在关城门前出去。”
就如同李德明所说,宁家派个人去接人实属正常,但是杨家这样做却就有些不对劲了。文禛在脑海里回忆着关于杨让功的情报,这人所属的杨家是江浙一带的落魄士族,也是这些年在自己开始提拔杨让功之后才又逐渐兴旺起来。
从前朝遗留下来的那些大族,多半都是支持复辟的,而且喜欢与朝廷作对。扶植新贵打击旧有的士族,这是文禛与前朝顽固势力作对最有效的办法之一,而杨让功就是其中的代表。
虽然自己给了他地位、权势,可是如果说杨家会倒向前朝势力文禛却丝毫不觉得惊讶,毕竟那些士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近百年传承的大家族说不定哪两家之间就有亲,就连他们族中的人有时候都捋不清楚关系,哪里是寻常人调查能弄得清楚的。
可是如果杨让功真是给人通风报信,那宁云晋和鸿明却就危险了!
想到刚刚那种心慌的感觉,文禛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立刻道,“李德明,让穆见铭使人去围了杨府,再点火枪营和禁卫军跟朕出宫。”
李德明惊讶地道,“皇上,这时候才二更不到,宫门和城门可都是关着的!”
“把门叫开。”为了能让心中的那股不安平静下来,文禛也顾不上影响直接道。
在这个年代提前开启宫门和城门是一件大事,不但要有皇帝的旨意,还要有能通行的鱼符,程序十分繁琐。但是这次有文禛在,九门提督匆忙赶到,用最快的时间为他们打开了城门。
不到三更,先是有兵围了杨阁老府,又有皇帝亲自出宫,要离开京城,长安街一带住着的人都被惊醒,再也睡不着。且先不说京城里的沸沸扬扬,文禛与宁敬贤一人一骑带着一千护卫军直奔通州。
行路途中一路无语,文禛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却不时的摸一摸腰间坠着的同心结。直到碰到一处岔道,他明显的感觉到同心结显示出来的位置并不是记忆里的那处客栈。
见他的马慢了下来,宁敬贤不解地问道,“皇上,怎么了?”
“只怕他们已经出事了。”文禛用马鞭指着与客栈相反的方向,“朕觉得清扬在那个方向。”
宁敬贤哪敢问文禛怎么判断出来儿子的方位,心里却有些着急。毕竟皇上只说小二在那边,却没说太子在哪里,万一他们不在一起,皇上选择先去找太子呢!?
“分出五十人去客栈,其他人都跟朕走这边。”文禛的决断却比他想象中快得多,立刻做出了选择。
沿着那处岔道前行一段时间,很快离开了官道的范围,再没有平缓的道路,众人已经开始失去方向,只能盲目的跟着文禛走,唯一能够判定的是他们正越来越靠近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