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炮灰 [快穿](133)
于是,姜绍那时便对檀奴承诺,定不会让父王把他要走,后来无论是去学堂念书,还是去跟母妃请安,都随时都把檀郎带在身边,让江都王找不到机会再下手。
姜绍以为这样父王便会打消那见不得人的心思,结果不过几天,檀奴便一脸欣喜地告诉他,说自愿去王爷那里伺候,让世子不必再为他操心。
姜绍表面不动声色,但指甲却深深地刺入手心,显然是气到了极点,只是要维持住那副矜持稳重的假面,不肯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到底是出身天潢贵胄之家,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让姜绍天然有恃才傲物之气,看不起一切蝇营狗苟的世俗人,当然,也不是说轻蔑和诋毁,只是目下无尘,不懂得换位思考体恤他们的难处而已。
那天晚上,姜绍把头埋在被褥里痛声哭一场,无关和檀奴相处几年的情分,而是因为愤怒和怨恨。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尊严被狠狠践踏的滋味,偏生那个人还是他的父王,无论在孝道还是在地位上都狠狠地压过他,恨得他几欲呕血。
他觉得那种男人不配压在他头上,也不配当他的父亲。
一想到檀奴,姜绍满腔的怒火无法得到宣泄,便有点迁怒刚才的那个孩子。
“什么是娈童?”
姜烈对兄长满腔怒火一无所知,反而一脸茫然地挠头,不爱读书的他听不懂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便大大咧咧地直接问出来。
他素来是个心宽的性子,父王不关心他,他也从不在意,偶尔他也忘记自己还有个父王,甚至一次,父子迎面撞上,他都没跟江都王行礼,因为他压根没认出来那个脚步虚浮,一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
姜绍犹豫地解释:“……父王的小妾?”
“可是小莲花不是男孩吗?”
这下轮到姜绍哑口无言,他也不好在弟弟面前解释龙阳之好到底是什么。
于是,他便板着一张小脸,做出兄长的架势,严厉地教训道:“总之,那是父王的人,让他知道你和他小妾待在一起,定饶不了你。”
见他搬出父王来,姜烈也不敢再跟哥哥顶嘴,但眼神里还是有不服气的神色。
临走前,姜绍最后望向花苑的方向,眼神里一抹至阴至寒的冷光一闪而遁,他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第48章 偷师
世子的院子里,王妃心疼地给儿子满是血泡的手掌敷药,语气略带责怪道:“怎么那么多血泡,母妃不是跟你说过吗?学武只是为强身健体而已,若是把自己弄成一身伤,反而是本末倒置。还痛不痛?”
姜绍淡笑道:“不碍事的,只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反而不中用,白长了岁数,倒是惭愧得很。”
王妃素来知道他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虽然表面不显山露水,也不会因此对弟弟心生嫉恨,但心思却比谁都重,除去在习武场上用功外,他私下里也会进行加练。
儿子懂事上进,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高兴,但太过懂事,也难免让她心疼。
王妃语气不紧不慢道:“学武最多不过以一敌百,你从小便身子骨柔弱,又何必在这方面争强?为君者,在于驭权、谋术、固法,以致霸王之功。懂得将权力收揽到自己手中,知人善用,治官治民,这才能统领好一个封地。武艺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事,纵观历朝历代的皇帝,亦有不少不擅武艺的贤明之主,可他们却能惇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高祖皇帝打天下时,别说是亲手杀人,连刀都没碰过一下。”
言罢,她轻拍姜绍的手:“你该学的是他们。”
听完母亲的教导,姜绍沉吟片刻,后缓缓道:“我明白母妃的意思。”
他紧绷的小脸有了丝松懈,似是卸下什么重担一般,面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不少。
见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王妃这才放下心来,复又动作轻柔地用绢布将他的手掌细心包好。
把伤口处理好,王妃净手后开始煎雪烹茶,用的是去年冬时从梅苑里蠲的雪水,点茶时沫饽焕如积雪,烨若春敷,可见其茶道造诣。
这时,姜绍忽然想起在花苑里遇到的那个孩子,犹豫地开口道:“母亲,前几天我和二郎在花苑里遇到个孩子,就是父王近来一直抱在怀里那个男孩,他不知为何一直在习武场周围打转。”
王妃想了下:“是那个叫如意的孩子?是了,听说你父王在教他写字,书房和习武场距离很近,你瞧见他了?”
因为如意让王爷抱走,梅笙每日在院里以泪洗面,可这里是王府,她也害怕自己的哭声引得贵人的不满,连哭都只敢躲起来偷偷哭。
王妃听闻此事还特意去了梅笙的院子里一趟,送去些许补品,好生安慰了梅笙一番,可更多的,她也无能为力。
姜绍低下头:“明明是个男孩,为什么父王给他穿上女孩子的衣服?”
她叹气:“我让下人管住嘴,尽量不让这些腌臜事传到你的耳朵里,可你如今也不小了,以后千万不能学你父王,做出这些个荒唐淫纵的事情。”
姜绍听出母亲语气里的那点悲悯的味道,一时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会可怜那个男孩。
在他看来,能和父王那种人厮混在一起不见得会是正经人,可能是檀奴的事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他下意识地认为能留在父王身边的都是些攀龙附凤之人。
看出儿子眼中的那点嫌恶,王妃放下手里的茶盏,认真道:“你这是为何?那孩子有什么地方冲撞到你了?”
姜绍低声道:“二郎一见到他,跟丢了魂似的,我都跟他说这是父王养在身边的娈童,他还是不依不饶的。我担心二郎和那男孩厮混在一起,会坏了性情。”
王妃直直地看向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没有继续用言语开导儿子,只是道:“过几天我会去城外施粥,你随我一起去。你如今也大了,你父王不管事,以后便是你代表王府的脸面。”
姜绍心里有些惊诧,但还是点头应道:“是,母亲。”
道路旁,江都王府的士兵依然在燃烧着甘草和野蒿,气味虽然辛辣刺鼻,好在把周围的瘟疫压制下去。
只见初春的旷野田畴一片荒芜,光秃秃的田埂显得萧条,灌木丛间是光秃秃的榆树,残留着些许卷曲干枯的叶子。
官道上行人寥寥,即便有行人,面容却总是弥漫着一股不详的青灰色,他们听闻江都王府的府兵到此驻扎,派发草药治疗疫病,近来又开始施粥,便也在周围安顿了下来。
几个披着破布的小孩围着榆树上蹿下跳,脏兮兮的手往树洞里掏出一种白色的条形状活物,大口大口地嚼起来。
还有个蹲在地上的小孩,低头在杂草丛里翻找什么。
姜绍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幕往外面看,一时间头皮发麻,问道:“母亲,他们这是吃什么?”
王妃语气平淡道:“他是在杂草丛里翻找雁矢和蚕矢,据说里面有大雁尚未消化完毕的谷物粮食,人若是实在没吃的,吃那个或许还能捡条命。”
姜绍突然感觉身上有点冷,甚至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把他几个时辰前用的早膳搜肠刮肚地通通吐出来。
他忍不住干呕几下,仿佛一把烧红的尖刀在刮他的五脏六腑。
这时王府的粥棚搭好了,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呼呼啦啦地涌上前,但在士兵们的指挥下,也顺从地排成一列。
王妃出神地看向那片荒芜的田地:“你未来便是这片封地的主人,世家为什么是世家,那是因为他们承担起平常人不能承担的责任,而并不是因为他们出生如何,高祖当年也不是和他们一样的流民?你要做的是保护你的子民,如果你做不到,那你也就不配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