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炮灰 [快穿](271)
那时,薛平津是真的觉得一直住在宣城挺好的。
薛平津叹气,他抬头望向天空,苦涩地品尝内心的酸楚和不甘。
没等薛平津想出个所以然,前线传来消息,钱塘江面上有一支舰队正在逼近。
姜绍的水军来了。
第104章 风林火山(1)
钱塘江战役于承平二年五月三日打响,双方的战船都在江面列阵。
薛焯派出一位信任将军做先锋,和姜绍的水军在江面中央交战起来。
因为还只是战役前期,薛焯的主力舰队尚未出动,停靠在距离港口很近的水域,这个视角正好能观察到整个战场的情况,两军互相试探起来。
崔遗琅也忍不住站在船板上往江面看,比起薛家军那种首尾高昂,船面高大如城楼的巨型战舰,姜绍的船只要小上不少,但这并不意味薛家军能获得碾压级别的胜利。
船只的大小会影响机动性和灵活性,崔遗琅看到姜绍的水军里出动了十几支小型的苍山船,这种船的船体不大,但穿备样样齐全,有六个水手,二十名士兵,士兵们都配有火枪和弩箭,一旦靠近薛军,他们便试图爬上敌船,进行短兵交战。
因为小船逼得太近,贸然开火炮可能会炸到自己船,薛军发现小船也不敢发射火炮,只能用弩箭火枪进行驱赶。
就这样,双方有来有往地战了几个时辰,谁也没能占到上风。
战到黄昏,江面刮起东南风,船身和风帆都剧烈地摇晃起来,双方这时都默契地鸣金收兵,把船开回避风港湾,初次交战便以这样不温不火的方式结束。
崔遗琅提起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他这时猛然发现自己的手心和背心都是冷汗。
刚才他在一只小型苍山船上看到了师父钟离越,师父一身金色铠甲,衣袍灿烂,永远冲在最前面,好几次都他带领的小队都差点攀上薛军的战船,因为杀的士兵太多,他苍白的胡须上都沾了别人的血,虎目圆睁,看起来异常勇猛可怖。
可再怎么勇猛,师父也是年过八十的老人,这些年师父对他关爱有加,一身武艺毫不吝啬地倾囊相教,崔遗琅对师父十分敬重,已然把他当做亲生父亲那样对待。
刚才观战时他最担心的就是师父了,好在没看到师父受伤。
此时黄昏将至,夕阳将钱塘江的水映照成鲜亮的绯红,想到前线正在进行战争,他甚至有股错觉,这是士兵身体流出的血,把钱塘江都染红了。
他垂眸凝视江面,无端生出一股强烈的厌倦感。
薛焯这时恰好不在身边,他和刚回来的将军正在商讨出兵的计划,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崔遗琅这种敌军将领知道,当然主要还是崔遗琅不喜欢那些揶揄的眼神,当初北伐联军里的不少将领都还活着,他们很多人都认出了他的脸。
记得有次薛焯把他带去军政会议上,那时候他还穿着那身雪白的孝服,薛焯大大方方地把人放在腿上,坐在下面的诸位将领早就听说自家老大从宣城抢来个美丽的小寡妇,今日有幸能见上一面,众人都纷纷把目光聚焦在这小寡妇身上。
乍一眼确实是个不错的小美人,就是表情很冷淡,不怎么讨好谄媚他们家侯爷。
再仔细一看,哟,这不是我们对面的崔小将军吗?您当初不是还一人两刀杀武安侯,怎么现在那么拉了?还穿女装呢。
后仰大笑。
崔遗琅不想陪薛焯站在一起就是这个原因!他是对女装没有排斥,但这不意味着他愿意被当个战利品取笑玩弄。
薛焯那时还故意笑道:“那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是把你当心尖子肺叶子一样疼爱的,再说,你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偷听我们的作战计划呀?我这是为你好。”
崔遗琅断然拒绝他的“好意”,然后一脚把他踹出房门,好几天都没和他说话。
此时,崔遗琅把手扶在船舷栏杆上,垂下眼帘估量船板到水面的距离,还用余光观察身旁的士兵,因为薛焯怕他逃跑,不仅拿走他的赤练刀,还安排好几个人时刻注意他的动向,即使打不过他也能及时去通报消息。
他内心焦灼起来:不能再等下去了,再过几天,薛焯和王爷的水军必定会全面交战,他得提前逃走才行。
眼下那几个负责看守他的哨兵正在交换岗位,因为正是用晚膳的时候,这几天他也比较老实,哨兵们都有点松懈,崔遗琅当机立断,翻出船舷栏杆想跳进江里逃走。
他计算过船板距离水面的高度,也有一定的跳水经验,从前他和姜烈经常去郊外的湖里游泳,那里有座挺高的山崖,他发现如果跳下去时身体能够尽可能地和水面垂直成一条线,那样的话水花不仅会很小,而且声音也不大,别人听到水花声也只会认为是有银鱼在江里蹦。
可这时,他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不要跳!”
崔遗琅还没来得及跳下去,身后那人扑上来似乎是想拉他,结果他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力道,身体横冲直撞地砸向崔遗琅的背,两人顿时失去平衡,巨大的对冲力道让他俩直接翻出栏杆。
“扑通——”
只听一声巨大的水花声,他俩抱在一起狼狈地掉进了江里,引来船上的人纷纷探出头来看。
认出水里扑腾的两人是谁后,有士兵惊道:“是二公子和崔将军,他们怎么掉进水里了?快,快去救人。”
“救,救命,我不会水……”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自然就是薛平津了,他刚一掉进水里就害怕得脸色惨白,手脚胡乱在水里扑腾,然后死死地抱住崔遗琅的腰不肯放手。
崔遗琅脸色非常难看,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这个蠢货扑到水里了,眼下薛平津又像根海草一样缠住他不放,他只得一边保持住身体平衡,一边往船边游。
“不要乱动,我带你游上船。”
“我要掉下去了,我要掉下去!”
“别扯,别扯我腰带!你这个蠢货!”
眼看船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想要偷偷游走的计划落空,崔遗琅只能郁闷地选择暂时放弃,在周围人的帮助下,两人艰难地从江里爬起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因为薛平津呛进去不少水,咳得喘不过气来,在周围的人问起是怎么回事时,还是崔遗琅勉强回道:“没什么,我刚才发现江里有一条很大的白鱼,忍不住弯下腰想看清楚一点,薛平津可能以为我要跳河。”
知道这是个误会后,周边的人这才笑着散开,崔遗琅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又冷又涩的江水让他忍不住打哆嗦,谢过刚才拉他们上船的人后,他们便回到房间洗热水澡换衣服。
洗完澡换好干燥的衣服时,薛平津一边打哈欠,一边喝姜汤,因为上次在山洞里烧得厉害,这次他还算听话,老老实实地喝姜汤驱寒。
想到刚才惊险的场景,他忍不住问道:“如意,你刚才是想跳江自尽吗?你别这样想不开,人活着总有出路的。”
薛平津这下是认真考虑要不要帮如意逃出去了,如果呆在他们兄弟身边真的让如意难受到不想活的话,那又何必再强求呢。
他想为如意做点什么。
崔遗琅正在绞头发,听到这话一言难尽地把头上的帕子扯下来,冷声道:“谁说我是想自尽了?”
薛平津后知后觉,眼神愣愣道:“你难道不是想跳河吗?”
他亲眼看见如意想跳下去的。
崔遗琅轻叹一口气,直接实话实说了:“我就算想自尽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其实我刚才是想跳江逃跑的,没想到被你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