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炮灰 [快穿](224)
换做以前,他这样直白的眼神少不得会得到一记白眼。
眼下,不动声色地观察熙宁帝的崔遗琅没功夫搭理薛焯,他心里生出些许异样,他的感知力比普通人要敏感很多,隐隐约约觉得这位小皇帝好像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软弱。
难道是在扮猪吃老虎吗?这位小皇帝生母是宠妃,但在父皇死后,太后令他的母亲殉葬,因为他父皇留下的遗旨,这才和姐姐敬武长公主勉强活下去。
崔遗琅心想:他和姐姐相依为命一起长大,如今姐姐和姐夫都死在北伐军手里,自己也成为薛焯手里的傀儡,他真的甘心作为皇帝一辈子就这样受制于人吗?
他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猜疑藏在心里。
这时,薛焯拍手,让侍从抗上来一头巨大的鹿,笑道:“这次狩猎,我最大的收获便是这头鹿,鹿血是个好东西,便想分请诸位公卿,共同享用,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啊?”
鹿血有壮阳之效,听到此话人群中传来几声意味不明的笑声,但有些敏锐的人却觉察到异样。
崔遗琅心想:秦时赵高用“指鹿为马”之计试探朝廷中肯效忠他的朝臣,今日薛焯莫不是也想效仿赵高曹操之举?
他看向姜绍,果然看到王爷正在向他摇头,再观察列队中有多少人去领薛焯的鹿血,更是心下一沉。
尽有六成多的朝臣都饮下鹿血,当初北伐军杀进京城时,朝廷几乎被大清洗一遍,薛焯又屠尽门阀世家,搜刮他们的家产,那些金银珠宝不知能帮他培养多少党羽,养活多少士兵,如今朝廷上的官员大多都是在北伐后被他擢拔启用的。
也正因此,姜绍近来已经有打道回江宁的想法,或许偏安一方还能有和薛焯遗争的余地,这北方的势力范围他怕是没法插手。
狩猎结束后,参与秋猎的王公贵胄都移步桂宫,在小山坡上架起烤架,挑选些许好克化的野味用细火慢慢炙烤,崔遗琅向来不喜欢热闹,又闻不惯烟熏味,当他远远地坐在树下独自喝酒的时候,有个身影鬼鬼祟祟地靠近他,上来就用双手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不动了。
崔遗琅早在对方靠近自己时,就觉察到来人是谁,但因为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恶意,所以便任由对方接近,没想到这人还是那么大胆奔放,上来就直接抱住他。
他下意识地想掰开对方的手,却突然抬起头,看向前方,惊诧道:“薛焯,你怎么来了。”
身后那人的手立马松开,惊慌地抬起头:“兄,兄长,我不是……”
前面的空地空无一人。
薛平津立马意识到自己是被崔遗琅欺骗了,恼羞成怒地跺脚:“好啊,你居然骗我,抱一下会死吗?我也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举动,怎么想个贞节烈女一样,碰都碰不得,小气鬼。”
面对这种不讲理的熊孩子,崔遗琅早就找到对付他的做法,他把腰间的另一个酒壶取下来,扔给薛平津,平淡道:“别像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你要想和我坐一起,那就安静下来一起喝酒。”
薛平津手足无措地接过他扔来的酒壶,似乎没想到自己还能和对方和平地坐在一起,他眼神古怪道:“你不会是在酒里下毒,想毒死我吧。”
“那你把酒壶换给我。”
薛平津连忙避开崔遗琅的手:“唉,别啊,我坐下来陪你喝就是。”
他坐到崔遗琅身边,小心翼翼地拔开酒塞,轻抿了一口:“嗯?是梨花酒,你自己酿的吗?不错。”
崔遗琅点头:“算是吧,江都王府里有几棵棠梨树,每年都会收集一些新梨用来酿酒。”
薛平津心里一喜:“那你有没有给哥哥喝你酿的梨花酒?”
他千方百计都想找到自己能胜过兄长的地方。
崔遗琅哪能不明白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薛平津,你认清你自己,你其实对我没那么喜欢吧,你只是怨恨你哥哥为什么不同意你加入。”
薛平津身体一振:“你,你凭什么那么自以为是,你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那你是凭什么喜欢我?初次见面我差点杀了你,还把你揍得鼻青脸肿的,你这都能喜欢上,我不理解。”
薛平津握紧酒壶,缓缓道:“江都王结婚那天,我和哥哥看到你坐在后院的花苑里,偷偷在哭。”
听到薛平津说起自己过去那么狼狈可怜的一面,崔遗琅有点不自在,然后就听他继续道:“我和哥哥在平阳侯这种地方长大,感情什么的,我没见过,也没想过。但是,你让我见识到了什么才是人间真情,我也想要有人能这样爱我。”
他固执道:“你别否认,我不是因为哥哥才那么死缠烂打的。”
但这样也不正常吧,哪有这种心动的方式:喜欢上一个深情的人,那怕这个人深情的对象不是自己,那到底是为这份感情心动,还是为这个人心动。
崔遗琅忍不住问道:“你和你哥哥,是什么开始这种荒唐行为的?”
薛平津想了想:“不太记得了,总之,无论是喝酒赌博,还是赏花听曲,都是兄长带我去的。后来有一天他喝多了,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玩,当时他腿上坐着个身材很丰韵的美人,我觉得她身上的气质很温柔,抱我的时候味道也很像娘亲,我就迷迷糊糊地同意了。兄长说,我们是亲兄弟,是世界上绝对不会背叛对方的人,所以他什么都肯同我分享。”
说到这里,薛平津手指用力握紧酒壶:“说是兄弟,其实我并不理解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聪明,只不过有些身手而已。哥哥看似大权在握,美人美酒在怀,但我总感觉他一点儿也不开心,心里也没什么太在乎的东西,过一天是一天,哪怕有天死在敌人的暗杀里,或者是死在战场上,他可能都不会有太多的不甘,他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的命。”
薛平津眼神复杂地看向崔遗琅:“直到遇见你,他突然就变了,我能感受到他是发自内心地高兴。我觉得这样也好,我们三人幸福得过一辈子不好吗?可我不明白,他突然就反悔了,想搞一生一世一双人?凭什么。”
如果是这样,那崔遗琅突然明白薛平津的不甘了,薛焯是个浑浑噩噩荒唐度日的败类,他甚至把他的弟弟也带上这条歧路,但后来,薛焯反悔了,他想重新过上光明的日子,独独把薛平津留在原地。
崔遗琅看向远方,只道:“你不用再纠结这件事,反正我不可能和你哥哥在一起的,你们兄弟俩以后去找别的猎物吧。”
薛平津不解:“江都王已经成亲,王妃也怀孕了,你难道还想呆在他身边吗?他身边哪还有你的地位?”
“为什么一定是为王爷留下来的?那里有我敬爱的师父,有从小照顾我的长辈,还有真心照顾我的朋友,我就不能是为他们留下来的吗?”
崔遗琅补充道:“而且你也知道,王爷和你哥哥不是一个立场的,他们迟早会有一战。”
无论是报恩,还是因为自己战斗的目的,他都不会背叛姜绍。
听到这里,薛平津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轻声道:“对不起。”
“你刚才说什么呢?”
他的声音太过细微,导致崔遗琅压根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薛平津低下头:“没说什么,我在想,早知道你那么在意姜绍的话,我当初就该直接把新娘子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