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了剧本,除了我[穿书](134)
“好啊。”诸葛霄随口应下,“云妃娘娘的意思,是想现在就扶小皇子上位吗?”
“姐姐的意思,小皇子还小可以再等几年,但是旭王不能再留。还有焚莲这个人,此人决计不能再留在中原。”
诸葛霄微微惊讶,平静道:“焚莲不过是鹤羽的皇子,难道还能对娘娘的大业有什么影响吗?”
对面的人声音略沉:“有没有什么影响,在下也不知道。但是,娘娘说了,这个人目睹了孤禅寺一事,又和晏清都关系匪浅,曾经为了晏清都闯入过我崔家,践踏了崔家的威信。奇耻大辱,永生难忘。我崔家不是毁诺之人,因此,只是不想在中原大地上看见此人。”
恐怕是动不了,也杀不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将其赶出中原吧?
诸葛霄静静地看着他,微笑温雅无害:“这样啊,好说。”
那年轻的家主露出一点欣然笑意:“那就全权拜托诸葛先生了。”
诸葛霄饮了手中那盏酒,谢绝了崔玹的恭送,起身告辞。
在他走后,崔玹也没有离开,依旧端端正正地跪坐在那里,仪态完美到近乎刻意。
他脊背端正,敛眸垂颈的姿态矜贵得有些眼熟,就像是在模仿记忆里的某个人。
他在那张空置的棋盘上,缓缓摆上几枚棋子,却不是下围棋的样子。
不多时,身穿竹青色武服的下属穿过宽阔的庭院,走来他身边,恭敬垂首行礼。
“家主,人已经送走了。按照您的吩咐,派了影子跟随,但是很快就失去了目标。”
崔玹垂眸专心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声音轻轻的,有气无力一般,毫无威势可言。
“是吗?跟丢了就算了。”
那武者抬头,眼神冷酷:“家主,我们在孤禅寺布置深远,就算有人能深入其中,也只能查到旭王的人为止。六扇门却这么快就追查到真相,依属下看,一定与诸葛霄此人脱不了干系。”
“嗯。”崔玹眼也不抬,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武者脸色难看,依旧对这不靠谱的家主保持恭敬,勉强道:“家主,此人心思难测,立场不明。说是欺骗六扇门,假意在我崔家为细作,依我看,他生怕我们对风剑破出手,说不定是他们六扇门内部做戏,他背叛是假,刺探我崔家机密是真。您怎么能把娘娘的计划和盘托出?”
听他语气急切,那把玩着棋子的年轻家主才不紧不慢抬起头。
“啊,是吗?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我看他说得挺有道理的。”那年轻人似乎有些无措,“那怎么办?立刻派人杀了他,能来得及吗?”
“他没有说谎。”正在这时候,穿着层层叠叠紫色绸纱的女子,莲步轻移走来,如同一朵盛放的魏紫,又如蝴蝶化身。
“见过夫人。”
年轻的家主微微抬头,看到来人,像是怔了一下,就如同看到了令他棘手的麻烦。
崔玹没有起身:“四姑姑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那个夫婿是江湖人,自己没有成亲便生了一子一女,儿子随了崔姓,住在崔家老宅,女儿改嫁当了国公夫人,传言里她自己去云隐山修道的崔家四姑奶奶。
显然,修道只是搪塞外人的说辞。
虽然女儿已经嫁过两回,连外孙都三五岁了,但她本人却才年近四十岁,岁月并没有带走她的美貌。
她身姿高挑典雅,面容在精致妆容下越显艳丽雍容。
和崔家的人疯狂一样出名的,是崔家人的美貌。仿佛连岁月都格外偏爱这样虚假纯洁的美丽,那一张张雾气蒙蒙的天真面容,好像永远比别人老得更慢一些。
崔桢已经不再年轻,但倘若五小姐在这里,未必都能比得上她母亲的风情美丽。
这样的女人在崔家,可想而知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很多人都说,若不是在崔家,女人自来没有什么话语权,这次家主之位,崔玹还不一定能争过他的姑姑。
崔桢显然知道自己给这个侄儿带来的压力,她神情冷淡不苟言笑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温和微笑。
那个叫人恐惧的家主哥哥死后,她的确动过家主之位的主意,但是崔桢也知道,崔玹的背后有那样一位姐姐在,她并没有什么胜算,很快就按捺了心思。
她显然很快想明白,比起家主之位,在这个没什么本事的侄儿手底下,她可以更加快速上位,为自己博得实打实的权势。
“我来是想告诉家主一个消息,诸葛霄确实栽了个大跟头,他意图灭口风剑破失了手,不得不靠孤禅寺一案翻身,假装在我崔家当细作。别看他现在装得从容不迫,一切尽在掌控,实际上,从今往后每一步都通往穷途末路。要不了多久,六扇门其他神捕就会揭露他的真面目。”
年轻的家主似是困惑:“诸葛霄是我们的盟友,如果他倒了,对我们岂不是不利?”
“所以,我们要在他倒之前,尽情利用他。家主之前的决定很正确,我们可以利用诸葛霄急于和六扇门的神捕周旋,来逼迫他替我们解决掉旭王。但是,您要防备他狗急跳墙。不可事无巨细,对他和盘托出。”
崔桢难得的赞许,叫年轻的家主笑了一下。
“姑姑说得是。其实我并没有对诸葛霄完全说实话。”
崔桢袖子里的手指紧握,面上温和:“哦?”
“焚莲屡屡坏我们的计划是小,实际最叫娘娘寝食难安的是,当初孤禅寺与焚莲夜会的人,是宫中的高手,连娘娘的手都伸不进去的地方。娘娘疑心,或许有人想要与鹤羽联盟,若是如此,或许会对小皇子的大业有碍。”
崔桢微微一笑,优雅地垂下修长脖颈,屈身一礼:“既是如此重要的事,娘娘何必假借他人之手,妾身来想办法,替娘娘安心。”
崔玹没有阻止,目送那道艳丽的粉紫背影离去。
在崔权当家主的时候,即便是云妃在崔家也毫无地位可言,崔家并不为云妃提供任何一点助益。
若非如此,怎么会逼得一个堂堂妃子,私下做那等阴损买卖,只为赚取银钱?
如今,崔玹上位,崔家其他人似乎也转了风向。大约是觉得,如果崔家能出一位中原的皇帝,是一件很好的事。
崔桢此举,便是在隔空为云妃示好。
崔玹依旧低头把玩着棋盘上的棋子,摆着谁也看不懂的图案。
“家主。”
这次开口的,不是伫立一旁的武者,而是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宫内的侍从官。
那个人穿着显示他的平级不低,似乎要对崔玹说什么,但这次,崔玹头也不抬,只是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那侍从官左右看了看,只得按捺心里的嘀咕,暂且等着。
终于,崔玹专心致志地将棋盘上的图案摆好了,眼里一丝满足欢喜,欣赏了一下。
这欢愉不过刹那,忽然之间,哗啦啦一声,整个棋盘被他一把掀翻。
骤然的响声,叫旁边冷酷的武者都骤然闭上眼睛,不敢抬头。
那侍从官更是脸色惨白惶恐,跪倒在地。
崔玹却噗嗤一声笑了,好像想起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少年清朗的声音哈哈哈哈笑个不停,并不尖锐,甚至很好听,却叫人心下极其不安。
那笑声好像只是好玩,又像是毫无真意地嘲笑着什么。
他完全不管那一地狼藉,也不管身上一丝不苟的衣衫凌乱,笑着,摇摇晃晃站起来。
“你刚刚想说什么?”
侍从官几乎趴在地上,头低低的,嗫喏着:“云妃娘娘、请、请家主一见。”
“哦。”
崔玹赤着脚,在一地珍贵的玉子之中走过。
笑完了,那声音有些无辜,仿佛不谙世事,眉宇之间一片纯粹无邪,仿佛茫然不解:“她就不能自己来见我吗?”
侍从官惊魂不定:“……!”
“算了,我刚好也有事要问她。”
一队笼着云纱的轿辇悄无声息而来,轿辇大如屋宇。
崔玹走进去,里面貌美安静的侍女便为他解下衣物更换。
熏香点燃,水盆捧上。
轿辇快速行驶,水盆却没有丝毫不稳。
……
云妃将陛下哄睡了午觉,又叮嘱了一遍看顾小皇子的人,之后便独自一人在这偏殿静静等待起来。
她今年三十有六,只比四姑姑崔桢小三岁,但是看上去却只有二十来岁,美得大气明艳又娇俏妩媚。
这样的脸,既做得了艳冠六宫的宠妃,也做得了母仪天下的皇后,难怪能独得圣宠二十载,至今也无人能敌。
橙花的香气浮动,一道穿着胭脂红锦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珠帘轻轻曳动。
云妃蓦然回神,下意识站起来走近。
不等她开口,那面容纯净无邪的年轻人静静地看着她,面上带着如秋后暖阳的浅浅笑容,此时此刻,就犹如另一个崔瑾。
然而,啪。
云妃猛地别过头去,那张明艳倾城的面容上,刹那浮上薄红。
她睁着眼睛微微放空,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玹……”
啪!
又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
并不疼,甚至侮辱的意味也没有多少,就像是,因为做错了事,夫子在掌心打的戒尺。
云妃的眼底一丝耻辱,很快泯灭。
她捂着脸,楚楚可怜,眼眶盈盈:“家主……”
崔玹的脸上仍旧无邪,像是干净清澈的少年,胭脂红的锦衣衬得他的俊美青涩而梦幻。
他还带着一点薄笑,秋日午后灿烂金色的阳光倾入珠帘,两相对比,才知道,他的温度原来是凉的。
崔玹眼底的凉意清澈,浅浅的,毫无晦暗深沉,当然也没有尖锐威胁,但在云妃眼里,显然更可怕。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云妃眼泪涟涟,哭得安静好看叫人不忍:“孤禅寺之事……我知道是我的错,叫家主费心了。”
崔玹眨了一下眼,无辜迷茫,比流泪的云妃还叫人心软怜爱:“不是哦,孤禅寺的事情,你上次求助我的时候,已经接受过惩罚了。我既然答应了,替你处理后续,尾巴没有灭干净,被人找上门来,那也怪不得你。”
云妃瞳孔一跳,面对这个同父异母神经质的弟弟,她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崔玹失落地看着她,眼里的星星都好像灭了一般,叫人心疼:“姐姐不是答应了,让晏清都去找我和好吗?他怎么还没有来?难道你骗我。”
云妃脸色一白,看着眼前这个好像当真如十几岁的少年,没有被大人满足愿望而委屈。
她擦掉眼泪,勉强一笑哄到:“陛下已经交代过他了,许是因为他这几天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