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了剧本,除了我[穿书](71)
他召来鸦羽卫的人,重点是将樊雷和苏见青两个副手介绍给焚莲认识。
同时,他对鸦羽卫的人说:“大师乃是我外祖特意请来护佑我的高人,教导我习武,算我半个师父。你们务必待他恭敬。”
苏见青和樊雷不着痕迹对视一眼,立刻恭敬行礼。
焚莲眉目冷峻淡漠,看着这两个熟人。
前世这两个人也一直跟着晏无咎,直到晏无咎叛了旭王,纵使声名狼藉,他们也一直跟随左右。
晏无咎死后,这两个人甚至还多次派人追杀他这个江湖公认的凶手,为晏无咎报仇。
不管是为什么,也算是难得待那个人忠心的人了。
未曾想到,曾经兵戎相见横刀冷对的敌人,有朝一日竟然也成了自己人。
焚莲单手执佛礼,对他们回了一礼:“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焚莲。”
晏无咎见这妖僧除了对自己冷漠乖僻,对着外人也挺能装出一副宝相庄严、端庄肃穆的高僧样子唬人,略略挑眉。
不过他能配合总是好的,总比传出去鸦羽卫首领和他的打手师父关系不和,互相不给面子要好。
但,若是焚莲真的不给面子,晏无咎也有得是法子对付他。
他垂敛睫羽,手指自然地摸了摸涂了药淡若无痕的手腕。
在西域魔门,魔教之人用雨霖铃控制的高手,可不见得都顺从,才会有契约认主一说。
想到这里,就不能绕过去,目前摆在晏无咎面前的最重要的事项:如何让焚莲知道契约认主之事,两个人还能尽可能不翻脸?
借用焚莲的内力不难,只要天一黑圣僧焚莲出现就行。
可若是白日的妖僧焚莲知道了,以这个人的性格绝不可能受人胁迫,两个人必要结仇,到时候焚莲不甘愿,蛊毒就会发生改变,晏无咎若是强行吸收他的内力,便是杀鸡取卵。
除非他真的竭泽而渔后杀了焚莲,否则,一旦叫这人活着,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了。
换做是晏无咎自己,若是有人趁他之危把他当充电宝使用,没发现就算了,发现了必要报复回去的。若是这样了对方还不放弃来硬的,晏无咎一定不死不休,势必弄死他。
所以,晏无咎以己度人,认定比他还像眼睛长在天上的妖僧焚莲,对待他手段只会更凶残暴戾。
说实话,晏无咎从前对焚莲挑衅归挑衅,拉仇恨归拉仇恨,但那都不至于结仇。现在这件事一出,弄不好就不一定了。他心底并不想多一个这样可怕,难以战胜的敌人。
此刻心里想起的,却是夜里那个手握冰玉观音,抱着荼蘼花盆俯首吻住他手腕的焚莲……
“等等,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焚莲叫住心不在焉,准备带鸦羽卫的人离开的晏无咎。
在晏无咎回神抬眸看来后,焚莲眉宇空灵淡漠,平静说道:“阿弥陀佛。六扇门的人之所以来封庄,是追着贫僧来的。你若是与他们打交道,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贫僧在你这里。”
晏无咎侧首看他,忽而笑了一下,缓缓眨了下纤长的睫羽,那眸光濛濛生辉,像是藏着什么隐秘,矜傲清狂:“知道又怎么样?清苑县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也没能拿我怎么样。现在,就更不可能。无妨的,大师安心自在便是。”
他微微颌首一礼,不再看焚莲,带着一众如寒刀利刃的鸦羽卫,从容平静地离开。
焚莲看着他的背影离开,那身玄衣银羽的鸦首服饰那样眼熟,在清晨被露水漫射的光晕下,恍惚和前世那个人的背影相交错。
“安心自在……”安心自在吗?焚莲默念。
好像是有的,只要在晏无咎身边可以这样看着他,就觉得很安心。
焚莲抱紧手中的花盆,手指触到冰凉的花盆瓷壁,他神情微微顿了顿,垂下眼来。
这个花盆,莫名出现在他身边很久了。
好像是前不久打算离开清苑县的那一天,早上醒来就看到自己怀里抱着一盆花,旁边还有用笔详细记载的养花的注意事项和说明,好像是专门从花匠那里抄录下来的。
若不是这笔迹是他自己的,焚莲绝对不会没事抱着这个东西到处走的。
他想了想,记起晏无咎屋前就有那样一株荼蘼花,最后还是将养花说明收好。
从清苑县到封庄,从封庄到洛阳,不管睡前将这盆花放在了哪里,早上醒来的时候,花盆都一定在身边。旁边必然放着,不久前刚刚记录下的什么时候浇过水的册子。
走火入魔后的自己是个花痴,这个事实让焚莲皱了皱眉,但花痴总比痴别的强,他就勉强替那个自己照料他的花了。
事情的转变是昨天。
焚莲昨天早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手腕受了伤,被人划了一道口子。伤口被一块素帕仔细包扎了,手法并不是焚莲自己惯用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再一次尝试了一下运功疗伤,逼出蛊毒。
结果,这一次蛊毒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突然痊愈了一样。
焚莲微微惊讶,总不能是夜里的自己想到法子根除了雨霖铃蛊毒吧。
走火入魔后的自己做了什么焚莲并不清楚,更不清楚对方是不是有自己白天时候的记忆。
但无论是哪一种,应该都不会想要治愈。因为治愈就代表不再走火入魔,代表夜里的那个记忆载体彻底消失。
要验证这一点并不难,只要看看早上起来他还会不会出现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就明白了。
然后,便是今天早晨,一睁眼就看到了晏无咎。
既惊,也喜。那点验证的事情反倒无关紧要,全然不曾想起。
焚莲眉宇凝重,若是和晏无咎住在一起,别的都好,夜里走火入魔的自己却是个不可控的变数。
……
晏无咎早就知道当初在清苑县,六扇门的人试探他,很可能是冲着焚莲来的。
直接证据就是焚莲突然中蛊,接着东方就闲聊间与他交换送来一些资料,里面就有雨霖铃的详细描述。此举不管是出自谁之手,东方是不是知情,都可以看做是六扇门的人在试探他。
为什么不直接找焚莲的麻烦,而要迂回试探他?难不成怀疑他跟焚莲是一伙的吗?
以晏无咎乖张清狂的坏脾气,一点也不在乎真相,他看六扇门不爽,所以也根本不去解释。他们愿意怀疑就叫他们怀疑,愿意试探就慢慢试探。
冉小姐的死是六扇门冤枉了晏无咎,马家灭门案却是晏无咎做下的,一旦六扇门查出来真相,必定不会放过他这个真凶。
还有那本莫名出现在晏无咎加冠那天,又莫名消失的话本,最后一页标示的晏无咎被天下第一神捕杀死,和“阿月”这个名字的巧合。
种种一切之下,晏无咎表面与六扇门相安无事,实际上彼此都知道,他们已然势不两立。
现在,晏无咎是旭王的鸦羽卫首领,死一个崔家家主,旭王都能替他兜底,他就更不可能在乎六扇门怎么想了。
当然,晏无咎和东方肖还是挚友好友。
这天上午,用过早饭后。
晏无咎按照计划,要去和六扇门的人交涉,最好参与他们查案,亲眼看看那些卷宗涉及的当事人。还有些没有写进档案的案件线索,他也要了解一下。
晏无咎本是要带着焚莲一起去,也好在六扇门面前过个明路。
但是,他才刚刚提及要出门会见六扇门的人,就见焚莲皱了下眉。
焚莲的表情向来冷峻淡漠,所以皱眉的幅度也很小。
晏无咎略有不解看向他:“大师是不想见六扇门的人,还是有别的事?”
焚莲平静地说:“贫僧要出门一趟。”
这次轮到晏无咎皱眉了,他从前对焚莲只有两个极端态度,不是繁花春水笑里藏刀,就是凛冬一般无视冷待。今次重逢,却只如冰雪消融,并无冷冽,甚至有些以礼相待的温雅。但在矜贵淡然的眉宇映衬之下,这份温雅有礼便格外疏离。
这一皱眉,眉目的凌厉不耐重现,虽有些原形毕露,这份矜傲却反而叫人觉得熟悉。
晏无咎眉梢略挑,耐着性子问这个好像刚刚拐回来就意图乱跑的外挂:“大师有何要紧得事,非要自己亲自去办不可?鸦羽卫的人你可以随意差遣。”
这话的意思听上去,好像晏无咎不愿意焚莲离开他身边一样,叫焚莲的呼吸微微一窒。
理智清楚知道,晏无咎讨厌他,绝不可能舍不得他,却还是为这个误会乱了心跳,眸底瞳孔放空一颤。
晏无咎一手托着侧脸,一手轻轻敲了一下桌面,忍着不悦:“一定现在就要去吗?”
顿了顿,焚莲没有看晏无咎的眼睛,闭了闭眼,淡淡说道:“阿弥陀佛。是必须现在去做的事。”
“很急?”
“很急。只能贫僧自己去,但是,我会尽快回来。”
晏无咎定定看了看他,忽然笑了一下,声音也缓和了些,他眨了一下眼睛,纤长的睫羽每当眨眼的时候,就会叫眉眼的凌厉柔和些许,连声音也清甜:“今日黄昏太阳落山前,大师会回来的吧?”
焚莲平静看着那双含笑濛濛的琥珀茶色眼眸,顿了顿,点了头:“好。”
他是鹤玉国的王族,跟中原人相比眼窝微深,此刻那双修长的眼睛并没有完全睁大,纵使眉骨线条犀利,眉目给人的感觉却并无锐利,反而有些空灵克制。显得无欲无求,又坚不可摧。
此刻薄唇微启,整张脸上的攻击性和侵略性就降到了最低。
晏无咎笑了,又眨了一下眼,他笑容幅度一向不大,但只要笑了便绚烂如繁花。
尽管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笑容很多时候都未必有三分是真,繁花春水之下更多是心灰意懒似得寡欢无趣。
但知道并不代表就能抵抗。
“那就,以茶代酒,恭祝大师一路小心。”
晏无咎亲自斟了茶,倒了酒,不等他拿起酒杯,一双手自行伸过来,端走了那杯酒。
等晏无咎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焚莲已经喝完了。
他拿着空酒樽,神情冷淡,看了眼晏无咎,淡淡地说:“少喝酒,记得练武。我回来的时候会检查你这段时间的武功进展如何。”
晏无咎面无表情,极力隐忍才没有对他的外挂做出什么不逊的举动。
就知道,这秃驴一天不欺压折腾他,就不正常。
“鸦首大人,六扇门那边时间差不多了。”
娃娃脸一脸名门正派相貌的苏见青微微躬身,顶着统领的低气压提醒道。
晏无咎神情冷锐,长眉下压,声色不动便已经凌厉如刀。
他冷冷看了眼苏见青,并没有迁怒,端起那碗妖僧没有喝的茶,抿了一口。
“走吧。”
白日的妖僧焚莲是不一样的,既讨厌又危险,但无疑很好用,晏无咎既然想用这把利刃,就要接受这利刃可能的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