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了剧本,除了我[穿书](146)
他笑了,眉目流转,眉睫起落间,意味不明。
“就是因为这个心情不好吗?真的想当未来天子的义父?”
晏无咎懒懒看他一眼,眼中笑意全无,只是寡欢无趣:“你这么说,云妃和崔玹可要不高兴了。”
诸葛霄扬眉,笑容浅薄,眸光静静地看着他:“我管他们高不高兴。但你若是不高兴,我很愿意陪你玩些新游戏。”
晏无咎笑了,笑容须臾而散,只留眼底一点绚烂晦暗:“先把这一局玩下来再说。听说,昨日旭王对顾月息说,他是从你这里知道了孤禅寺一案云妃所做之事。我知道,你既然能做多家买卖,自然有办法应对六扇门的怀疑。但是,崔玹若是知道了,因为你崔家跌了这样一个跟头。我很好奇,他若是也翻脸,手上有没有什么,能叫你撕下一层面具的东西?”
诸葛霄笑得毫不在意,轻视的口吻:“崔玹……”
晏无咎也笑,眉眼微弯,眸光晦暗凌厉:“啊,看来有一点连你诸葛霄也不知道,看在你没有拆穿我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崔家家主崔权,不是我杀的。那一夜,我杀的人本该是崔玹,可是他狡猾逃走了,然后立刻如法炮制,弄死了崔权,叫我信以为真。”
诸葛霄的笑容顿时一静。
晏无咎缓缓眨了眨眼,眉眼笑容温柔华美,却危险:“我也是不久前,他自己忍不住跳到我面前,才知道真相的。但是没办法,我还需要杀死崔权这件事掩护身份,只好继续替他认了。”
就连现在,晏无咎这个禁军大都督身份,那也是皇帝为了平衡崔家,知道他与崔家有崔权之仇横亘,这才放心提拔了他。
诸葛霄脸色冷然,却还是带着一层薄薄温柔笑意:“多谢无咎。”
晏无咎眼眸弯弯,盈满柔和笑意,仿佛春夜月光投影水面:“不客气。我看那小混蛋不顺眼,往后又不好直接上手揍。有你在,看着你们两个玩,也很有趣。”
他说完了,唇角微微上扬,轻轻催动马匹要走。
诸葛霄略略扬声:“投桃报李,我也告诉无咎一个秘密。”
晏无咎自马上回眸看来。
诸葛霄脸上笑意似有若无,眼眸深远幽隐,平静地说:“小心你身边。焚莲大师身为鹤羽皇族,身份自是贵重,但六扇门行事向来百无禁忌,帝侧宠妃都查得,他一个番邦皇子却叫我们束手束脚,你知道为什么吗?”
晏无咎不语,静静地看着他。
“因为,向来行事对周遭列国霸道的帝王,唯独在他这件事上下令,要特别以礼相待。”
诸葛霄娓娓道来,语气轻飘飘的,并无多少个人情绪。
“孤禅寺案发前,宋筱在现场看见了焚莲。难道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
时间回到八月十七日,风剑破负气离开高胜雪的净斋,高小楼乌夜啼也随后离去。
顾月息听完诸葛霄的布局,答应替诸葛霄背书,他假意投诚崔家,作为密探一事。
随后,顾月息话音一转,问了一个问题:“焚莲是鹤羽皇子,为什么朝中会有身份神秘的贵人,约了他在孤禅寺见面?”
这个问题,诸葛霄也并不清楚,他只查到那个人似乎是大内的密探。连云妃也伸不进去手的地方,幕后之人定然是某个神秘的位高权重之人。
这时候,高胜雪忽然叹息一声:“有一件事,算是陈年旧事了,京中知晓的人并不多。宁国未曾入主汴京之时,在西南一代为小国,国中一直都有传统,女子也可继承王位。后来前朝覆灭,宁国入主汴京,开国皇帝便是当时的长公主。只是,她在位时间不久,王位短时间内易主多位皇子,国事实际由离王掌控。两百年后,宁国全面融入中原,便也如中原一般,默认在皇子内挑选继承者。直到今上即位前……”
老皇帝当皇子时艰难,他被立为太子也不容易,登基时候却很顺利,三十岁便掌权。
有一个人在其中作用巨大,那就是老皇帝的妹妹——长宁公主。
封号中有国名,可见她当时身份荣宠之高。
长宁公主的智计才华不在众皇子之下,当时很多人都认为,宁国或许会恢复祖上的制度,再出现一位女王。
彼时,宁国式微而周围列国蠢蠢欲动,这位长宁公主身先士卒出入军旅,立下战功赫赫。
等到她征战鹤羽周边的时候,已经能叫人听闻她的名字便不战言和。
但这个时候,汴京里储位争夺激烈,有人开始弹劾长宁公主拥兵自重,私下与周国之人接触,擅自定下结盟之事,平日里更是言行无忌,女德有亏。
更何况,朝堂之中大多都是男人,并不愿意对一个女人卑躬屈膝,而长宁公主作风强硬,多次言语流露出改革除弊的意思。还曾经言辞锋利,当面反唇相讥过朝中的御史言官。
于是,经过诸方拉锯,一番波诡云谲之后,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宁公主接到一道圣旨,命她长驻边疆,却又削她兵权,又要她不得善动干戈,维护与列国的和平。
汴京这里,则是立了长宁公主的哥哥,也就是今上为帝。
一母同胞感情深厚的哥哥称帝,便是要她不忍反,也不能叛。
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只知道关于长宁公主的事情慢慢在国内消失,不允许随意提及谈论,久而久之也没有什么人清楚,宁国曾有过她这样一个人。
再后来,连边疆也没有这样一个将军了。
“唯有小部分人知道,她独自离开,抛却身份做了鹤羽的王后。陛下曾低调送去国书,对外以公主和亲的形式认可这段婚姻,叫人不至于说她叛国。自此,鹤羽虽然与中原少有来往,但是彼此都相敬如宾。如果那位焚莲大师来自鹤羽,算算时间,以及陛下的态度,很可能他就是长宁公主的后人。”
老皇帝是那件事的既得利益者,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对那个曾经关系亲厚的妹妹,是愧疚还是忌惮。是防备,还是留有一丝温情。
……
长街夜色里。
诸葛霄对马背上回首看来的晏无咎说:“你是不是觉得,旭王败落这么快,是我的手笔?这么想其实也没错。我本来打算以这份头功,拿下六扇门门主的位置。可惜,叫人捷足先登。”
诸葛霄笑容淡去,认真地说:“雨霖铃会让人功力倒退,会让人性情大变,但不会叫人走火入魔到失去记忆,变成另一个人。他在你身边,自然什么都看在眼里。身为那位的外甥,跟舅舅说一句,你有个儿子要造反。想必比六扇门或龙鳞卫的证据确凿,要受重视的多。”
晏无咎眼眸半敛,冷面矜傲,没有表情。
他只是忽然想起了在封庄的时候,他曾戏弄那个和尚,说他和慕容辰羲眉眼生得像。
可不就是像。
诸葛霄静静地看着他,眉眼一点温柔戏谑:“若是气不过,又不好下手,我替你处理呀。只要一颗金珠就行。”
远处街上影影绰绰,出现巡街的金吾卫。
诸葛霄的眉宇微不可察一蹙,笑着对晏无咎抬抬下巴:“想好了,下次见面告诉我。”
晏无咎回神看去,茶摊上已经空无一人。
诸葛霄身法诡谲,几乎是瞬间隐身一般消失无踪。
很快,一阵低沉的脚步声跑近。
“见过大人。”
晏无咎看向他们,矜持颌首:“有公务在身?”
卫队长眉眼锐利警醒:“回大人,吾等奉命搜查逃犯诸葛霄的下落。”
晏无咎顿时错愕:“诸葛霄?”
“是六扇门的诸葛霄。大人似是不知,此人白日意图刺杀高门主,被当场撞破,甚至,还与江湖朝堂诸多悬案有所牵连,六扇门悬赏万两黄金捉拿他。陛下也下旨,如其抵抗,可就地正法,格杀勿论。”
晏无咎:“……”
他虽然知道,旭王的口供传到崔玹那里,诸葛霄不可能毫发无伤,但也没想过,仅仅凭借这件事,就能叫诸葛霄翻车。
他不过是出了一趟京城,世界变化得也太快了吧。
看到晏无咎的意外,那卫队长认真劝告道:“此人心机叵测且武功高强,大人小心。对了,之前有人说看到可疑人出现在这里,大人可有看到什么线索?”
晏无咎眉宇尚且空茫,略略回神:“没有。”
那些人也没有指望真的就这么抓到大名鼎鼎的神机子,立刻不疑有他,往前路继续去巡查。
晏无咎兴致缺缺,抚了抚马脖子,继续往他在汴京的宅子里走去。
这次,一路顺利回了家。
府邸很大,有山有水有高楼。
楼下临水种着许多花,木芙蓉这个时候开花正好。湖面远远飘来粉色羽毛一样的合欢花。
此处地下有热泉,很是适合植物生长,花期都比别处更长。
穿着素白僧衣的和尚,半蹲半跪在地上,眉目沉静而专注,在打理一盆孤孤单单的花枝。
无论再怎么用心,无论再厉害的花匠,也不可能叫过了花期的荼蘼开放。
但和尚很认真,眼中无欲无求,过分俊美尊贵的面容,即便是温柔的神情,也会因为冷漠而显得凉薄空寂。
在晏无咎面前的时候,他的眉目总像是隔着水面看来,眉骨的线条棱角都无声无息柔和,所有嶙峋锐利都朝内。
像檀香禅音熏染的一段执念,一朵青莲,圣洁平和,空灵清净。
从来不笑,但看着晏无咎的眼中,像是徜徉着欢喜的河流。
晏无咎很喜欢他看着自己,圣洁禁欲、四大皆空,又堕落彻底、毫无挣扎的样子。
就像习惯于他脖子后面雨霖铃的藤蔓。
晏无咎站在桥头,静静地看着,发现,其实那个人不看他的时候,眉骨天生犀利突出,旁若无人,他的唇生得不薄,但总是冷淡的抿着。
看着,便叫人忍不住觉得,这俊美的僧人眼睛长在天上。
晏无咎想起第一次看见他自河面凌波而来,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息看去。看那好像自冥河而来,又像是生在佛国天上的莲花。
他也,忍不住看了一眼。
心里想着,一个和尚生得那么好看,还那么冷漠,眼睛长在天上一样,一定是个妖僧。
忍不住,便刺了一刺。
晏无咎走过去,自身后捂住焚莲的眼睛。
焚莲的身体没有任何抵抗,只是喉结隐隐动了动,抿得冷淡的唇微微开启,神情便多了似有若无的柔软。
晏无咎靠在他的肩背上,嘴唇微启,轻轻吹了吹那脖颈后刺青一样的叶脉。
僧人的耳朵便微微一动,染上薄红。
“无咎。”冷冽的声音,因为隐忍克制的温柔,显得纵容而寡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