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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四十九剑(165)

作者:弄清风 时间:2017-12-16 14:51 标签:强强 爽文 打脸 仙侠修真

  颐和从未见他露出过这样认真的表情,一时有些愣怔。不过很快她又回过神来,“赐婚的消息一出,最后一波反对我的人你都处理了,可为何留下了李尚书和司徒?”
  “若人都杀完了,朝廷空荡荡的,可不好看。”鬼罗罗的语气轻飘飘的,听起来玩闹一般。
  颐和忍不住想问他这样做是否是为了自己,可接触到他的戏谑目光,便又忍住了。罢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站起来,道:“我要进宫了,你同我一道吗?”
  “你希望我同你一道去?”
  “是啊。多年前我送你出宫,如今你再送我回去,岂不圆满?”
  闻言,鬼罗罗似有感触地点点头。
  圆满啊……却是圆满。没想到他鬼罗罗这一生,竟还能与这个词扯上关系,可不正是圆满了吗?
  思及此,他笑了笑,一如当年玉林台春宴上的罗秀才。
  偌大的神京城,风波诡谲。
  孟七七再次孤身一身来到了玉林台,盘坐在那道剑痕上,将无名剑置于身前,尝试入阵。法器虽好,是助力,却也会成为掣肘,他从不认为自己失了那一个法器便寸步难行。
  不就是重头再来么?
  他闭上眼,神京便入他眸中。不论是玉林台还是远处的吉祥客栈,他都能感应到它们的存在,甚至能感应草木的呼吸。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几身作为新的媒介,重新构筑那一个个红点。
作者有话要说:  抢滩登陆!
   
    ☆、雪与雨

  拂过双眼的风来自何处?
  孟七七仔细感受、用心倾听, 顺着这缕风去追根溯源。空气中, 有天地元力在流动,如果元力也是风, 那么这些风在被修士吸收后, 顺着经脉流淌过丹田, 便被印上了每个修士的独特烙印。
  于是世间便有了千万缕不同的风。
  何人能拥有一双慧眼,辨识千万呢?
  孟七七冥思苦想, 留给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若是无法尽快杀死尧光和阿秋, 恐怕即使玉城不倒,神京也会大乱。
  在这之前, 孟七七想凭借无名剑, 骗过大阵, 成为神京新的王。这个王不坐龙椅,却是个无冕之王。
  可现在他改主意了,为什么要假冒尧光呢?他就是他,孟七七, 一根肋骨、一只疯狗、一个传说中的小师叔, 睡了陈芳君的男人。
  天上地下, 独一无二。
  修士修仙,分为修外物、修己身和修自在三个大层次。外物为剑,己身为体,自在为心,孟七七自城墙悟道开始,短短一年时间历经风云, 如今更勘破了自己“从何处来”的迷雾,心境上有了许多变化,修为更已达到了“修自在”的大层次。
  修心,修的是道心。
  孟七七修有情道,历诸事苦,纵有迷惘,最终却总能回归正途。踏入自在境的修士,无一不是天地间的强者,可这些强者也有很显著的高下之分。
  仙门中对此流传着一个词,叫做——一念之差。
  心是这个世上最难以捉摸的东西,这世上万千修士,有惊才绝艳如周自横,强者之心纯粹、剔透,修行毫无阻碍;亦有苦行之辈如曾经的天姥山掌门,心中杂念横生,堪不破、悟不明,最终只得壮士断腕,举派迁入深山,再不理世事。
  优柔寡断者,不可修心。
  瞻前顾后者,不可修心。
  朝三暮四者,亦不可修心。
  尧光驱逐妖兽、创造秘境,为后世开太平,他理所当然的是天下的王。王者之心,是世上最厉害的之一。可他变成如今这个模样,毫无疑问,这颗心病了。心境崩塌,如大水冲垮长堤。
  孟七七的心又是什么心呢?
  他不断地想着,拨开眼前的重重迷雾,不断地去探寻本质。
  周自横曾与他说过:看不透的不是大道,是你自己的心。若你连自己的心都能看透,这世上还有什么能阻挡你?
  孟七七愈想,便愈觉深刻。从前他只想要争一口气,夺回陈伯衍,可后来,秘境的事、他的真实身份,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呢?
  深思之中,孟七七体内的元力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是这一次,散发着微光的元力不再直接从丹田穿过,而是不断地冲刷着悬于丹田上方的秀剑。而他没有看到的是,身前的无名剑发出了轻颤。
  天地间,忽然刮起了一阵阵风。风吹雪,雪浮动,像被一只无情的手操控着,忽上忽下,却总不落地。
  这异像很快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无数双眼睛在各个角落里抬头遥望,可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这又是怎么回事?”
  “天啊……不会又打起来了吧!?”
  “这……”
  “莫非有人在悟道?”
  众说纷纭,始作俑者却如雪中石雕,毫无动静。
  渐渐的,雪越下越多,地面上的积雪却毫无增长。越来愈多的雪盘亘在空中,而后被风吹着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球。
  修士们目瞪口呆,谁也说不上来这异象代表了什么。
  雪球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几乎遮盖住太阳的光芒。而就在修士们按捺不住想要上前一探究竟时,那雪球忽然落了地。
  “砰”的一声砸在小玉儿前面。
  小玉儿被溅了一身雪花,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这“天降神珠”,转头看向青姑,无辜极了,“师姐,这个真的不是我弄的。”
  青姑:“……”
  就在这时,又一个雪球砸在了相隔很远的长街上。
  家家户户的门被接二连三地推开,百姓们悄悄探出头来观望,看着那一个个比屋子还高的雪珠,惊疑不定。
  胆大的修士御剑从上空察看,纵观全城,发现雪珠一共有八颗,分别坐落在八个不同的方位。
  “这是……布阵?!”
  布阵之人敌我未明,修士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玉儿的耳边却忽然响起了他师父的声音,“小玉儿,护好那颗球,别让人打了。”
  同样接收到孟七七嘱咐的还有萧潇、戴小山等人,戴小山披着厚厚的大氅走出吉祥客栈,迅速召集人手分派各处。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望着漫天风雪,依稀从那风雪中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剑意——他之所以能感觉到熟悉,因为这剑意正是孤山剑诀中的一部分。
  风雪归圆剑。
  这一剑修习的人很少,戴小山曾问过他师父,为何是“圆”而不是“元”。风雪归元剑,听起来更符合孤山剑诀的气质。
  他师父的表情有些古怪,犹豫了半天才告诉他真相,并且嘱咐他不要告诉其他的师兄弟。
  风雪归圆剑的圆字,就是圆球的意思。创造这招的老祖宗,本意只是想跟师兄弟们打雪仗,但是身为孤山剑阁的弟子,哪怕是打雪仗,也要扯上剑,要有身为剑阁弟子的矜持。
  于是,风雪归圆剑应运而生。据说把此剑练至大成的前辈,能将剑气附着在小小的雪花上,片片皆杀器。
  戴小山听完后,决定把这个故事带进棺材,保留师弟们心中对剑阁美好的幻想。小师叔总是那么的别具一格,孤山剑诀上有那么多有名的剑招,可他总能从中挑出一些偏门的。
  换成旁人,定干不出这事儿。
  戴小山失笑,御剑凌风的修士们却已经窥见了另外的动静——位于神京正中央的墨池,忽然沸腾了。
  这个曾经镇着无名剑的地方,是大阵的阵心。此时此刻,湖水汩汩地冒着泡,丝丝缕缕的热气四溢而出,并顺着墨池周围的四条长街迅速蔓延至整个城池。
  与此同时,来自地下的震颤渐趋明显,隐有龙吟之声传来。
  “地下有龙脉!”
  一位修士道破玄机,话音刚落,神京就下起了雨。
  积雪被蒸腾的热气化作雨水,淅淅沥沥地从屋檐上滴落。风中的雪花还未落下,也化作雨水,渗入青石板的缝隙。
  “嘀嗒、嘀嗒……”
  墨池的湖面上满是被雨水砸出的圆晕,而分布在城中的八个大雪球也被砸出了一个个小洞,任凭小玉儿等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阻挡雨滴的落下。
  于是玉林台的孟七七,睁开了眼。
  孟七七并非布阵,而是在改阵,也是夺阵。
  他没有能力重新布一个大阵,也不想再冒充尧光骗阵,那就直接夺过来。以风雪归圆剑为支点,以道心唤醒龙脉,强行改阵。
  尧光霸道,他便要比尧光更霸道。
  此时龙脉已醒,它庇佑大夏庇佑皇室,察觉到孟七七想要改阵的企图,自然全力反抗。于是它开始发怒,池水开始沸腾,眨眼之间,化尽神京雪。
  可孟七七选择风雪归圆剑,并非因为它有多特殊,仅仅只是刚巧在下雪罢了。他伸出手,最先触碰到的是雪花,于是他便以雪为剑。
  雪化了又如何?
  雪与雨,不过都是剑气之载体。
  孟七七的心,从来没个正形,谓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还不服?”孟七七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邪气的笑,握着秀剑的手掌银莲闪耀,而后他单膝跪地,一剑刺下。
  霸道的元力疯狂自剑尖灌入地底,如光晕扩散至全城。八个在雨中逐渐融化的雪球刹那间爆开,雪花纷纷扬扬如剑气四射,冰冷的寒意将汩汩的墨池水瞬间冰冻。
  “噗……”天宝阁前的尧光,蓦地吐出一口血来。他踉跄着撑住阁前的红柱,回首望向玉林台的方向。
  孟七七要夺阵,自然要将尧光留在阵中的意念全部剔除,这对于尧光来说,相当于在他胸口刺上一剑。
  “事已至此,你还不想杀了他吗?”阿秋倚着栏杆,从三楼望下。其实他也没料到孟七七竟能做到这一步,他明明已经把护阵司给毁了。
  尧光却只是抬头看着他,沉默不语。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平静,激怒了阿秋,引燃了深藏于他心中的仇恨之火,他讥讽道:“你不想杀他,可是他却想杀了你。修士要杀你,我们更要杀你,这普天之下再无你尧光的容身之处!”
  尧光却仍平静如凛冬之湖,“你引我来此,不正是想要杀我?我来了。你可以告诉我,他跟你说过什么吗?”
  阿秋轻笑,怒意逐渐收敛,“你杀了孟七七,我就告诉你,如何?大阵马上就要被他夺走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尧光不答,此刻的他仿佛一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还魂之人,脸色发白,一双眼睛尤为渗人。
  阿秋藏在袖中的手已然握紧了剑柄,全身戒备,面上却还镇定自若,继续道:“只要你杀了孟七七,我就告诉你,怎么才能让王上复活。”
  尧光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渗人的双目死死地盯着他。
  “你大概不知道吧,那根肋骨不光继承了王上强盛的生命力,更有养魂之效。我猜,孟七七就是那根肋骨对不对?只要你杀了他,将他打回原形,再放入王上的体内,我便能用族中密法将其复活。”
  尧光沉默良久,沙哑道:“我如何能信你?”
  阿秋摇头,“你只能信我。从前它未诞生灵智,而王上魂魄已失,我便束手无策。可现在不同了,只要抹去它所有关于孟七七的一切,王上便能夺魂而生。”
  “当真?”
  “你若不信,便去看看皇帝。我已助他重塑体魄,虽不似夺魂那般厉害,却也能佐证一二。”
  尧光却道:“恐怕我一旦杀了他,你便会想办法至我于死地。”
  阿秋被人戳破,却也不恼,只道:“看来对于你来说,王上还是不如你自己的命重要。当年我去那个村子里接王上的时候,应该多留一会儿将你杀死,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提及往事,尧光的眸中露出一丝苦痛。他的脑袋很痛,总有些嗡嗡嗡的杂声,仿佛这些年他所有的碎碎念都挤在脑中,让他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谁。
  阿秋再次提醒,“你的时间不多了,再过片刻,王上就再也回不来了。是你杀死了他,尧光,还是你,扼杀了他所有生还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师叔其实一直是走邪道的,作风一点也不正派。不仅乱搞男男关系,还睚眦必报。谁对他好他就替谁撑腰,谁骂他他就踩谁脸,诅咒对方下地狱hhh
   
    ☆、我是谁

  阿秋并没有把宝压在尧光一个人身上, 察觉到城中的变故后, 他就立刻派人去杀孟七七。能侥幸杀死最好,至不济, 也要予以重创。
  如若不然, 孟七七必定成为第二个尧光, 后患无穷!
  此时此刻,正是孟七七最危险的时刻。
  守城大阵不是那么好夺的, 当孟七七选择降伏它而不是依附于它, 它便开始反抗。若是昨日之孟七七,必定不是它的对手。
  可今日的孟七七已与昨日不同了, 全力施为, 勉强可以与它打个平手。当然, 这还是大阵中残留的尧光的意念已经逐渐消散的缘故,否则这世间无人可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大阵。
  孟七七与大阵僵持不下,墨池的水沸了又冰,冻住再融化, 整个城中雨雪交加, 异象层出。一人一阵的斗法, 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白面具刚一靠近,孟七七就察觉到了,可他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手握秀剑牢牢插入地下,如一根定海神针。
  他不能离开, 更不能输。
  电光石火间,他豁然抬头望向了悬浮于面前的无名剑。白面具在飞速靠近,孟七七却只盯着无名,道:“你要做什么选择呢?”
  孟七七要无名,是想假冒尧光欺骗大阵,可他换了一个路子,便不再需要它。无名虽强,可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于是无名的立场就变得尴尬起来,它是尧光的剑,是构筑大阵重要的一部分,理应守护大阵。可是孟七七夺阵时,它周身如呼吸般散发着微光,随着大阵的波动而闪耀,却并无任何异动。
  这一柄强者之剑,似乎只认可最强的那一个。
  无名无法回答孟七七,而这是,白面具已然出现在玉林台,从四面八方,闪电杀来!
  来不及了,孟七七空着的那只手一把抓住无名剑,分出一部分元力,瞬间构筑一道防御结界——小世界。
  佛门定风波,孤山小世界,都是仙门赫赫有名的防御剑招。圆形的透明罩子将孟七七护在其中,看似如水般柔软,却能化世间一切锋利之物。
  白面具的刀剑甫一刺入罩子,便如泥牛入海,再无寸进。几人心中一惊,连忙撤退,可退开后又发现这似乎只是一个防御结界,不由互相对视一眼,再次攻上。
  刀剑刺入罩子,依旧没能攻破,可罩子上流动的波纹却愈来愈多。白面具心道有戏,元力和剑招拼命往上倾泻。
  孟七七倒是有这个余力陪他们玩一玩,大不了多罩几个罩子。可被人这么围着打,实在憋屈,又憋屈又心烦,连无名剑都发出了抗议般的嗡鸣声。
  “滚!”孟七七重重挥出一剑,无名剑剑身轻颤,明明只是轻微的颤动,却引发了小世界如山洪暴发一般的奔溃。
  四溢的劲气直直地击打在众人胸口,将白面具们打得倒飞而出。然而就在这时,又是一拨白面具忽然从旁窜出,趁着孟七七毫无防御的档口,越过同伴悍然杀出!
  “铛铛铛!”无名剑一连拦下三道攻击,孟七七低头躲过第四道,冷冽的目光往后看,张嘴吐出一枚薄薄的柳叶刀,刺入第五人的咽喉。
  论杀人的方法,孟七七有很多。譬如他还能这样,抬手挽一个剑花,卷一袭肃杀的风雪,杀个尽兴。
  可是白面具根本不怕死,前赴后继。
  孟七七保持在原地不动,便限制了自己的实力,雪纷纷扬扬落下,不多时,便给他披上了一层雪衣。
  他有点冷,心中埋怨着陈芳君,为何还不来。
  想着想着,他忽然又有点牙痒,冷冽目光扫过风雪中还在不断扑来的敌人,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嗜血的笑意。
  “今日不发威,你们是不知道我疯狗的名声!”孟七七抬手直接抓住迎面袭来的一柄剑,剑刃割破掌心,带出汩汩的鲜血。
  孟七七却似丝毫感受不到疼痛,在白面具惊愕的目光中,“咔嚓”一声将剑身震成碎片,而后他血掌前推,所有的碎片调转方向,爆射而出!
  孟七七的四周,顿时又伏尸一片。
  匆忙赶至的徒有穷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开始怀疑小师叔到底要不要他救。明明是小师叔被围攻,袭击者倒了一片,他却凶神恶煞得仿佛魔王降世。
  不过这年头只是一闪而过,徒有穷毫不迟疑地奔到孟七七身边,挡在他前面。与他同行的还有十余位别派的修士,自愿前来帮忙。
  “没有钱小师侄,你来得可有点晚啊。”孟七七斜眼瞅他。
  “我叫徒有穷!不是没钱!”徒有穷大叫着冲了出去,一剑干翻一个白面具,气死他了。
  “啧。”孟七七有关于小师侄的不听话,于是变本加厉地把气撒在守城大阵身上。他沾满鲜血的手抹过秀剑的剑身,有了鲜血加持,秀剑对于大阵的镇压愈发凶悍,几乎是亮出獠牙和利爪,如猛虎下山一般扑向大阵。
  神京再次迎来了一阵颤动,风雪更甚。
  但是孟七七却在疑惑,为何白面具都死了那么多了,尧光与阿秋怎么还没有出现?
  而就在这漫天的风雪里,颐和与鬼罗罗一行人行至宫门前。禁军为颐和敞开了方便之门,颐和长驱直入,过往宫人皆跪地拜伏,瑟瑟发抖。
  然而宫里的情形却让颐和不由皱眉,锐利的目光扫过安静的宫廷,颐和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妙,立刻伸手抓住一位宫人,“我父皇呢?”
  “陛下、陛下在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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