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疯批美人求爱后(158)
手指抚过银色面具冰冷的边缘,兰矜将它重新覆在脸上。
金属卡扣咬合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脆,像是一道牢门落锁。
他深深闭了闭眼,睫毛在面具下投出颤动的阴影,仿佛需要积蓄全部勇气才能完成这个转身的动作。
这种感觉并不属于憎恨,比这更加的复杂。
真想杀了何止。
可是兰矜知道,不能那么做。
“何止。”
当兰矜再度面向何止时,所有脆弱都被极力掩藏。
面具在灯光下泛着无机质的冷光,将他的表情封存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
只有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发颤的指尖,泄露了这个名字耗费了他多少力气。
何止没有理会兰矜。
他只是沉默以对。
只见,兰矜俯身,银发如霜瀑垂落,指尖在镣铐识别区轻轻一按,机械锁“咔哒”弹开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暴君的动作很小心,像是怕碰到何止肩膀上的伤口——尽管那伤正是他亲手造成的。
何止的手腕终于重获自由,可脚踝上长长的镣铐依然存在。
脚腕上面的合金链条足够覆盖整个房间,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像一条蛰伏的蛇。
兰矜的手指在链条上停顿了一秒,最终还是没有解锁。
“何止,你先好好休息吧。”
暴君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疲惫得几乎听不清。
兰矜侧头看了一眼床头灯,没有按下熄灯的开关。
他就这样起身离开了。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缓缓合拢。
透过渐渐变窄的门缝,能看到暴君挺直的背影在走廊冷光中愈发孤绝。
银发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带着那点微光,像是舍不得完全切断与室内光亮的联系。
门锁最终咬合。
监控探头无声地存在着。
这里依旧是一个牢笼。
灯光笼罩着囚笼,就像暴君矛盾的温柔,既给他爱意,又给他枷锁,既给他黑暗,又为他留一盏灯。
——
然后何止大概有两天都没看到兰矜。
这期间,来送饭、来传话的都是胡墨。
今天,胡墨用肩膀顶开厚重的防爆门,黑色制服上还沾着训练场的灰尘。
他先刷了指纹,又凑近瞳孔识别仪,电子锁“滴滴”响了三声才放行。
手里端着的餐盘冒着热气,红烧肉的油脂正顺着碗沿往下滴。
“吃晚饭了,何队。”
胡墨懒洋洋地拖着调子,唯一剩下的左耳那一只紫玛瑙耳环随着他歪头的动作晃了晃。
他踢开地上散落的几本书,把餐盘往茶几上一撂,
“放心,知道你的口味,瞧瞧,一点辣都没给你放。”
何止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房间尽头的扶手椅里,两条长腿随意支着,脚踝上的锁链蜿蜒在地,在这个房间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他面前的实木桌上摆着半瓶威士忌和翻到一半的《枪支手册》。
这两天真的太无聊了,所有的通讯设备都没有,能打发时间的也就酒和书。
这囚室装修得确实考究——真皮沙发,智能温控,连墙角盆栽都是鲜活的。
本该是落地窗的位置现在砌着合金墙,上面挂着幅拙劣的风景画。
何止伸手拿酒瓶时,跷着个二郎腿,锁链哗啦作响,长度刚好够他在整个房间活动,但永远差十公分够不到门把手。
“兰矜呢?”
何止灌了口酒,他明知故问的样子让胡墨翻了个白眼。
“开会。”
胡墨一屁股坐上茶几,看着何止刚看的那页书,
“傅氏集团又来找麻烦了。”
闻言,何止喝酒的动作停在半空,酒瓶里面,琥珀色的酒液晃出一圈涟漪。
何止把酒放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他没有虐待自己的胃的意思。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胡墨懒散地倚在茶几边缘,黑色制服敞着领口,露出一截缠着绷带的锁骨。
他翘着二郎腿晃悠,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何止的椅子腿——那副玩世不恭的狐狸样儿倒是没变,只是紫眸深处凝着层化不开的阴郁。
“我真没想到,”
胡墨突然开口,“何止你他妈居然是卧底。”
终于聊这个话题了,这两天送菜胡墨跟个哑巴似的,看起来一副为情所伤的死样。
闻言,何止的筷子停在半空,红烧肉的酱汁顺着筷尖滴回碗里。
他慢条斯理地抬头,嘴角还沾着颗饭粒:
“你确定要在我吃饭的时候聊这个?”
“这儿还装着兰矜的监控器呢。”
胡墨的靴子突然重重踹在椅子腿上,晃得何止的锁链哗啦作响。
“废什么话,一个两个的,都让人这么头大。”
“你都不知道,首领这两天跟吃了炮仗似的,又在外边跟青州基地干架。”
“现在外头是真不太安稳。”
闻言,何止微微挑眉,惊奇地说:“你跟我说这个,你不怕,明天就不让你来送菜了?”
胡墨嗤笑一声:
“当个送菜的跑腿有啥好的?不让我来,小爷我还不乐意来呢。”
这话听完,何止的筷子在半空微妙地顿了顿,眼皮一掀,视线扫过天花板的四个广角探头——那些漆黑的镜头正如毒蛇般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干脆把脸埋进碗里,扒饭的声音故意弄得震天响。
被这样监视者,毫无隐私可言,毫无自由可讲,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尤其是何止这样的性格。
胡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紫眸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安慰地拍拍何止的肩膀,聊胜于无:
“说句实话,你这样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不错了。”
何止把筷子往碗上一放,抬眸看向胡墨:“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应该感谢兰矜?”
胡墨连忙摊手:“我可没这么说。”
“哎,别这么应激啊,你好歹在我手下干过一段时间,说点情谊咱还是有的吧。”
何止挑眉:“所以呢?”
只见胡墨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耳的紫玛瑙耳环,紫色玛瑙在灯光下流转着妖异的光泽。
狐狸精嘴角挂着惯常的痞笑,可眼底却漫开一片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雾霭。
“所以来开导开导你——”
他拖长了音调,靴尖轻轻踢了踢何止的脚镣,
“缘分啊…断了就真接不回来了。”
何止看见胡墨紫眸中晃动的光影——那里头盛着的茫然与悲伤太过赤裸,完全不像平日玩世不恭的狐狸精。
“何队,你和首领,”
胡墨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好歹没到山穷水尽、恩断义绝的地步。”
他的目光飘向虚空,仿佛透过墙壁看着某个永远触碰不到的身影,
“珍惜啊,何队。”
何止轻笑一声:“晚了。”
其实何止看得出来胡墨和韩耐之间,必然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不然不能解释那耳环。
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把一对耳环一分为二,一人戴一只呢?
真是,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出来。
俗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是一旦涉及到欺骗这个东西,信任一旦崩塌就不会再建立了。
就像胡墨所说,缘分一旦断了再续上,那简直是比上青天还要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