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疯批美人求爱后(162)
锁链依旧冰冷地扣在何止脚上,但兰矜偶尔会在深夜推门而入时,带着一身硝烟与疲惫,默许何止为他揉按太阳穴的动作。
可这样的时刻越来越少。
兰矜出现的间隔越来越长,每次来时眼底的阴影都更深一分。
何止注意到他制服领口沾染的血迹有时候来得及清洗,明明是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啊。
而面具下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过了十几天,就连送饭的人也换了。
顾凤英好像也出任务去了,没有再给何止送饭,胡墨也没回来,取而代之的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年,每次放下餐盘就匆匆离开,连眼神都不敢与何止相接。
那个少年叫林路,看起来胆子很小的样子。
尽管禁闭室切断了何止地所有对外界的联系,但是,何止心里总是有一股莫名的预感——好像外面已经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大事。
他的预感越来越不安。
何止垂眸盯着脚踝上那副泛着冷光的镣铐,指腹无意识地摩挲过锁链表面细密的纹路。
这是用精钢系超凡者的能力特制的,锁链上那些看似装饰的暗纹实则是层层叠叠的能量回路。
他尝试过用风系异能割裂锁扣,结果只在表面留下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白痕。
这个钥匙,是兰矜的指纹。
兰矜不来,何止也没办法搞。
这天,何止等林路进来送午饭,他有点等不及了,必须要想办法出去确认一下情况。
何止眯起眼睛,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锁链。
若是金属系,或许能借他之手……正思忖间,门锁突然发出“咔哒”轻响。
下一秒,门被打开了。
挺奇怪的,林路居然没拿饭,直挺挺的,站在门口的阴影中。
何止疑惑:“小林?干嘛不进来吗?”
话音还没落下,林路的身影突然向前栽倒,露出站在他身后的黑衣少年!
是纪佑!
只见纪佑静立在门框投下的阴影里,一身黑色作战服将他修长的身形衬得愈发冷。
他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墨色的利落地束起来,衬得肤色如雪。
面容俊秀却毫无表情,似乎真是人间看客。
何止大喜过望:“纪佑?!”
纪佑垂眸扫了眼昏迷的林路,随即抬眼看向何止,目光平静。
“外面已经乱了,我来救你。”
他开口,声音冷得不带丝毫情绪。
纪佑缓步走到何止面前,视线落在那副镣铐上时微微蹙眉。
他从腰间取出一把银色短匕,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和他的眼神一样锋利而漠然。
“稍等。”
纪佑单膝跪地,他握住锁链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那匕首当真是削铁如泥,一瞬间就把那锁链削开了。
何止赶紧起身,一脚踹开锁链问:“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纪佑言简意赅:
“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逆王掌控青州基地,中央议员对于逆王的行为表示大为斥责。”
“第二,荆棘基地被中央议员指控有高危武器,如今说是兵临城下也不为过。”
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还有,胡墨死了。”
“什么!”何止大惊,“胡墨为什么会出事?”
纪佑看了一眼何止,继续说:
“荆棘基地背靠荆棘海,半个月前,胡墨前往荆棘海,和中央军争夺领海权。”
“三天前,荆棘基地战败,胡墨殉职,葬身荆棘海,整个第一队无一生还,顾凤英带着第二队出去求援。”
“现在,中央军已经前后包围,围困荆棘基地,荆棘首领正在城墙之上守城。”
闻言,何止狠狠的皱眉。
纪佑又说:
“我和逆王合作,我会把你救出来,但是,是去青州还是留在荆棘,由你自己来选。”
“我话说在前头,留在这里你很可能会死。”
“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荆棘大概率是守不下来的。”
听到这话,何止没有立马做决定,他说:“我要出去看看。”
纪佑点点头:“好,我们现在马上出去。”
何止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禁闭室,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等他一路进了电梯,才突然意识到这是哪里。
这就是荆棘大楼!
顶层的下面那一层中空层!
何止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兰矜一直把他关在这里。
电梯下降的时候,何止才终于消化了全部的信息。
在末世之中,很少爆发这种大规模的群体战争,一开始有,但是最近几年根本就没有了。
这么突然,中央基地围攻荆棘基地,绝对不止什么高危杀伤性武器那么简单。
还有,胡墨死了。
电梯缓缓下降,金属箱体发出细微的嗡鸣。
何止靠在冰凉的轿厢壁上,突然想起胡墨最后一次来找他时的情景。
——他说得那么随意:“指不定哪架吵完了,这辈子就再也不能见了。”
结果,最先不能再见的人,居然是胡墨。
居然是胡墨。
当时谁又能想到,那句玩笑般的话,竟成了谶语。
电梯显示屏的数字一格一格往下跳。
何止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血肉里,生死离别的深刻感受迟缓的追上来,攀咬着血肉。
原来死亡从来不会提前打招呼,它就这样蛮横地闯进来,把活生生的人变成记忆里的一个背影。
在这个充满变异怪物和超凡者的世界里,死亡反倒成了最平常的事。
它来得那么轻易,像随手拂去肩上的灰尘,却留下永远填不满的空洞,像一堵无形的墙,将时光生生截断。
胡墨永远停在了墙的那一边,带着他那句玩笑般的告别。
而剩下的人却被推着、赶着,不得不继续向前走。
电梯到达底层的提示音响起,电梯门缓缓开启,刺眼的白光涌进来。
何止眯起眼睛,和纪佑一起走了出去。
生死离别,
不过跨一步而已。
——
城墙。
血色残阳将整个荆棘基地的城墙染成暗红,仿佛一道巨大的伤口横亘在天际线上。
□□的余烬在焦黑的土地上明灭不定,像无数将死未死的萤火。
兰矜立于城墙之巅,雪白的制服下摆被硝烟熏出斑驳的焦痕。
他左肩处一道撕裂的伤口正缓缓渗出鲜血,将银线刺绣的肩章浸成暗红。
他却浑然不觉般负手而立,任由带着血腥味的风掀起他银色的发丝。
苍穹下,百万中央军的装甲洪流在荆棘基地外围结成密不透风的包围网。
最新型的主战坦克群在平原上排列成攻击阵型,炮管泛着冷光;
高空中的无人机集群如同迁徙的候鸟群,遮天蔽日地掠过云层。
城墙之外,
百万雄师。
城墙之上,
血流成河。
城墙之内,
尽是无辜。
但凡是个人,是个战士,都不可能在此刻退下去。
仰头,
只见,兰矜立于城墙之巅,银白长发在风中猎猎飞扬,幽蓝色的瞳孔凝结着比冰更冷的寒意。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萦绕的寒气在空气中划出肉眼可见的轨迹。
顺着他冰冷的视线望去,整片城墙外沿骤然爆发出刺骨的寒潮。
正在攀爬的敌军士兵还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却在瞬间被冻结成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