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疯批美人求爱后(87)
沈御的心情从未如此糟糕过。
纵使是在神魂交融之中,那张常年如霜雪般冷峻的脸,绷得极紧,下颌线条锋利如刃,薄唇抿成一条森冷的直线。
他的眉宇间凝着一层寒冰,眼底却烧着暗火——那是怒意,是被人强行拽下神坛的狼狈与暴怒。
沈御当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表情,但是他知道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绪。
他修无情道数百年,道心坚如磐石,此刻却被薛妄搅得翻涌难平。
——他气薛妄,更气自己。
薛妄在抖。
像一张拉满的弓,绷到极致后控制不住地战栗。
面色红如染胭脂,眼尾泛着湿润的绯色,睫毛上还挂着未落的泪珠,唇角却扬起癫狂的笑。
又哭又笑,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瑟瑟的脚趾蜷缩在猩红的锦被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疼得发抖,却又兴奋得指尖发麻——因为这是沈御给他的。
这份疼痛,这份怒意,这份失控……全是沈御给他的。
沈御的大手抵在薛妄咽喉,压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他们现在明明在神魂交融。
可沈御的手很稳,稳得可怕。
薛妄足踝上的金铃却在疯狂震颤,铃舌撞击鎏金壁,发出一下下清脆的声音,极其惹人生厌。
就像这个疯子眼里,那浓得化不开的执念。
情劫双生,两败俱伤。
此刻薛妄在生理性地发抖。
而沈御。
这位端明仙君看似厌恶,可若细看,就会发现他眼睛也红了,仙君曾经高坐云台之上,终于被拉入这红尘之中。
……
荒唐终了。
云收雨歇,满室死寂。
薛妄仰躺在凌乱的锦被间,浑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的脸色潮红未褪,可整个人却虚弱得连指尖都在细微地颤抖,汗水和泪水黏在睫毛上,将视线模糊成一片。
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只溢出一点嘶哑的气音。
沈御已经起身。
他面无表情地整理衣袍,指尖系紧腰间玉带,虽然雪白的道袍只是有些乱而已,此刻已经重新恢复一丝不苟的平整,仿佛方才的失控从未存在。
五指一张,地上的碎骨兮铮然飞入他掌中,剑鞘冷光森然。
下一秒,剑鞘已狠狠抵上薛妄的咽喉。
“孽祸。”
沈御的声音冷得刺骨,手上力道几乎要将薛妄的喉骨碾碎。
沈御从来不是什么软柿子,从未有人敢欺他至此。
薛妄如此算计他,又如此辱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事了。
此刻,薛妄被迫仰起头,呼吸被截断,苍白的脸渐渐涨红,可他的眼睛却还在笑——
笑得疯狂,笑得执拗,笑得像是要把沈御的影子刻进魂魄里。
沈御盯着他,忽然觉得胸口那股无名火越烧越烈。
这个疯子,这个不择手段的疯子,明明虚弱得连抬手都困难,却还是这样的眼神……
无情剑道被砸开的裂缝,疼的沈御几乎撕心裂肺。
剑鞘又压深一分,薛妄的呼吸彻底断了,额角青筋暴起,可他的手指却慢慢抬起,颤抖着想去碰沈御的袖角——
“啪!”
沈御猛地抽回剑鞘,狠狠打落他的手。
“不知悔改,蛊惑人心。”
“如此下作的手段,你也用得出手,是我错看于你。”
得到呼吸的权利,薛妄蜷缩在榻上,剧烈咳嗽起来,每一声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可等呼吸稍缓,他却又低低地笑出声,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仙君……咳咳……好狠的心啊……”
“碎骨兮出鞘见血,怎么……仙君不出鞘杀我?”
碎骨兮的剑鞘在沈御手中泛着寒光,仙君眉目如霜,薄唇轻启,又重复了一遍:
“当真是孽祸。”
这两个字像冰锥般刺入空气。
薛妄的手僵在半空,猩红的衣袖滑落,露出苍白手腕。
他怔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幽暗的殿内回荡,震得梁上骨灯簌簌作响。
薛妄仰起头,颈间红纹如活物般游动,
“我是又如何?”
他猛地收住笑声,红眸中闪过一丝沈御从未见过的暗芒。
薛妄连笑三声,每一声都比前一声更尖锐,最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刚才仙君纵意了,如今翻脸便不认人,仙君若是真有能耐,何不出鞘见血,拔剑啊!”
言语之中,居然有几分恨意。
因为得不到,所以爱恨交织。
恨费尽心机,却还是求不得,留不住,放不下。
可是恨来恨去,恨到最后,只是恨所爱者冷漠无情。
话音未落,一道雪亮剑光骤然炸开。
“铮——”
碎骨兮出鞘的瞬间,整个魔宫的温度骤降。
剑锋精准地穿透薛妄右肩,将他整个人钉在了身后的床上。
鲜血立刻涌出,顺着剑身上的血槽滴落,在漆黑的床榻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红梅。
沈御的手稳如磐石,剑尖刺入,分毫不差。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被自己钉住的魔君,声音冷得能凝出冰霜:
“你凭什么以为我不敢出剑。”
可薛妄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反而勾起染血的唇角。
他伸出舌尖,舔去唇边溅到的一滴血珠,冷笑不止:
“仙君的伤已经好全了?”
沈御敢现在动手,肯定是已经有把握离开幽都了,思来想去,也只可能是沈御的伤——居然已经好了。
沈御眸光微动,握剑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是。”
这个简单的字眼落下时,薛妄突然抓住穿透自己肩膀的剑刃,任由锋利的剑锋割破掌心。
他借力拉下沈御,让剑身又深入几分,几乎要碰到沈御握剑的手指。
“无情剑道,当真无情。”
薛妄喘息着说,呼出的热气带着血腥味扑在沈御脸上,
“也好,也好。”
鲜血已经浸透了魔君半边衣袍,在床上积成一滩。
但薛妄脸上的笑容却愈发艳丽,仿佛这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沈御的剑尖又往下压了三分,锋利的剑刃在薛妄肩骨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单膝抵上床榻,雪白的道袍下摆扫过染血的床单,在床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下一秒,沈御忽然俯身,道袍广袖垂落,将两人笼罩在一片雪色之中。
薛妄能闻到沈御身上清冷的气息,混着自己鲜血的铁锈味,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诡异香气。
沈御的呼吸拂过薛妄的耳畔,话语却比剑锋更冷,
“今日过后,你我再无干系。”
薛妄仰着脸看他,碎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
右肩的伤口不断涌出鲜血,将身下的床染得一片猩红。
可他的红唇却愈发艳得惊心,微微张合时露出一点湿润的舌尖,像是餍足又像是渴求。
“仙君,你嫌恶我至此,事后竟如此伤我。”
他轻轻唤道,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血眸中雾气氤氲,眼尾那抹胭脂色越发浓艳,可瞳孔深处却空洞得可怕,仿佛两个望不见底的深渊。
沈御皱眉,低头看着身下这个妖物。
薛妄的笑依旧妖媚,可那双总是流光溢彩的红眸此刻却失了焦距,像是伤心至极,就被人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一个艳丽空壳。
碎骨兮的剑身在薛妄体内微微震颤,发出清越的嗡鸣。
沈御忽然意识到,这个不可一世的魔君,此刻在他剑下脆弱得就像一片即将凋零的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