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疯批美人求爱后(179)
众所周知,谢氏乃是皇亲国戚,但说一句外戚专权也不为过,谢荣峰脸色骤变。
在这朝堂之上,权力是竞相争夺的东西。
“皇恩浩荡至此,咳咳。”
解问雪忽然咳嗽起来,缓了缓才继续说,
“谢家却仍不知足,当真令人心寒。”
他抬眸,眼底寒意森然,“不知若是陛下听闻,该作何感想?”
“放肆!”
谢荣峰暴喝出声,钢刀劈开雨幕,
“我谢家世代忠烈,岂是你这等佞臣能妄加评判的!”
解问雪却只是静静立在原地,他苍白的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神情,无论对方是怒是喜,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当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庆熙夹在这当朝文武两大巨头之间,只觉得后背的冷汗都要把衣衫浸透了。
他一个小小太监,哪曾见过这般阵仗——文官之首与武官之最剑拔弩张,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正当时,余光忽然瞥见雨幕中一抹玄色身影。庆熙如蒙大赦,扑通一声跪在积水里:
“奴才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如同惊雷,周围侍卫宫人霎时跪倒一片。
雨幕中,纪佑一袭墨色龙袍缓步而来,身后宫人执伞相随,却仍挡不住雨水打湿君王衣摆。
“朕倒是不知,”纪佑面无表情地说,“舅舅来朕的寝宫,是要做什么?”
他目光扫过谢荣峰手中出鞘的钢刀,又落在解问雪被雨水浸透的单薄身形上,眸色陡然转深。
在纪佑眼中,解问雪实在是站得太靠外檐,骤起的狂风卷着冷雨扑打在他身上。
雪白的素衣被雨水浸了,沉重地贴在他单薄的身躯上,让他看起来像一只刚从寒潭中爬出的艳鬼。
几滴雨水顺着解问雪苍白的脸颊滑落。
他眉眼间仍带着往日的锋利冷冽,可那微微发抖的唇瓣却出卖了他的脆弱。
就像一株浑身是刺的荆棘,看似能刺伤所有靠近的人,实则自己早已被扎得鲜血淋漓。
解问雪总是这样——用最锋利的言辞武装自己,内里却早已千疮百孔。
几年来他们每一次争执,表面上是解问雪在掌控一切,实则每一道伤都更深地刻在解问雪自己心上。
君王走近抬手,亲自为解问雪拂去肩头雨水,轻声问道:
“雨下的这么大,先生何必出来?”
谢荣峰眼见君王这般明目张胆的偏爱,眉头紧锁,却还是将钢刀重重归鞘。
他单膝跪地,甲胄在雨中发出沉闷的声响:“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解问雪抬眸,只见纪佑修长的手指正为他整理凌乱的衣襟。
年轻的君王眉目如画,龙章凤姿,此刻垂眸间却流露出罕见的温柔,仿佛他们真是寻常夫妻般亲密。
“微臣参见陛下。”
他下意识要屈膝行礼,膝盖刚弯下寸许,就被纪佑滚烫的手掌稳稳托住。
君王的手指扣在他腕间,力道不轻不重,恰好阻了他下跪之势。
“陛下?”解问雪怔然,抬头。
纪佑眸色深沉:“朕早免了先生的跪礼,何必多此一举。”
解问雪指尖微颤。
那确实是一年前的恩典。
可这一年来,他们争执不休,那些柔情蜜意早被消磨殆尽。
如今这雨下的很大,纪佑把解问雪往内殿里带了一点,免得风吹过来的雨水淋到了解问雪。
见状,谢荣峰狠狠皱眉,他跪在地上拱手道:
“陛下明鉴,臣听闻昨夜解相夜闯深宫,实乃大逆不道之大罪,如今这罪人在陛下寝殿之内,怎能叫人不忧心?”
纪佑淡淡地说:“昨夜有刺客,丞相不过是奉命进宫替朕抓刺客而已。”
闻言谢荣峰大惊,几乎不敢相信纪佑居然如此包庇,他连忙叫道:
“陛下!”
他们就这样僵持在内殿的廊下,庆熙退行到一旁,暗戳戳的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现在这儿也就纪佑和解问雪两人站着,其余的人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要么就是低头不敢看,要么就是恨不得缩到地里减轻自己的存在感,免得被殃及池鱼。
屋檐之下,谢荣峰仍单膝跪地,
他面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
“陛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人留在身侧,实乃养虎为患啊!”
纪佑连眼神都未施舍一个,只是微微抬手。
那骨节分明的五指在雨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荣峰顿时如鲠在喉,未尽的话语生生卡在喉咙里。
当年的少年如今已然成长为了真正的君王,一举一动尽是威严。
“庆熙。”
纪佑一声轻唤,跪在一旁的太监立刻会意。
庆熙小跑进殿,不多时捧出一件雪白狐裘大氅。
那狐裘毛色纯净,在昏暗的雨日中竟泛着莹润的珠光,显然是御用上品。
“陛下。”
庆熙双手高举过顶,将大氅呈上。
纪佑接过,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抖。
雪白的狐裘在雨中舒展开来,每一根绒毛都泛着晶莹的光泽。他上前半步,将大氅披在解问雪肩头,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先生,可冷吗?”
君王低沉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他指尖拂过解问雪湿透的鬓角,将那缕黏在苍白色脸颊上的黑发别到耳后。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庆熙都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不冷。”
解问雪垂眸,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肩上大氅还残留着龙涎香的余香,透过湿透的衣衫,一直涌到他心尖上。
他下意识拢了拢衣襟,雪白的狐毛衬得他手指愈发青白。
谢荣峰跪在雨中,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不敢在君王面前造次。
那件雪白大氅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昨夜逼宫谋逆的重犯,今日竟得君王亲手披衣!
谢荣峰他自诩为朝中武将之首,多年来在边疆立下赫赫战功,本以为在这文武之争中,陛下定会倚重他们这些浴血奋战的将士。
更何况解问雪虽然心有谋略,可是与世家大族为敌,又岂有出头之日,只怕不知哪日便会站不住脚。
而他谢氏,世世代代辅佐君王,早已在这扎稳了脚跟。
平心而论,解问雪树敌太多,既然要为寒门出头,那就势必要损害世家大族的利益。
陛下固然可以纵横联合,一压一起,让一方不可势大,但怎可如此偏心?
在京中扎根最深的那几家姓氏和解问雪可都是有过节的,若非是陛下偏爱,只怕那几家早就把这寒门之子给吞的一丝不剩了。
这中京到底是世家大族的天下,虽然闯进了一个解问雪,但是解问雪不过是王权手里的刀刃而已。
这把刀但凡钝了、锈了、坏了,都得被即刻抛弃,毕竟在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王权的刀刃。
先帝固然重视解问学之才华,当今的陛下固然仰仗解问雪之计谋,可是,哪个君王可以忍受自己的臣子在民间的风头超过王权?
更何况如今这解问雪犯的的可不是可以一笑而过的小错,那可是逼宫的谋逆之罪,诛九族都算是轻的!
但眼前这一幕,却彻底颠覆了谢荣峰的判断——
那个胆敢带兵逼宫的逆臣解问雪,非但没有被问罪处死,反而被君王如珠如宝地呵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