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疯批美人求爱后(89)
山体四壁笔直如天神劈就,猿猴难攀,飞鸟不渡。
唯东侧有一道天然石阶,九万级青玉台阶螺旋缠绕山体而上。行至三万阶处,可见银河倒悬,水雾扑面时,杂念俱消。
行六万阶,罡风骤起,五根玄铁锁链横贯深渊,铁索上凝结冰霜,低头可见云雾中沉浮。
自古以来,求师问道,心性不坚之客,不可由此至山顶。
至山顶,天光洞开。
方见云庭殿,檐角十二枚青铜铃无风自动。
有客来。
云庭殿内熙熙攘攘的,百十年来,难得如此热闹,九大仙门、四海五岳,都挤在同一天,御剑的御剑,有天船的坐船,还有传送阵的就开传送阵——当然了,这直接开到云庭山的传送阵,自然得是和云庭山关系好的宗门。
当今修仙界,九大仙门之中的四海分别是:
东海,云庭山,宗门最大,乃修仙界之首,这百年间又以剑修最为有名。
西海,万兽阁,最擅长御兽。
南海,青莲书院,多是丹修符修佛修。
北海,克体宗,锻体之处,体修所在。
而五岳则更为零散一些,都是些小型宗门。
如今这一群仙门都派了代表过来,锁妖塔一崩,消息传的飞快,大家都闻讯而来。
只见主位之上,坐着一个青年男子。
云庭山副掌门,危妙算。
危妙算此人,生得俊逸出尘,眉目如画,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左眼漆黑深邃,右眼银灰如月,流转间似能窥破天机。
平日里抓到什么穿什么,今日来客,倒也穿的还算正经。
他一袭月白色云纹长袍,衣袂飘飘,腰间松松系着一条暗红色织金丝绦,袖口微卷,露出修长的手指,墨发半束,以一根青玉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鬓角,更添几分随性不羁。
手里摇着写有“天机不可泄露”的折扇,腰间挂着天命通宝三枚铜钱。
无人知晓危妙算的真实来历,只知他天赋异禀,能掐会算,二十几岁就被前任掌门收为徒弟。
危妙算是个爱笑的人,可现在实在是笑不出来了。
跟菜市场似的,听这群人逼逼赖赖了一个多时辰,这他要是还能笑出来,那他的耐心已经可以做掌门了。
哦。
对,说起掌门。
沈御失踪了。
危妙算斜倚在主座上,白玉扇骨抵着下颌,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描金折扇。
殿内茶香氤氲,青瓷茶盏在诸位大能面前排成长列,偏生这上好的云雾茶也压不住满室嘈杂。
“端明仙君失踪,锁妖□□塌,人妖两界怕是要起风波。”
青莲书院于清院长捧着茶盏叹息,鹤纹广袖垂落案几,容貌维持着三十岁岁左右的模样,清俊儒雅。
“砰!”
石榴红的袖口猛地拍在玄晶案上,克体宗副宗主,榴菡霍然起身。
她八尺高的身影投下浓重阴影,腰间十二枚降魔飞刀震得嗡嗡作响:
“捉妖的捉妖去!在这吵嚷能济什么事?若叫那些妖魔祸乱人间——”
她怒目圆睁,声如洪钟,
“在座诸位都是千古罪人!”
“非得开个什么会,这会到底有什么好开的!”
“浪费的时间,凡间不知要死多少人!”
有道是,天上千万仙,不见凡人苦。
世事如洪炉,万物如柴薪。
万兽阁席位上,瘦长老宋蒿捋着山羊须冷笑,看起来四五十岁,但事实上,修者的容貌会冻结在步入金丹的那一年,在座的就没有小于百岁的。
“冲动行事有用吗?要是如此冲动就有用了的话,那真是天下事情都一条筋捋顺了。”
“锁妖塔乃两界天堑,怎会无故崩塌?”
他枯枝般的手指敲在茶案。
“宋长老此言有理。”
甄虎山声若闷雷,额间虎纹随怒意泛金,壮硕身躯撑得万兽阁制服猎猎作响:
“听闻如今幽都的新魔君,手段非凡,他们妖魔之中连连出现大能,魔君难说不起烧杀劫掠的心思。”
“自古妖魔皆是异类,恐怕这锁妖塔,另有隐情啊!”
“保不齐是这新任魔君所为,若是有大能诛杀魔君,借此来震慑妖魔,哪方妖魔还敢作乱。”
这一唱一和,话题就转向了万兽阁这两个长老提出的方向上。
自古以来,人妖之间便横亘着一条血腥的食物链。
妖魔以人为食。
血肉是它们的佳肴,魂魄是它们的醇酒。
它们舔舐着凡人临死前的恐惧,如同品尝最上等的香料。那些被啃噬殆尽的骸骨堆积成山,数不胜数。
而人类则以牲畜为食,宰杀牛羊时从不手软。
刀刃割开喉管的瞬间,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与妖魔撕开人类胸膛时溅起的血花,本质上并无不同。
弱肉强食,不过是天道循环中最赤裸的法则。
修士们自诩正义,将妖魔镇压在锁妖塔下,可他们手中的剑同样沾满鲜血。
那些被斩杀的妖物临终前的哀嚎,与村庄里待宰的猪羊发出的凄厉叫声,在苍穹听来,或许都是同样的悲鸣。
这世间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善恶,只有站在不同立场上的食欲与杀欲。
人类恐惧妖魔,妖魔憎恨人类,不过是因为——
谁都害怕成为被端上餐桌的那一个。
既然要求仙问卜,危妙算自然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透,否则他这个副掌门也算是白当了。
只是杀魔君?
闹着玩呢,说不定连幽都都没进,小命就没了。
妖魔与人类有几分不同,妖魔向来是以武力为尊,别管什么身份,打不过就得沦为食物。
而修仙界虽然以武力为尊,但是涉及到世家大族,仍然是利益错综复杂。
危妙算摇着扇子,望着殿内吵成一锅粥的众人,忽然有些怀念沈御在的日子。
那时候多爽啊——
端明仙君沈御威名在外,光是“端明仙君”四个字就足够震慑宵小。
更别提沈御手里那把碎骨兮,剑未出鞘,寒芒先至,修仙界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他面前放肆?
至于门派治理?
诶呦喂,那更不用危妙算操心了!
沈御自有一套铁则——该杀就杀,该逐就逐,该罚就罚,该赏就赏。
公平得近乎冷酷,却也简单得令人心服口服。
若有人不服?
笑话——碎骨兮一出,再聒噪的嘴也得乖乖闭上。
爽啊!
危妙算眯着眼睛,只能暗自叹气,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嗯,但是也还好,因为他收了个很能打的徒弟——从各个角度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此刻,危妙算身后,是他的挂名徒弟,蓝衣少女静立如松。
云庭山有个挂名制度,危妙算有KPI,每二十年至少要带三个徒弟,危妙算就是一懒人,收了两个有根骨的跟着他学算命,结果还差一个——他被烦的实在没办法了,想办法找了个不用教的徒弟。
云天灵,乃是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刀修,原本是个散修,自成一派,爱刀如命,平日里最爱历练和危险,导致危妙算时不时得给她算上一卦,看看人是不是还活着。
要是真出了意外嗝屁了,那他还得再找一个徒弟,而且这个徒弟异常的乖巧懂事听话并且能打,危妙算还真的挺喜欢这个徒弟的。
因为云天灵确实不太需要教导,只要把藏书阁开放给她,像这种少年天才,自称一道才是顺其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