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赊春(273)
同样的,石道里单烽的呼吸声也猛然一滞,是火药桶外不堪重负的铁箍,只等着引信点燃的瞬间!
薛云立时道:“是他毁了你的经脉,害你不得不委身众人,殿下忘了吗?”
影子垂下手掌,其实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轻轻地笑了起来:“你那么恨他,就留着吧。”
霎时间,单烽疾退了一步,某些绷紧到极限的东西,在心中无声地燃爆,却没有想象中的裂体之痛,而是轻飘飘的,让人发寒的一阵飞灰!
空了。
薛云的反应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猛然紧闭双目,使那满面阴云不至于当场落雨。
为什么连这一道残影,也不愿对单烽下手?
刚刚那一击,原本能冲着脖子去的,为什么只落在了肩膀上?
薛云的牙齿都深深切在嘴唇里,面上猴毛暴长,很尖锐地怪笑一声:“是,难为你还记挂我。我太没用了,好久没杀人了,连亲你的手都不配……对了,还有一个……我替你杀了金多宝,好不好?”
他的口型无声变幻,化作只有彼此能听见的气音。
指节屈伸,一道指令借由傀儡丝掠出。
——说好的。
帮我杀一个人。
然后……还你一份……和单烽再无可能的自由。
那个人就在……
傀儡丝暂时消隐,影子飞掠而出。
与此同时,单烽的身形已经扑至,五指一收,只抓住了一缕淡淡的寒意,影子和他错身而过,飞向了石窟的尽头。
单烽瞳孔紧缩,扭头向它的方向望去,手上动作却毫不含糊,一拳将薛云砸翻在了墙上!
防御法器的金光一闪,薛云整张脸孔仍在剧痛中扭曲,口鼻齐齐喷血,才滑落了半寸,单烽的重拳又至,要把他活活砸成烂泥。
“不过你用了什么手段,把他……还给我!”
薛云被血水糊住的眼皮睁了一下,居然还笑得出来。
“小师叔,你和我,有什么差别啊?你尝过的,我都有。我是爱给他当狗,可你,充其量只是狗脖子上的铃铛,他摸你的时候,是摇给我听的——咳咳咳!噗!”
一沓黄符从半空散开,密密麻麻的阵法,在前路浮现,影子随之消失不见。
单烽慢慢扭回了头,双目中的灿金已经凝固成一种极为阴冷的颜色,并没有薛云想象中的暴怒。
“我不听狗叫。”单烽道,“我知道,他眼里的你,是什么东西。”
下一刻,单烽便一头撞在了石壁上!
哐哐哐!
碎石爆破,有血线从颅顶直直切割下来,在鼻梁上悬成一线,又被一把甩去了。
□□上辛辣的痛楚,和相伴而来的眩晕感,能在痛不欲生的时刻,强行压制住一些东西。
理智,理智……决不能被暴怒冲昏头脑!
猴子想困住他,有什么极度危险的事情将要降临。
金多宝……金多宝又在何处?
想到方才那一段对话,单烽连神魂都在颤抖,想到了最差的可能。
不能被这猴子绊住!
单烽一脚重踹,劈山裂石之力,将薛云当胸踹飞出去,自己则转身往外冲去。
三步过后,脚下阵法金光大放,单烽毫不迟疑地斜踏石壁而起。
与此同时,一根黑色猴尾,却从头顶垂下,爆发出法阵的金光,化作一座封满了黄符的八角型荆棘囚牢,关住了单烽。
单烽拔刀就斩,囚牢竟只是微微颤了颤,喷涌更多流毒的黑色长刺来。
“别走啊,”薛云在他背后道,“你不是一直想把我碎尸万段吗,来啊!”
单烽心中一沉,猛然回头。
薛云并不在笼外,而是和他一起,被关在了囚笼里。
这更证实了他的判断。薛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困住。
如果薛云无法动手,那么,去杀金多宝的,就会是谢霓!
极为强力的禁锢阵法,敌我不分,长刺一根接一根,穿过二人身畔,挤占所有的剩余空间。
更多的,则向血肉中钻去。
长刺在刺向单烽体表时,就折断了,可单烽仍感觉有无形之物,往胸口疯狂地钻去。
薛云一手抓着荆条,任由棘刺穿过每一根手指,慢慢地直起了身,脸孔痉挛着,露出一个极其怨毒的笑。
“体修,又怎么样?我心如荆笼——就来比一比,谁更想让对方去死吧!”
第183章 极乐相生
单烽毫不迟疑,一拳朝他面门砸了过去。
轰!
同样被束缚住的情况下,薛云就是个肉靶子。
只一拳,就有鲜血掺着牙齿碎片喷了出来,那双眼中的怨毒,却像在燃烧。
与此同时,单烽双臂上绽开了数条狰狞的裂口。
由无形之刺刺出的伤口,被成排撕裂了。
不仅如此,有了这样的阻碍,他的速度和力量都大幅下降,否则,刚刚那一拳足够砸碎薛云的脑袋。
薛云敢和他近身肉搏,这八角荆笼,果然没那么简单。
单烽望向影子消失的方向,强行按下心中的急躁。
当务之急,还是解决这些看不见的刺。
心如荆笼——
这些刺,必然受薛云的意念驱动。
薛云啐了一口血沫,讥讽道:“没了一身蛮力,你又算什么东西,留得住小殿下吗?”
单烽道:“刚刚,他答应我的求娶了。”
话音未落,他伤口中的无形之刺,就发疯般暴涨起来,在血肉中翻涌。
果然如此。
薛云越是恨他,这些刺的力量就越强。
可他对薛云的恨,只多不少。
单烽眼中的金红色,几乎化作了凝固的血泊,再次挥拳时,薛云的体表被割出了无数道狰狞的裂口。
“这一拳,只因你敢觊觎他!
“薛云?猴三郎!费尽心机,还妄想染指我的人,他会正眼看你吗?那根丝绦,落到你手里,他只会觉得恶心!”
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
想到那根素白丝绦……薛云的喘息声,和下流的眼神……
想到这一路上,薛云装疯卖傻,借由他混进城里,待在谢泓衣眼皮底下……
想到谢泓衣贴身的衣裳,都被这家伙用恶心的手法揉捏过,他就想把薛云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
还有他亲手做的凤冠,珍珠洒了满地。
薛云就是拿着这顶凤冠,把谢泓衣诱骗进了太初秘境。
谢泓衣背上被针刺出来的伤,埋藏在皮肤底下的伤口……薛云怎么敢?!
每一笔旧债,都在疯狂挑衅着他,让他整个人都在毒火中燃烧!
喀嚓,喀嚓,噼里啪啦——
单烽的体表裂开一道道狭长的伤口,却没有鲜血涌出,只有一种可怕的力量,不断增长。
八角笼四周的火油,都暴沸起来。
单烽却像感知不到外界的变化,只是死死盯着薛云。
哪怕天要塌了,他也要眼前这个人先死!
一根根无形的毒刺,刀山般捅穿了薛云的身体,与此同时,还有单烽狠厉的拳峰。
薛云却断断续续地狂笑起来:“这就受不了了?每一个对他有情的人,都能让你发狂?”
“有情?阴险鬼祟,你的情,和你一样见不得人。就算披了人皮,也不过是一只猴!”
话音未落,单烽就被一股攻城锤般的巨力,当胸撞飞出去,连荆笼都生生撞破了一角。
这一刻,两人都忘了笼中禁制的存在,只想着用极尽恶毒的言语,用雄性与生俱来的凶心,把对方从头到脚,碾成灰烬!
“恨我有用吗?他……他们……你守夜的时候,你的好徒弟……在你一墙之隔的地方被他缠得……”薛云道,五指握拳,荆笼四周的黄符,成沓向单烽涌去。
单烽眼前一黑,无数幻觉同时涌出。
乐极生悲符里,压在谢霓身上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