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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赊春(87)

作者:funny2333 时间:2025-11-01 11:25 标签:仙侠修真 强强 破镜重圆 相爱相杀

  “雹师!!!”
  那几个字颠来倒去,如同某种刻骨的毒咒。阊阖攥紧柴刀,朝半空中倾泻的雹雨劈去,像是要把躲在幕后的那个人活活斩碎成无数段,但它们却呼啸着穿过他,尽数倾泻在他已为废墟的故园中。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想逃开这个地方,却根本支撑不住身体,几度撞在残门上,从额到颊都被他亲手扎上的铁蒺藜割得血肉模糊。
  来时一扇又一扇的门。
  一重又一重的铁锁。
  他曾满怀柔情,唯恐不够坚固。却在造化捉弄下,化作无论如何都会撞上的刀山。
  磐园的废墟笼罩在一片寒烟中,飞快复为原状,小阍在血雾中现身,忧伤地望着父亲的背影,东西两间陋舍,短短的屋檐,檐下由孩子小心捏成的泥燕巢,冻毙的雏燕再一次睁眼……阊阖甲胄上的陨雹飞霜印也再次暗淡下来。
  冲出最后一道门后,阊阖猛地回头,脸上痛苦与茫然相撕扯,以手指刻下一行血书,直到血肉磨穿,露出白骨。
  别回家,千万别回家!!
  他力竭滑落,又很快惊醒,惊异地望着阴沉的天色,要起身,却摸到了手边残破的门框——
  不久前亲手写下的血字,已无声消散在门上。
  所有挣扎着落下的痕迹都被抹去了,一道道平安符在风中微微摇晃,呼唤着他回家。
  又一次的遗忘。
  阊阖喃喃道:“该走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柴门,披蓑衣,提上柴刀。
  “夜里有异兽,得拾掇得更坚实些。”他自言自语道,摇摇晃晃地,踏行在离开磐园的窄道上。
  这样的周而复始,永远没有尽头。
  谢泓衣冷眼看他一次次带着雹雨回到磐园,并没有出手破局。
  在长留,背誓之苦,无人插手,唯有自己领受。
  倒是通过那雪练之口,他听到了磐园往事的一鳞半爪。
  磐园其实是先于风蚀古关被破的,间隔极近,战报辗转至长留宫时,已难以分辨因果。
  一切都不过来自雹师的一句话。
  先诛心,再破关。
  这个面目粗野,以屠城为乐的雪练,在长留宫灭后再未现世过,或许是重伤而散,或许是功成身退。
  雪练弟子却还将他临阵说的那几句话,奉为圭臬。
  雹师说:“杀人摘心。这一路破关太慢,就先屠磐园,祭旗,给雪灵上肉香。”
  “磐园不是纸糊的。用他,他不是想回家么?让他回家。”
  “然后?一阵雨就够了,把磐园的血泥,都浇到城墙上,听说风灵根都血脉相连啊,谁见过?”
  “就赌这几个守城的,谁先尝出来。老的小的,是什么滋味?”
  他舔着牙槽骨,仿佛尝到了令人陶醉的肉腥味,就这么大笑起来。
  于是,那个夜晚,阊阖逃出了风蚀古关。他忘了守关时的恶战,甚至忘了雹师施加在他身上的恶术,抛下同袍,拼着辞关去国,也要赶回家去,却带着如磐风雨,血洗故园!


第49章 灵官有梦
  这样的往事,仅仅触及一角,便令阊阖浑身颤抖。
  为什么会忘记?
  甚至……还像个懦夫那样,向谢泓衣请求散去灵智!
  多年来,他望着那根褪色的发绳,心里竟然只有怅然吗?那么锥心刺骨的往事,被从回忆里轻易挖去。他有什么面目去见小阍?
  难道在悲泉鬼道重逢后,他要告诉小阍,阿爸把你忘了,雹师还好好地在世上逍遥?
  阊阖僵立片刻,忽而一头撞在廊柱上,恨不能活活把颅顶撞碎了,好平息那猛烈的窒息感。
  可他早已是半死不活的怪物。
  即便撞破了脑袋,流出的也不是血,而是一股股黏稠的黑雾。
  影子萦绕在他身边,好奇地嗅闻着那点儿黑雾,却又扯着他的胳膊,不让他滑落下去。
  阊阖恍惚间,看到当年那一道雪中提灯的身影。
  谢泓衣悄然出现在磐园外。当年风蚀古关的守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当年的长留太子,也风雪满身。
  他愧对太子殿下。
  阊阖苦笑道:“我这样不忠不义的罪人,反倒苟活到了今天?”
  “这就是你的选择?”谢泓衣道。
  “不!小阍……磐园那么多亡魂……他们尚且不得安息,我怎么能一死了之?雹师!我要手刃了他!”
  谢泓衣倾身道:“不错,残躯亦有用,何况心中之毒恨?昨天夜里碧灵入城,雪瘟发作时,以人为媒介,一层层地爆裂开去,不眼熟么?”
  阊阖颈后暴起一层鸡皮疙瘩,脱口道:“陨雹飞霜术!”
  “阴毒手段同出一脉,”谢泓衣沉吟道,“若我所料不错,雹师很可能是碧灵的上座。”
  雪练内部有上座下座之分。上座为下座传授功法,下座四处作恶,供的肉香,也都算在上座身上。同一脉里,香火越是鼎盛,就越得雪灵眷顾,有机会接触到上乘功法。
  好用的下座就如趁手的刀。
  碧灵散布雪瘟,功劳不小。他被废,雹师头一个不舍得。如今谢泓衣身中瘟母血,碧灵怎么可能放着到手的功绩不要?引蛇出洞,只是时间问题。
  谢泓衣道:“留着碧灵,必有所获。”
  阊阖道:“即便如此,城主也不应该以身犯险!”
  果然!
  谢泓衣抚摸香炉的手一顿。
  有炼影术在,天底下能伤到他的人屈指可数。偏这回被抓了个现行,连阊阖这样的老实人都絮絮叨叨起来,实在有些微妙的头疼。傀儡有灵,就是这样地麻烦。
  这账还得算到单烽头上!
  “嗯,怪我。”单烽道,“所以我来赔罪。”
  他输了半筹,唯恐谢泓衣赶他,便老实了许多。
  即便如此,阊阖的那段往事,依旧令他心中一颤,仿佛半只脚已踩在了薄冰上,不知哪一步会踏空。
  阊阖身为将领,违背了守关的誓言,落得如此下场,眼睁睁看着女儿,被自己带回的雹雨撕碎,家国两成空。
  可他又做什么了,忘得这么干净?
  不行,不能再不明不白地走下去。他自己摔得粉身碎骨,倒是无话可说,就怕报应落在旁人身上!
  单烽的气息躁乱,让谢泓衣微微侧目。
  刚刚那几口血的效力已经过去了,他面上又透出了淡而锋锐的碎瓷白,寒气上涌,竟连着咳嗽了数声,里头颇有碎冰般的杂音,听得人心惊肉跳。
  阊阖担忧道:“城主一时半会儿离不得他。我看他虽狂妄自大,但对城主却没有什么冒犯之意,不如……”
  谢泓衣愠怒道:“还不够冒犯?”
  阊阖噤声。
  单烽嘶了一声,揉了揉鼻梁上的白石粉,道:“寝殿是待不成了,可你这府里还有别的差事吧?别的不说,抓雪练这事儿,我手熟。”
  阊阖也道:“城主,不如捆了他放血?”
  “……”谢泓衣不置可否,手背向外,轻轻一拂,“够腥膻了,冷了更难喝。”
  阊阖这点儿眼力见还是有的,急急告退了。
  檐铃晃荡,声音说不出的凄苦。
  铃上雪光晃眼,仿佛一只冰冷柔软的小手,轻轻在阊阖眼上推了一下。
  “小阍!”阊阖下意识道,那一点幻觉很快消散,唯有影子依靠在檐角上,逗弄着檐铃。
  阊阖再也忍不住了,满腔心事,恐怕只有这一刻诉说的机会。
  “殿下不怪罪我么?”
  谢泓衣冷淡道:“立誓守土,你亏欠的不是我。”
  阊阖苦笑道:“亏欠……到头来,我谁都对不住。最后一面,是小阍拼命推开我。
  “她母亲去得早,我常年在外,疏于照顾,她五岁前都是一头乱发,赤着脚到处跑,坐在我的帽盔里当小马骑,我都不知道她何时长成个小女孩儿了。
  “她向我要头绳,关内一时寻不见,只能折一束白芦花回去,她拿来拍衣裳,扇得到处都是,大抵也是不喜欢的……有时想想,她会想要我这样的阿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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